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到车门前,他打开。
看到唐无心的那一瞬间,他心思复杂。单单心疼不能表现出她的感情。她以前是烈烈红颜,如今却像是,垂垂老矣。她瘦是瘦了,仍有肉感,还是她的脸庞。最主要,她身上没了生气。她眼神是空洞的,在他开门的瞬间,她更是激烈颤抖。
等她看到他,眼神陡变,却像疯魔的征兆。
“你走,好不好?”她轻轻求,同时眼泪就这么急迫地滚下来。
哪里舍得再走?
他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她却犹如刺猬,抗拒他的碰触。见她躲闪、惶恐如此,他是彻底明白,她伤得多深。
而她更明白,她伤得深,是因为她爱他爱得深。
他想起之前阮苏木的话,虽然阮苏木千万般不好,却劝对了他。越是如此,他越要撑起唐无心的一片天地,让她从阴影中走出来,重新变得快乐。何况她现在怀有身孕,长久下去,对孩子对她,都不好。
她实在手脚打得厉害。他不能再温柔了。他猛地钳住她的双手,将她按进怀里。
“唐无心,你听着,我是赵良夜!我是赵良夜!没关系,你回来就好。真的没关系,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别哭,别怕我,我是赵良夜啊。我这么笨这么蠢,我还等着你帮我出谋划策呢。如果没有你,我以后遇到危险,谁保护我呢?无心,你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彼此相爱,我们相濡以沫。我们共赴白头。”
凶也凶了,温情也加了,甚至还添了泛酸的文艺。
这段抑扬顿挫,情感丰盈的话,到底让魔怔的唐无心稍稍冷静下来。
或许赵良夜久违的、温暖的怀抱,对她也有治愈作用。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
她终是在他怀里变得安静,他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起身看她。她眼睛红通通的,脸色因为哭过,反倒显得更有烟火人气。他心疼不已,同时要解她的安全带。而她死死拽住赵良夜的胳膊,使劲往他怀里钻:“赵良夜。你别扔开我。”
她语气激情,讲出来的话软软的,一时间又跟个孩子似的。
赵良夜见她好转些,心中荡起柔软,将她拥入怀中:“好,我不仍,我抱着你。”赵良夜说罢,左手抱住她,较为灵活的右手又是解安全带又是打横抱起她。
唐无心整个过程都犹如树袋熊似的,不能离开他。
赵良夜对萧逢程毫无好感,也怕引起唐无心的反常,没做告别。而萧逢程,看他抱着她走,不知道什么想法,任冷风吹过脸庞。爱恨终究会渺茫,还是利益最为重要。
赵其柯现在大不如前,无论是身体还是意志,也不和苏轻轻闹了,早睡早起。朱启瑶更是早睡,每日都希望悔之不要半夜闹起来。而许征延呢,回家了。因此已经过了凌晨,赵良夜不觉得有人。
当天走上楼梯迎面撞上赵良辰时,赵良夜一惊,俄而平静:“大哥。”
赵良辰扫过使劲缩在赵良夜怀里的唐无心,阴恻恻道:“无心,回来了?”
赵良夜怕无心在赵良辰面前时常。探手覆上她的脸庞,细细抚摸:“是的,大哥,无心回来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无心去休息了。时间不早了。”
侧过肩膀,赵良辰阴晴不定回:“去吧。”
回到卧室,赵良夜想要脱手唐无心去洗漱番的,可唐无心死死拽住他的手:“赵良夜,你不要走。你在我身边,现在,我才觉得很安静。赵良夜,就今晚,什么都不要做,抱着我,睡觉,好不好?赵良夜,你不要扔开我,不要。赵良夜。”
她语无伦次,像刚学说话的孩子。
而她看向他的眼神,犹如一汪湖水,纯洁的、有情的。
赵良夜喜出望外:“无心,你眼里有我了?”
