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祭》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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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等了又等,爸爸始终没在亲子烘焙课堂的教室里出现。
老师不忍心看她失望,提出先陪她做个蛋糕等爸爸来了再一起包装,她也不肯。在她看来,不是跟爸爸一起手把手和面打蛋烘烤裱花的蛋糕就不算是两人一起做的蛋糕。
不是他们一起做的,心意就不够。心意不够,妈妈就感觉不到了,就不会再回家来了。
直等到预约的两节课时都过了,穆皖南还是没有出现,周嫂听到的消息就只说他工作忙,临时来不了,并没有安慰到思思急切等待的心。
教烘焙的老师接下来还有一个班的课,不能一直陪着思思等,干脆就让她也加入进来。那个班里有三四个小朋友,学着用手指饼干放进小杯子里做成提拉米苏,人多热闹点,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跟小伙伴一起玩儿起来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思思非常乖巧听话,还是跟着老师教的步骤一板一眼地把提拉米苏做完了。
年轻的老师站在小朋友们中间,声音清亮温柔:“好,我们现在要把蛋糕放进冰箱,等爸爸妈妈来接你们的时候呢就可以取出来了,提拉米苏就做好喽!那么小朋友们知不知道提拉米苏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孩子们天真地异口同声道。
“提拉米苏是意大利语,意大利是一个很漂亮的国家,有很多好吃的美食哦!提拉米苏的意思就是请带我走,当我们舍不得爸爸妈妈或者小伙伴们离开的时候呢,就做这个给他们吃,就是希望他们能带上我们,随时想念我们哦!”
小朋友们都嘻嘻哈哈笑闹起来,只有思思恹恹的,低头摆弄桌面上的小勺和杯子,没有笑,也不说话。
下课的时候,门口围了好些家长,每个都兴致盎然地想看看孩子们今天的成果,说说笑笑的,等着老师帮他们去冰箱里拿做好的提拉米苏。
冰箱门打开的时候,思思看到她做好的那两个提拉米苏——因为本来要做的大蛋糕没能做成,她就问老师能不能让她做两个提拉米苏,一个给爸爸,一个给妈妈,老师帮她一起做好,并排放在冰箱最上面一层,可这会儿看起来仍旧是孤零零的。
妈妈不在,爸爸也没有来。
她不相信,爸爸教过她做人要守信用,遵守承诺,他明明答应过她会来的,就肯定不会失约才对。
爸爸上班的地方,就在这条马路上,那栋大楼她也认识。
她要去找爸爸,他工作忙也不要紧,他们带上她做好的两个提拉米苏一起去找妈妈,妈妈还是会开心的吧?

傍晚七点,暮色已经降临,台面上的菜肴已经差不多上齐,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
侍应生来问要不要先开酒,程雯雯示意再等等。
“还是联系不上吗?会不会是路上堵车,信号不好?”何薰关切地问乐言。
说好了六点半聚餐,可时间已经过了还不见思思,穆皖南的手机也一直联系不上,乐言显得有些不安。
其实这种情况也很寻常,帝都的交通拥堵已经司空见惯,加上又是小长假前夕,开车堵在路上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心绪纷乱,坐立不安。
穆皖南的手机是常年24小时开机的,像这样一声不吭就联系不到人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就算他临时改了主意不想让思思过来,至少也该跟她说一声。
池睿从门外进来,“怎么样了,思思还是没来?你打个电话问问家里她今儿是上幼儿园还是在哪儿,我开车去接她吧!”
乐言摇头,“家里电话没有人接,我再打给她奶奶问问周嫂的电话吧!”
