《两擒相悦》第59章

“叮咚——”
长久的静音。
白慧怡酝酿出的愤怒神色在恼人的等待中一点一点僵硬，眼瞅着她就要忍不住冲上去砸门了，那扇紧闭的门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以及不耐烦的男声：
“谁啊？”
“客房服务。”陆天皓答得半点不含糊。
只披着件睡袍的男人打开一道门缝，语气相当恶劣：“你们这酒店是怎么回事啊？我根本没叫客房服务……”
聒噪的抱怨夏然而止，男人顿时面如死灰——
事实上，他尚未来得及看清面前的“服务生”，一张女人瞋目切齿的脸便闯入他的眼前，那副异常狰狞的表情吓得他差点尿裤子。
“你……怎么来了？”他面露震惊，结结巴巴的问话还带着颤音。
白慧怡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郭子成——你这个混蛋！”
被连名带姓地点到，郭子成这才猛地回过神，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发狠力关门，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彪悍的女人进来。可白慧怡显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眼疾手快，“嗖”一下使劲顶住门。
于是，那道门缝在里外同时受力的情况下，一度陷入忽开忽关的拉锯战，但只是挣扎了片刻，郭子成终究败下阵来，发了狂的女人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撞开门，冲进了房间。
程颜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她心里五味杂陈，那么瘦小的一个女人，竟能被逼出那么大的能量，不知始作俑者是爱，抑或恨了。
此时，房间里陡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不容多想，程颜立马抬脚走进房间。疾步行至玄关处，她回头一瞅，才发现陆天皓并未跟上来。总归是女人家的事，他不愿参与实属正常，程颜也不欲勉强，自个朝里间走去。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面前的景象仍令程颜浑身不舒服——大床里缩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大概是衣衫不整的缘故，她把被子拉到脖颈处，紧紧拿手捂着被角，只露出张惊恐万分的脸。
而床尾站着一对男女，女人怒目圆瞪，嘴唇依然在剧烈颤抖着，明显刚才那声尖叫是她发出的；男人则暗沉着眉宇，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慌乱，他应该正在盘算该如何化解这场被抓/奸在床的危机。
然而，白慧怡压根没给郭子成思忖的时间，对峙须臾，她猛地扬起手，狠掴了对方一记耳光。
“啪——”一声脆响落下，郭子成似乎被抽懵了，愣是僵着没动。在这半秒的停顿后，白慧怡忽然箭步窜上去，开始疯狂地撕扯他的睡袍：“你这个负心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女人叫嚣着，哭泣着，房间里顿时一片凌乱。
程颜秀眉紧蹙，她正犹豫是否该上前劝架的那一刻，郭子成终于忍无可忍，猝然发威了。他反手一扭，就狠准地箍住了白慧怡的手腕，力道之大，从他手背上爆出的青筋不难看出，他目眦尽裂地怒斥：“你闹够了没有？！你害我在外人面前丢脸还嫌不够吗？！”
“那我的脸呢？！我就该不要脸爱你这种烂人吗？！”白慧怡咬着下唇咆哮，敌不过他的力气，她痛得泪如雨下，却偏不肯服软，拼尽全力挣扎着捶打男人的胸膛。
郭子成的睡袍被扯掉，只穿着条内裤，胸前还赫然印上几条血道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恼羞成怒之下，他牢牢掐住白慧怡的脖颈，手臂往上一捞，转眼把她凌空拽了起来，看这架势是准备还手抽她。
偷腥被抓居然胆敢如此放肆，程颜暗呸了声，她赶紧冲上前去，准备阻止。不料，在她距离这对扭打成一团的男女尚有半步之遥时，郭子成的手已经抬起来了，她闭了闭眼，心想这一巴掌，白慧怡恐怕是挨定了。
但他手落的那一刻——
动作却猛然顿住。
电光火石间，郭子成的手蓦地被人反缚在身后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在场的人，甚至是他自己都怔忪不已。
手肘吃痛，他不得不放开慧怡，惊讶地转过头——
他看到了一张异常冷峻的面孔。
