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夜色而来》第63章


司音视线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指缘修得干干净净,一点倒刺干皮也没有。她想了想,问︰“一会儿是回家吗,在家过年。”
韩征说︰“当然了,这不是中国人的老传统吗?”
司音说︰“下一年就该带个人回来了。”他笑,她一只手垂在身边向内扣了扣,问︰“是小沈吧,猜得没错吧?”
韩征盯着她,说︰“安东告诉你的?”
他不置可否,可答案都藏在这句话里,司音说︰“哪用得着他来说,想想就能知道了。她人挺好的,又漂亮,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韩征一双乌漆漆的瞳仁转到一边,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上翘的嘴角,他说︰“她人是不错啊。”
屋外有人敲门,方琴刚好拎着一袋子包子从厨房出来,绕过去开了门,是头一次感受贺岁片气氛的裴泽回来了。
他一边拖鞋,一边熟稔地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呼唤司音道︰“幸亏你没去,那片子差极了,我醒过来的时候旁边人都走光了。”
韩征刚好与司音从阳台出来,两个男人打个照面,没什么电闪雷鸣也没什么火花四射,大家安安分分地握手寒暄。
裴泽抱着一个塑料袋走过来,拉着司音说︰“不过给你买了爆米花,焦糖口味的,喜不喜欢啊?我听那儿人说这是全城爆米花做得最好的一家电影院。”
司音问哪一家啊,他说个名字,居然是她以前经常和韩征去的那一家。她立刻来了劲头,从袋子里的纸桶里抓出一把扔嘴里,香甜的滋味立刻满溢出来。
裴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司音歪着头嚼得嘎 脆,说︰“好吃啊,这家的确实不错的,下次你要再去,奶油的也给我捎一桶。”
“吃着这次想着下次啊!”裴泽上前来刮她鼻子,说︰“你这个小贪心!”
他手一点儿不冷,甚至带着这冬日里难得的干燥热度,司音还像是被冰到似地躲开身子,将头偏了过去。
空气里弥漫几分尴尬,司音想起什么,说︰“家里有客人呢,别总咱们两个人说话啊。”
她往客厅一看,说︰“今天爆米花很脆,糖浆裹得很好,阿征,你也过来吃一点吧?”
没人理会她,向门口一看,门打开着,他来时的黑色皮鞋已经不在。
方琴自外走进来,说︰“别喊了,阿征已经走了。”
司音正好吃到一个没爆开的玉米粒,硬邦邦的小家伙磕得她牙齿发颤,她一下吐出来,扔进一旁垃圾箱里,闷闷回一声︰“嗯。”
一封红包递到她眼前,她还在兀自发愣,方琴说︰“拿着吧,阿征给你的,他说以前你在家里,就是不给也要缠着他要,现在虽然出来了,但这习惯他算是保留下来了。”
司音看着这枚红得有些刺眼的封子,觉得几乎快要睁不开眼楮。
其他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她说︰“刚刚水喝多了,我去趟卫生间,你们赶紧弄菜吧,晚上还要吃年夜饭呢。”
她解释给自己听,急急忙忙地往卫生间跑,将门刚一关上就去开了百叶窗。这里向北,正对单元向外出来的地方。
司音眼里噙着泪,如果真的有一个节点,证明天平两端对调,那想必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他没有问门口现成的男式拖鞋是谁的,没有问她房里为什么会有男人的行李,没要问裴泽为什么会在,也没有因为其他男人的出现就表现出不悦。
相反是她,过分敏感。
视线里,他从单元出来,已经戴上了黑色的皮手套,一手拎着满满一袋的包子,一手抓着花灰色大衣的领口,不让劲风灌入。
风将他头发吹得凌乱。
Chapter 51
随着韩征发型而乱的还有他的名声。
那个向来低调内敛的韩家大公子,一下子成了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有人说前几天看到他和明星经纪人吃饭,这是终于正视自身准备要收拾出道了。
没过半天就有人来砸场子,说出什么道,他那是看上了那人手底下的小明星,借着他臭味相投朋友安东的面子,拐弯抹角要跟人联谊,不信大家伙就等着吧。
第二天果然有八卦小料甚嚣尘上,小明星戴着闪亮亮的项链拍照po上网,热门评论问这是不是男友赠送,她含羞带怯地说是朋友啦。
什么样的朋友能送这样难买的限量款啊?
