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上狙一枪》第67章

“我能不能问江经理一个问题。”
陆成蹊的眼神太深邃了，江瑾言没由来绷直了身子，“你问。”
“你在做这些设想时有没有考虑过成本跟收益的差值，还有未来的边际成本以及折旧？”
这个问题之前江瑾言猜测到会有人提问，也列入过考虑范围，所以回答起来底气也足了些，“龙城政府前几年刚出台了一项政策，以城市西南方向为中心，那块地刚好在经理开发的边际范围内。所以说，未来的不久，机场附近十几公里都会发展起来，而我们买下来那块地正好处于边缘地带，非常适合建造别墅群。”
“究竟几年呢？”
“嗯？”
陆成蹊双手合十，撑在桌面上侧头看她，脸上写满了不切实际的嘲讽，他又问了一遍，“我的意思是等政府把那块儿建设起来需要多少年呢，五年？十年？一百年？还是一拖再拖永远在计划里？”
江瑾言没法回答。
“季腾不做慈善，江经理，你这项目，我认为毫无可行性。”
冷冰冰的话响在大厅，一瞬间所有人都屏息不敢动静。
这个新来的陆顾问说话也太直截了当了吧。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
有人在偷偷看江瑾言的脸色，这女人从进分公司开始就没怎么吃别人的亏，工作也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是那种在别人夸赞与追捧里一路走来的人，活得跟只骄傲的孔雀一样。
他们心想，能被外人这么数落，江瑾言恐怕得当场掀桌翻脸。
江瑾言安静站着，她目不转睛盯着陆成蹊不露情绪的一双眼，企图从里面读出点什么，可这人自我管理能力太好，长达一分钟的对视，最终是她败下阵来。
江瑾言垂了眼帘，声音辨不出喜怒，“陆顾问现在就否决我的想法是否有些过早呢，我做了个大致估算，别墅建成后开去前几年成本，大概三四年后就能够纯收利，无论政策是否落实，季腾做的都是个只赚不赔的买卖，只是多跟少的区别。”
“我依旧坚持之前的观点，别墅群建成后的折旧费用将会是季腾巨大的开销。”
一次就算了，可江瑾言慢慢发现陆成蹊针对的意思太过明显，好像就是为了驳得她哑口无言。
投影仪的光亮打在脸上，照得人表情清冷又平淡，陆成蹊坐在台下，半点没有退让的意思，只要她提出一个观点男人接着就能够迅速反驳。
最让人感到无力的是，江瑾言发现自己并没有话语来立即否认他，只能被打得节节败退。
她不禁开始怀疑顾崇江那番话的真实性，他当真是找了个人来帮自己而不是来拆台？
会议浑浑噩噩开了一半，中途休息时间江瑾言出去上了个厕所。
长走廊里，她边拿纸巾擦手上的水珠一边往回走，在靠近会议厅大门十多步远的地方，她发现有道人影靠着墙站立着。
江瑾言把纸巾丢垃圾桶里过去，高跟鞋敲得地面清脆作响。
陆成蹊在越来越靠近的声音里抬头。
“好久不见，陆成蹊。”
女人比三年前又漂亮了很多，蓄起的长发有几缕微微卷垂在耳侧，其余被她随意地往后系成一束。
脱出稚嫩，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又危险的气息。
陆成蹊垂头神色淡淡地瞥她，良久来了一句，“我们不熟吧江经理。”
江瑾言：“……”
可没等着江瑾言一口气喘匀，男人又神色恹恹地来回打量了一圈她，最后总结，“季腾什么时候这么没品味了？”
“……”
“就这样的资质竟然也让你混到了行政经理的位置。”
“……”
如果可以表演原地爆炸的话，江瑾言觉得她可以当场听见自己就地燃烧的声音。
没继续下一回合，大厅里走出来人事部经理喊他们，“江经理，陆顾问到时间继续开会了。”
陆成蹊毫不迟疑收起脸上的全部表情，转身重走了进去，江瑾言随后跟上。
会议下半段俨然成了江瑾言跟陆成蹊的个人辩论赛，不消其他部门经理提出建议，他们两个就能够踢来踢去大战三百回合。
足足三个小时。宋隆知道今天肯定是出不了结果，索性打了个太极让江瑾言回去补充资料，然后等董事层最终的说法。
临出电梯，宋隆又提醒她，“记得给陆先生在季腾名下酒店安排一间房，再派人把他行李搬过去。”
这事江瑾言交给孙文去办了，没想到一个小时后孙文电话到了。
“江经理，这事我真办不了。”
