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令言)》第4章


“王一也太霸气了吧!”
楚净不由感慨,在紧邻风景区的酒店包下一整层,王一说什么也算半个有钱人了。
卫冬阳绅士地替她将行李拿到房间,“他这个人敢想敢干,之前我提醒他,要是票卖不出多少,就赔大发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赔就赔,我王一什么时候怕过!”放下行李,转过身,正对她,“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四处逛逛,如何?”
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刚和白羽说好了,明天去玄隐寺。”
“没关系,那你们好好玩。”
洗漱完毕,楚净裹着浴巾仰躺在床上,一边擦头发一边给家里打电话。
洛洛碎碎念了几句就把电话给了宝宝,宝宝不怎么说话,只“嗯嗯”应着。楚净习以为常,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很开心了。末了,宝宝说了一句:“妈妈,早点回来。”
软软糯糯的童音犹如清透的山泉,楚净的心被打湿了。
*
第二天早上,楚净依约来到酒店前的榕树下等白羽。
九点整,昨晚白羽乘的那辆车驶入视线。
腮边才刚酝酿出一点笑意,转瞬即僵硬,因为,她看到司机不是别人,正是陆行简。
“嗨,等久了吧?”
正犹豫要不要离开,白羽已经跳到跟儿前,二话不说,拽着她就往车上拖。
楚净额上沁汗,迟迟没有抬脚。
“怎么了?”白羽跺跺脚,“你是不是反悔,不想去了?”
“没,怎么会呢,我是在想有没有落下东西。”楚净闭闭眼,上了车。
陆行简从后视镜看看她,没说话,戴上墨镜,启动车子。
白羽递给她一杯咖啡,话匣子也跟着打开,“吴滔你见过了,开车这位帅哥,陆行简,吴滔的好朋友。嘿嘿,这个城市最高最漂亮的大楼,都是他家的。跟你讲,陆总可有孝心了,今天是专程去玄隐寺为爷爷求护身符的,咱们正好搭顺风车。诶,楚净,你是给谁求的?”
楚净心脏骤跳,下意识瞟了下驾驶座,底气不足的,“给一个亲戚家的孩子。”
陆行简透过墨镜正大光明地看着后视镜,那女人卷而浓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忽闪忽闪个不停。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多少年了,她还是改不了一说谎就拼命眨眼的毛病。
白羽深信不疑,捧起咖啡杯,边喝边含混不清地嘟囔:“小孩儿啊,那是得求一个,随时带在身上。唉,说起来,我以前是最不信鬼神什么的,可是现在呢……”
白羽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聒噪归聒噪,却避免了许多尴尬。
玄隐寺建在景山西峰,海拔五六百米。C市大部分属平原地貌,只玄隐寺所在的北部地区蜿蜒着一片低山丘陵。
该寺始建于南朝宋时期,距今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是佛教传入南方最早兴修的寺庙之一,第一位驻锡在此的是一位西域南下弘扬佛法的高僧。据说其佛法高深,讲经说法时,山上的麋鹿都卧于身侧,聆听法旨。经年累月,景山的野兽都不伤人……
白羽讲了一路玄隐寺的种种神奇和现任方丈的八卦。
到了地儿,楚净抬头,山门开在高台之上,檐宇高翘,上一任佛教协会会长手书“玄隐寺”三个大字高悬匾额之上。风一吹,檐角串铃清脆作响。
“这么高啊?”
高台比几个人人叠起来还高,两侧台阶又抖又窄,只容一人通过。望望那些弓腰、艰难举步的游客,楚净心生畏怯。打小,她连800米跑都没及格过。
“大殿建在山上,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山去,多的是比之眼前更陡更峭的,要是怯,趁早别上去!”