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她只反复说道:“赵良夜,不要离开我,抱着我。”不然,她无所寄托。
赵良夜不顾其他了。只抱着她,和她并躺在床上。
他絮絮叨叨和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兴致总是好极。
“无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过程中,他反复强调。
第83章 我们的孩子
她在他怀里,总算是睡着了。
疏疏的星光从窗帘的缝里漏进两人的卧室,清冷之中夹生暖意。两人如蚕蛹般仅仅贴合,仿佛是刚从娘胎出来的龙凤胎,此生不分离。
她窝在他怀里,许是姿势不对,竟也是噩梦连连。
这样沉沉的睡眠,不知是好是坏。
清晨的阳光在脸上跳跃,她被噩梦惊喜。猛地睁眼,看到熟悉的装潢,她仿佛置身异乡。她的精神也时好时坏,如今回忆起他对她的温存,心里暖洋洋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偏过头,入目的是清瘦些许的赵良夜。
赵良夜眉眼轮廓是省得极好的,睡着的他十分放松,添了远山淡泊之味。他是瘦了些,可齐更挺,轮廓越发分明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是冷硬的,而是给人温暖的感觉。她瞧着瞧着,飘飘荡荡的心,忽然找到了寄居之处。
用近乎贪恋的目光看着赵良夜,她不想动,不想说话。如果这样躺到死,又何尝不好?她不用面对赵良夜为了她舍掉多少利益的事实,不用面对她日后的艳照门……什么都不用面对。
萧沉香身上狰狞如恶龙的疤痕,的确激醒了她。可也让她,愈发不相信爱——萧逢程曾经,多么多么偏宠萧沉香!
她眨眨眼,始终觉得思考太累。算了,不想了。她抬起睡得发麻的手,轻落在他的脸上。她闭上眼,手指却开始在他脸上移动,她想把他的样子镂刻于心。在滑过他的眉骨时,忽地有一股电流蹿到她手心。在那一瞬间。她仿佛将他老时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赵良夜自是醒了,柔弱无骨的手,在他脸上细细地移,细细地磨。
等她僵住不动了,他猛地抓住,放到嘴前,温柔盖章。
唐无心并不抗拒,反而再次荡漾起缱绻之意。
失了数日的心,总算是回归了。
赵良夜往前凑,细细吻她,从眉心到眉骨。只要是她,他都眷恋。或许失去。才会让人更懂得珍惜。那晚,阮苏木告诉他无心正在被萧逢程强迫……他心如刀割却不得不为了无心考虑而退让。他恨不能杀了萧逢程,因为他舍不得无心死。
无心被囚禁的日子,他时常担心无心再受虐待……心神不宁,乃至向来不误公事的他,愿意做出让股东诟病,会让赵其柯日后说糊涂的决定。
可他只想,和唐无心重新在一起。她是为了他,才彻底得罪萧逢程的。
等到重逢,她先是从惶恐到依赖,让他更加珍惜重逢。就这样的,江山即便丢了。还能再寻回。妻子和孩子,若是死了,他哪里去求还魂丹?
赵良夜这辈子活得冷,不相信爱。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唐无心并非真心,他甚至一开始就是对她有所隐瞒、保留余地的。可就是他这样清明冷静的情况下,他就是发了疯一样爱上唐无心。或者是宿命。
爱情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去却是一辈子都未必发生的事。
爱便是爱了。
他自诩断情绝爱又如何?还不是深入这滚滚红尘。
正式因为如此,这次他输了,输给萧逢程。
无心和孩子,他一个都不想丢。
他清冽的气息让她舒服,让她沉醉。她没有抗拒,断断续续回应着。
大早上的,切勿纵欲过度。
虽是有了浓浓的欲,但他知道她才受摧残,又有身孕,自然是忍着。吻到胸口,他不再蔓延,只是停留在原地。忽然,他像是下了重大决定,起身,轻啄她润泽的唇:“无心,起床了。今天,是新的一天。”
她低低“嗯”,不至乐观。却也不再悲观寻死。
早饭。
赵其柯打量久不见的唐无心:“无心,是我老花眼了么,我怎么觉得你是瘦了些?怎么,大过年的,反倒胃口不好?”
“我……”唐无心垂下目光,还不大愿意应付赵良夜之外的人。
赵良夜体贴,替她说话:“父亲,无心怀有身孕了,因此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她去的亲戚家,全都是大鱼大肉。下次让张大厨给无心备个营养餐食,让无心好好养胎,给家里,添一双儿女。”
赵其柯一听怀孕,不得了,笑得眉开目绽。他久久合不拢嘴,好像又看到了赵家日后的和睦喜乐。
“好好好,怀孕好。”赵其柯乐陶陶说道,现时,他已经无意追究唐无心这些天干什么去了,“的确,该让张大厨好好准备。无心这身子骨不似启瑶娇弱,想必能顺顺利利。一个也好,两个更好。”
赵其柯差点就说三胞胎了,始终没说。
见赵良夜这般体贴她,她也抬起头,勉强冲赵其柯一笑。
唐无心怀孕这件喜事盖过了所有,赵其柯乐得,也不计较唐无心有些古怪的反应。赵良辰阴沉沉的,苏轻轻漠不关心。朱启瑶真心高兴,悔之也咯吱咯吱笑,仿佛是在替无心高兴。
赵良夜该去公司,许征延过些天也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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