过完年回来后,周嫂换了新的手机号,她这里还没有记录,只能打给戴国芳问一问。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手机上突然进来一条信息,她点开来,是一张穆皖南的照片。
照片是在墓园拍的,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却看得出他脸上的肃穆和寂寥。高高在上惯了的男人,这一刻几乎是单膝蹲跪在地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墓碑上的那个人,面前是整束的白花。
虽然没有真正看到过,但这样的场景却莫名地熟悉,仿佛过去千余个日日夜夜里无数次地在眼前上演。
那个墓碑就沉重地压在心上,尽管已渐渐荒芜,野草丛生,但偶尔提起,偶尔看见,还是会感觉到一颗心蓦地往下一沉。
他又去看康欣了吧?也对,清明,冬至,生忌,死忌,一切适宜祭扫的大日子,他都可以正大光明地悼念他的爱情和自由,不需要任何其他的理由。
就因为爱过,亏欠,不甘,遗憾。
她的手指滑过去,并没有觉得刻骨的悲伤或者难堪。
都已经分开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她只是想不通怎么还有人发这样的照片给她,想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手机上很快亮起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接起来,那头却是周嫂带着哭腔的声音:“太太……思思,思思不见了……思思丢了!”
所有的不安都像是突然被印证了。乐言脑海里嗡的一下,像挨了重重一闷棍,差一点就昏厥过去。
她双手死死攥住手机,却发不出声音来,过了半晌憋得双眼都通红才颤抖着讷讷道:“你……你说什么?”
☆、第63章 今日此境
即使累积万千过往,不到今日此境,都不算海角天涯真正的开端。
思思走失了,结束了亲子烘焙课之后她趁老师不注意,悄悄地从楼梯离开了。
老师说她应该是要去找爸爸,因为她等了整个下午,爸爸都没有来。
乐言和何薰她们都不知道思思参加了这个亲子班,报了警的周嫂慌得语无伦次,还是程雯雯拉下脸去向梁沉打听,他们才找到这里来。
乐言坐在烘焙教室里,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两杯思思亲手做的那两杯提拉米苏,眼睛里空空洞洞的。先前刚听到消息时慌乱的、止都止不住的眼泪也不知去了哪里,像河床干涸前最后的清流,流尽之后只剩荒漠。
池睿、高寂云和何薰全都出去找人,甚至连程雯雯的私房菜馆都临时关张,所有员工都拿着孩子的照片帮忙去找。
池睿不让乐言跟着去,手在她肩膀上重重压了一下,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就在这里等消息,思思那么聪明,说不定找不到路又请人带她回来了。其他交给我们,还有警察帮忙,孩子一定不会有事。”
她太伤心,这样的打击让她一下都懵了,这时候是不可能有什么冷静可言的。线索有限,大伙儿本身也并没有方向该往哪里找,越慌越找不到,搞不好孩子没找着她自己先崩溃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
她起先是不肯的,哭得很厉害,一定要跟着他们出去找人。没有哪个作妈妈的丢了孩子可以安心地坐下来等,她也一样,池睿都劝不住。
直到她看到思思亲手做的那两个提拉米苏,忽然丢了魂似的,竟然也就没再强求,乖乖地留下来等。
孩子如果真的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可以见到她。
尽管谁的心里都很清楚这样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等待的时间太难熬了,大概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乐言觉得像经历了一场濒临死亡的挣扎一样,被人扼住了咽喉般喘不过气来。从怀孕生产时候起与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像电影默片在脑海中一帧帧重演,太真实太清晰,仿佛昨天刚刚才发生。
这种情境就像一场梦,照理只要狠狠地掐自己一下或者使劲咬唇梦就会醒,会发现不愿面对的可怕的事都是虚幻的,不是真的。可这回她两手交握着,指甲几乎在手背上掐出血来,都不见梦醒,她仍旧在原地枯坐。
思思也还是没回来。
穆皖南赶到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从火灾现场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服,狼狈而焦虑。
他看到乐言独坐的侧影,几乎没有勇气上前跟她说话。
“思思怎么样,有没有消息?”好不容易开口,黯哑得他自己都听不出那是属于他的声音。
程雯雯一直陪着乐言,将心比心,也知道他这时候出现只能是火上浇油,起身想推他出去,却听乐言在身后道:“你去哪里了?”
她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心上,疼得他每喘一口气都觉得胸口在疼。
无从解释,的确是他迟到了,是他失约。他只能僵立着,“乐言……”
“你说不出口是吗?那我帮你说,你去为康欣扫墓了对吗?买了白色的百合,是她最喜欢的……”
她的话到后面已经梗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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