如此冰冷又讽刺意味十足的话,不用看也知道出自谁之口。
楚净隐隐动怒,握了握拳头,不作理会,眼睛依旧盯着陡峭的台阶。口舌之争,没有半点意义。
吴滔看看陆行简,欲言又止。这货平时不爱说话,今儿个是怎么了,平白无故挤兑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吃错药了?白羽皱眉,想替楚净说话,却被吴滔用眼神止住。
攀登前,白羽突然喝道:“等一下,我要拿一样东西!”神情严肃。
在大家探询的目光中,她缓缓拉开包,献宝似的掏出一包卫生巾。那快活的神色,活似偷馋猫丢了鱼。
……
吴滔率先将头扭向一旁,陆行简太阳穴隐隐抽搐,楚净忍不住“噗嗤”笑了。
最终,为舒服着想,两位女士毫不犹豫在鞋里垫上卫生巾。两个大男人死也不肯。
白羽撇撇嘴,拉上包包的链子,“如今的男士,一点都不可爱。”
爬过了进门的高台阶,站在山门之前朝里看,楚净方知陆行简所言不谬。望不到头的灰蓝色台阶,一阶一阶依着山势,蜿蜒屈曲而上,远远的,仿如灰蓝色僧袍铺满了一道道山梁。
石阶修得及其平整,可是走起来一点儿不轻松。才攀上一道坡,楚净抓着岩壁上斜伸出来的枝条大口喘气。
白羽也累得够呛,抱住道旁斜生的一棵树,吭哧吭哧只剩喘气的份。吴滔揪揪她耳垂,白羽举爪挠他。
楚净看着他们直笑。才一天的接触,她就发现,白羽是个特别容易找到快乐并且擅于制造快乐的人,无怪乎那么多人喜欢她的主持。
陆行简立在台阶另一侧半人高的大石边,狭长的双眸暗沉如夜,刀刻的五官覆上浓浓的阴影。其身后是横柯斜枝丛生的旷野低谷,再远即是一座座突起耸立的山包,人力铺筑的石径,宛若一条条彩带,四下流窜蔓延,将群山串成一串。 
立在回环的山体前,他峭拔的身形说不出的寂寥。
前方又有一个陡坡,白羽被吴滔半拖半抱带上去。
楚净气喘吁吁落在最后,嗓子直冒烟,走一步停两步。忽然,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伸到面前,腕间名表露出半截。
抬眼,正对上陆行简沉沉的黑眸,仿似深深的寒潭,那里,映着一个狼狈的女人的影子。
抿抿唇,她紧紧抓住一株低矮的灌木苗,吃力踏上台阶。被汗浸湿的脸颊,几乎擦着陆行简的胸膛。
一片落叶打着旋,点过他头顶,顺着他僵直的身体滑掉地。胸前被楚净碰到的地方,仿佛被刀剑刺中,痛,很痛。久久,才收回胳膊。转身,看到万壑中站着一尊三面佛,双手合十,微笑着面向众生,神态端严。不知怎的,陆行简觉着那微笑嘲弄意味十足。
终于到山顶,稍事休息,拜过天王殿和大雄宝殿之后,来到后院的方丈室。东墙边劈了块池塘,几尾小鱼摇曳于碧水中,一个约莫□□岁的小和尚端着瓷碗往水里撒鱼食。
几人讲明来意之后,小和尚扑扑跑进方丈室,很快又跑出来,双手合于前胸,像模像样行了个礼,清脆的童音喊:“几位施主,老师父请你们进去!”
楚净拜过不少名山古刹,方丈室还是头一次进,也是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的方丈。
进去之前,白羽在她耳边叨叨:“这老和尚可势利了,一般人他才不见。上次给我妈求符,老家伙说什么都不露面,指派了一个徒弟为我们开光。我们是沾了陆行简的光,不然这老和尚还不知道肯不肯赏脸呢。这寺里的供养,陆家没少出……”
白羽讲起八卦没完没了,吴滔敲敲她脑袋,叫她闭嘴。
方丈须眉皆白,像用白漆刷过。满脸皱纹,一沟一壑,尽是岁月。他端坐,一动不动,死气沉沉,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透出一点点生气,甚或,还有些刁钻。他转转眼珠,不动声色将四人轮番打量。
小和尚端来一个托盘放于佛像前的案上,盘中放着两道符。
檀香燃起,老师父捻着串珠,合上眼,口里叽里咕噜念起经文。
小和尚捧起功德箱踱至陆行简身边,陆行简从口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去。
轮到楚净,她正要把钱塞进去,念完经的老和尚突然制止她。
“远来者为客,哪有让客人散财的道理。”
“可这不合规矩啊!”
老和尚揪揪胡子,有些孩子气地瞪她一眼,“你这丫头怎比我这老和尚还迂腐,规矩是人定的,就不能人改?况且,这算哪门子规矩,哪个佛讲过?老和尚我从来不讲规矩!”
呃……这、这是大师说的话么?楚净狐疑,想起之前白羽讲过的,这老和尚的种种怪诞,也就释然。
从他手上接那道符时,手腕戴的小叶紫檀被他瞧见。事实上,楚净方才就注意到,他老盯着自己的手腕,头皮一紧。
“丫头,你手上戴的玩意儿,可容我一观?”
楚净解下来,递给他。
他捋着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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