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第21章


叶盛昀是个办事很稳妥,考虑的很周全的人,谈判谈到这里可以说十分成功了,他却还惦记着另一档事,问陈涣章:“您知道彤彤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出在阮凤萍这里,况且陈熙彤真的很想念妈妈。
陈涣章苦笑着摆摆手:“我不会说的,而且你就算找到她她不会认的。”
一个女人,在最美好的年华受到了凌/辱,其中尚有自己的过失,如今时过境迁,怎么会承认自己有这样一段屈辱的历史?不会承认的。
当初那事儿多荒唐啊。办了她的又不是一般的流氓地痞,干不出敲诈勒索的勾当,真相大白的概率太小了,做了这亏心事,谁也没想到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现在阮凤萍有了新家庭,求的就是新生活,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站出来负责?
当初胡作非为的花花公子也有了家室,摇身一变成了正人君子,要名誉要面子,自然不会把私生女领回去。到现在陈涣章依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当了这个爹,陈熙彤哪有今天的光鲜外表,恐怕在哪个孤儿院呆着呢。
为过去罪孽付出了惨痛代价的只有陈熙彤。
叶盛昀过去在军营里听过很多人的故事,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都有各自的身世经历,不一定双亲健在,不一定家庭温暖,但没有一个是他听了以后像今天这么痛心的。
别说陈熙彤,他这个旁观者都不愿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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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陈熙彤睡了一觉,睁眼看到陈贺宇吓了一跳,差点伸手拧他脖子。
老实的小伙儿趴在她床边,小心翼翼地问:“姐,你疼不疼啊?”
看到他这个怂样就心烦。
小时候陈贺宇经常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她一回头他就躲。她拿鸡毛掸子扫灰他躲,她拿数据线充电他躲,她拿擀面杖给阿姨递过去他也躲。这么高的男生,娘叽叽的,屁大点儿胆子,心理素质差得要命,成得了什么气候?
她还记得十六岁那年,陈涣章去瑞士出差给妻子带了块表,给她带了把军刀,不知道给陈贺宇买了什么,反正小伙子不喜欢自己的礼物,私下跟她抱怨,念叨了一整天,又不肯当着大人的面说,“嗡嗡嗡”的烦死了。
忍了一个又一个小时,把她点炸了,把刀扔给他,冲他冷笑:“杀了我,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当时陈贺宇的腿就软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地求饶,说:“对不起姐姐,我再也不跟你争了,对不起我错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哪,他就那么随随便便跪下了。
这些年里她每逢提起这个草包,损他的字里行间都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和江雯燕不同,对家产不感兴趣,也不关心鹿死谁手,只向往自由,打心眼里还是盼着弟弟能出头的。
要是陈贺宇上位,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起码她不用再受江雯燕掣肘了,只可惜陈氏的这个嫡子太不争气,一点自己的尊严都没有,注定是任由江雯燕摆布的傀儡。
陈熙彤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冷冰冰地说:“不疼。”
第22章 
姐弟俩尬聊了半个多钟头后; 陈熙彤开始教他怎么防身,慢条斯理腾出手; 一边绘声绘色地讲一边做示范动作,煞有介事地说:“手抬高; 闭上眼,用尽力气往下抓,听到对方惨叫就拼命跑; 别回头。”
对于没有武术基础的三脚猫,路数讲太多都没用,情急之下压根找不准致命弱点; 这招必能挖中对方的眼睛。
虽然着实残暴了点; 但在坐牢和死亡面前总该有个决断。
陈熙彤将自己十多年来琢磨出的逃生技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弟弟,可陈贺宇闻言吓得浑身打颤; 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没了魂。
枕边的手机“嗡嗡”震起来。
陈熙彤不再理陈贺宇,拿起手机,结果手抖不小心按到免提; 立刻从那端传来刘汉三愤怒地咆哮,接着就是一声敲碎骨头的脆响。
撕心裂肺地惨叫与周围此起彼伏的呻/吟交相呼应; 坐在地上的陈贺宇闻声脸色大变。
小刺头在那头兴高采烈地邀功:“彤姐; 仇我给你报了。”
陈熙彤看了眼吓得屁滚尿流的弟弟,对着小刺头就骂:“你有病,给我听这个干什么?说一声我不就知道了吗?”