哎呀,你们不要再问了啦,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可是他却让我觉得原来过得平平淡淡才是人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一件事……我是不是说得太多啦?吐舌。
韩征步入三十岁的这一年,花边新闻终于找上了门。
人们却丝毫没觉得奇怪,仿佛等待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一点马脚,于是立马抓住了拽出来,欣喜若狂的证明这其实是个同道中人。过去的三十年,不过是隐藏蛰伏的比较好,天底下难道真有不偷腥的猫?
算了吧,男人总有劣根性,况且这种东西是家族性的,没见着他弟弟也是一样吗,吃喝玩乐哪样不会,最后把自己玩得掉了底。你问他爸到底捞没捞过他?
这不废话嘛,虎毒不食子,几年前就出过事,费心劳神给盖住了,这下子好,又全给抖弄出来。前几天他爸的处分秘密发了下来,本来青云直上还有盼头的,现在可以另作打算了。
还是大公子有本事啊,玩都玩得这么有艺术,有涵养,没听说谁因为分了而跟他红过脸吧,外面平定得一派祥和,怀里的正主还安抚得猫似的乖顺。还有女朋友呢?当然了,他单位的同事,家里也是很了不得的。
这些话传到司音耳里的时候已经转过几个弯,那个往日恭谦有礼业务见长的韩翻换了种出名的方式,抽烟喝酒玩牌泡妞,公子哥该做的事情他占得全了,近来又有说他搞大人肚子的。
司音在与安东闲聊的时候提过一次这个问题,安东表现得尤为不耐烦,或者说自从他订婚后,便没有一天耐烦过。说话的时候像开炮︰“哎,司音,男人的事情,你问得太细就没意思了。”
司音激将︰“那你就是默认那些谣言是真的了?”
安东抽了几口烟,被熏得两只眼楮直眨巴,先是摇头,又苦笑,说︰“司音,怎么跟你说呢,我们这样的人……”
韩征那努力了小半辈子消除的门楣观,韩征在田间地头回顾他父母往事的良苦用心,在以“我们这样的人”之后被一笔勾销,安东把这无形的一堵墙又给砌起来了。
所以说,什么都有一个轮回。
之前费尽的心思朝夕之间便能毁于一旦,多年积攒下的口碑转瞬即可破碎。逃避,最终是要面对,面对,却又可能面临着又一次的退却。
当将韩征推得远远,远到无法再来掌控的时候,司音忽然在想,是否能有什么方法再牵回这艘飘摇的小船。
而不让风雨再一次将她淋得太过狼狈呢?
年后,裴泽很快自司音家里搬了出去,他临时找到一间房子租住,没事的时候会开着新车一个楼盘一个楼盘的参观。
他看中一户高层大宅,电梯到户,刚一进家门便有开阔的阳台,宽广的视野。两面临街,玻璃幕墙,阳光从太阳升起的第一秒就开始洒入。
付定金的那天,他邀请司音前来参观,又在之后带她去新租的办公室监督装修。两地相隔甚近,走路到达也只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
裴泽在司音留意墙纸上纹路的时候,轻轻牵起她的一只手,随即很是温柔地抱她在怀里。司音僵硬的躲闪,被他坚定的力度化解,他轻拍着她后背,说︰“喜欢吗?”
司音讪讪︰“都很好。”
裴泽说︰“挑的时候花了心血的,这座城市太大,一不小心,两个地方间隔太远,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就花在路上了。我不希望这样,我想尽可能近一点,没事的时候就可以提前下班,我花十分钟时间走去这边的超级市场买菜,再花十分钟时间走回家。你忙的话,我独自准备晚饭,你不忙的话,咱们一道下厨。”
面对一个人最大的善意和体贴,无论多硬的心肠也会因为这样的熨帖而触动。更不要说对于情感原本就简单的女人而言,这样的许诺便是能压弯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
司音将他的手从身上拨下来,她从他怀里出来,保持一定距离,态度很是泰然地说︰“裴泽,你是一个好人,也会做一个好丈夫,做你的太太会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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