那张面庞虽然带着慑人的寒意，但面色却是平静至极，仿佛此人天生就是这般清冷，郭子成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瞧，终于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刚才的“服务生”。
他此刻才恍然大悟，不由啐了一句：“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指着陆天皓的鼻尖，他当即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少多管闲事，从哪来滚回哪去！”
别看郭子成生得张白面书生脸，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哪知一张嘴就爆粗口，陆天皓微微蹙眉，但他似乎对口舌之争兴致缺缺，只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郭特助，你们老板近来可好？”
难道他认识自己的上司？
郭子成的表情应声一僵，嚣张的气焰顿时荡然无存，一时搞不清陆天皓的来头，他心里打起鼓：“你认识我们苏总？”他的口气缓和许多，态度也出人意料地谦卑起来，仿佛生怕得罪了面前这位——老板的朋友。
默默站在一旁的程颜垂眸笑了笑，她没想到陆天皓唬人倒是挺有两下子，他这么句轻巧的话就把那个臭男人的气势给削平了。
不过，陆天皓接下来的说辞，瞬间推翻了她的窃喜，也证明他绝非在唬人。
他乜斜着局促得过分的郭子成，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我说得不是苏总，而是——”他稍作停顿，随即道出了个石破惊天的称谓：“而是方总。”
方总？
程颜听得匪夷所思，脸颊倏地袭上一丝惊愕之色。
“方总”这称呼只能让她想到一个人——
方剑齐。
可他怎么可能与AD广告扯上关系？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头雾水地望向郭子成，等着此人给她解惑，却见他本就有些僵硬的脸色，这下居然连血色都失了几分。
他只觉喉咙发紧，像是猛然间被人攫住了呼吸，支吾半晌，他深瞥陆天皓两眼，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方总？他虽然是AD广告最大的股东，但听说只是幕后的投资人，他从来没在公司露过面，就连我都没有亲眼见过他……”
陆天皓对此不置可否，眼中却陡然掠过一瞬复杂的光，嘴上随便敷衍了事：“方总是我的老朋友。”
心知得罪了不好惹的主，郭子成的神情愈加纠结，暗怪自己的女人不知从哪儿请来这么大尊佛，害他窘上加窘，幸好他脑子倒是转得快，忙不迭赔不是：“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我向你道歉……”
“你不用向我道歉，”陆天皓不客气地打断对方，他指了指一旁的女人，话锋犀利起来：“你对不起的人是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郭子成瞧见——
脸上仍布满泪痕的白慧怡。
看来对方今天是摆明给她做面子来了，因此不管郭子成是否心甘情愿，他现在都必须当着外人的面，以负心汉的卑微姿态忏悔：“慧怡，我错了……”
谁知他刚开了个头，白慧怡立马撇开头：“你别说了，我怕脏了自己的耳朵。”说完，她拽了拽程颜的胳膊，挑眉说：“我们走。”奸也抓了，气也撒了，她第一次看到郭子成这副怂样，生怕再多留一秒，自己都会作呕。
白慧怡倒是挺着脊梁骨走出房间的，可一出门，她控制不住地开始涕泗滂沱，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都瘫软在程颜身上。瞧她哭得几欲晕厥的惨样，程颜无奈，只得向陆天皓使个眼色，两人连搀带扶把她拽进了他们的房间。
关上门，程颜把一滩烂泥似的女人扔进沙发，她再无暇理会方才的闹剧，急言问陆天皓：“AD广告的‘方总’是方剑齐？”
她这副口气不像是在求证，反倒带着责怪的意味，陆天皓很清楚女人话里的意思，他并不迂回，直言说：“嗯，他背着方董私下投资了这家公司，我也是查了很久才查出来的。”
很多细碎的线索一瞬间在程颜脑中拼凑完整——
难怪她那么紧张这个神秘的对手，陆天皓却总表现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难怪她上次会在方剑齐的办公室看到AD广告的资料；
难怪方剑齐对关心经典广告的收购案如此上心，甚至逼迫她泄露陆天皓的收购方案；
……
原来在此案上，方程式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是“自已人”，而对于这一点，陆天皓早已心知肚明。
他的淡漠，他的沉稳，乃至他举手投足间展露的自信，全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