话筒那头嘈嘈杂杂的，有汽车鸣笛声，还有行人的此起彼伏吵闹声，江瑾言把手机拿了稍微离耳朵远些，问：“为什么干不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那么吵？”
孙文瞬间激动起来，“你敢相信吗我现在在郊外一乱七八糟的菜市场，旁边一卖猪肉的把肉沫子切得到处飞，我快疯了。”
“你接人接到菜市场做什么？”
“要是有人倒好了，可我现在连陆顾问的脸都没见着！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助理给我的地址是这郊外破菜市场，还是说陆顾问其实是想让我买斤猪肉带回去……”
江瑾言眉头越蹙越高，“地址他助理给的？你打电话过去确认了吗？”
孙文：“我目前为止没打得通……”
握着手机听，终于，她缓缓参透出点意思来。
“把助理电话给我，你回来吧，这事我来办。”
从孙文那里要到了电话江瑾言接着就拨了过去。
没有他所说的那样死活都打不通，才嘟了两下就听见男人沙哑暗沉的声音冒出来，“喂。”
很意外，竟然是陆成蹊本人接的。
江瑾言挑了两下眉，心里的想法顿时更加笃定与清晰。
“陆顾问您好，我是季腾行政部江瑾言，给您安排的住处目前已经全部到位，请问我们该去哪里接您呢？”
本着互相恶心的心态，江瑾言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准跟他认识。
说完话，那头陷入诡异的沉默，接着陆成蹊淡淡应了个好，随后报出一连串地址。
最后陆成蹊又嘱托，“你知道一会儿我想看见的是谁。”
得嘞，这隐藏的台词可不就是要是来接我的人不是你你看我搬不搬。
江瑾言简单交代完手头事宜就开车接陆成蹊去了。
酒店三楼她按响陆成蹊门铃。
三声响动后，门锁咔哒一声松开，随着拉开的门缝隙越来越大，男人整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目光接触的一刹那，江瑾言微微愣了。
大白天的，男人上身赤裸，下半身裹了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因为水汽的缘故，陆成蹊整个人的轮廓都柔软了下去，这才稍微跟以前的他有一些些重合。
看见是她，男人脸上滑过一闪而逝的错愕，随后他说：“我先换个衣服，你在外面等两分钟。”
门重新在眼前合上，而被关在外面的江瑾言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等陆成蹊重新把她喊了进去，男人已经换好衬衫长裤，只是头发还来不及吹干，上面坠着一两颗小水滴。
陆成蹊给她倒了杯茶，在沙发上坐下，“我东西不多，一个行李，可以直接拎走。”
“好的，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陆成蹊正用干毛巾擦着头发，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手臂转了个方向，一条毛巾就送到她面前。
“你……这是？？？”
“你不是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陆成蹊面不改色，“确实有，过来帮我擦擦头发。”
白毛巾停留在眼前空中，没有半天要缩回去的迹象。江瑾言内心挣扎了一顿，抬手接过，过去道：“你稍微矮下去些，我够不到。”
说着陆成蹊还真的给她矮了矮身子，把头乖乖探过去一些。
水滴打在手掌心有细微的痒意，男人的头发坚硬而浓密，摸在手里有点扎人。
江瑾言用毛巾包住一块发丝挤压摩擦，好了后再换下一块地方。因为保持着尽可能不动的安全距离，江瑾言抬着的手臂有些发酸。
她悄悄捏了下酸胀的臂肉，可这小动作也还是被陆成蹊察觉。
“你不用离我那么远，我不吃人。”男人冷淡的话突然响起，江瑾言只得往前挪了挪。
“再过来些，我头伸着累人。”
江瑾言往前又靠了半步。
现在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陆成蹊坐在沙发上温顺地弯腰，而江瑾言就站在他旁边给他小心翼翼地擦发，偶尔伸出之间拨弄两把他凌乱的发丝，让水汽蒸发地更快些。
安静的厅室里，只听得见空调工作的声响。良久，江瑾言终于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