她这头说着,陈贺宇抱着脑袋捂着耳朵站了起来; 踉跄两步,仓皇往门外跑,一头撞进叶盛昀怀里。
叶盛昀一懵,看看瑟瑟发抖的人,再抬头看病床上的人。
这是怎么了?本来叫来小的,想让姐弟俩交流交流感情,怎么吓成这样了?
陈熙彤匆忙挂掉电话,下意识把手机藏在了枕头底下。
叶盛昀见状拉住陈贺宇,带到面前,淡定问:“发生什么了?”
陈贺宇抱着叶盛昀两只胳膊告状:“姐夫,我姐她买/凶/杀/人!”
陈熙彤皱眉,抄起不锈钢把缸往他脚边砸:“陈贺宇,你想死是不是?少跟你姐夫胡说八道。”
把缸里的水溅了他一裤子,直接陈贺宇吓哭了。
叶盛昀把陈贺宇撂在旁边,气定神闲地关上门,也不走近,就站在门口:“怎么回事?”
陈贺宇贴着墙,两手蹭着墙面,大气不敢出,更别说走了。
陈熙彤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在放鬼片,给我直播,结果把这家伙吓出了个好歹。”
叶盛昀敛着眼皮,沉默了两秒:“实话?”
陈熙彤死不认账:“实话。”
叶盛昀垂着头,将脸色藏在角落的阴影里,半晌忽然笑了:“陈熙彤,假话只骗得了愿意相信你的人。”
他一叫她大名,陈熙彤就知道他生气了。
他其实不想讲这些俗气的大道理,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女儿,他想的总是能为她做什么,而不是能教会她什么,偶尔纠纠她身上的小毛病,也是因为她实在太任性了。
可现在他担心的是自己不在,按她以前混日子的习惯怎么照顾得好自己。
尤其他才出了两天差,她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自责之余,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可碾着脚,说得平静。
“一句话,说第一遍的时候是提醒,第二遍是警告,第三遍叫勿谓言之不预。你这是第二次骗我了,是觉得我不打女人不能拿你怎么样,还是觉得很好说话不会发火?”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队收了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枪法准,行动快,人干练,五公里跑下来只要十七分二十三秒,一个人单挑三个老兵稳赢,关键是对女朋友好,是个情种,每回归队晚十分钟我没说,熄灯后偷队里电话往家打我找他谈过一次话。后来演习的时候他私藏通讯设备把位置暴露给敌方,我发火砸了他的手机,当着十几个人的面照脸扇了三耳光。独生子女,养尊处优,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脸上挨了三下,头都没敢抬,从今往后再没因为儿女情长耽误过正事,为什么?”
陈熙彤抿着唇一言不发,偷偷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到了他的鞋上。
他一瞬不瞬望着她,他说:“有廉耻心的人才能被感化。如果你因为过去的遭遇,不幸丧失了,我可以帮你找回来。我不干涉你交友,可要给你带来了恶劣影响,我不会做对他们不利的事,只会让你和那个神秘的世界不告而别。”
最后,他着重强调:“我不会因为你的任何行为感到失望,如果治不了你,算我无能。”
叶盛昀应当和她是一类人,看起来温柔和善,孤傲但不疏冷,平日里待人随和,甚至时常表露出真性情。但要真被人触碰到底线,狠起来一点不容商量。
这番话刚说完,陈熙彤咽了口口水。
陈贺宇跟着咽了口口水。
叶盛昀抬了抬下巴:“懂了吗?”
陈熙彤老实点头:“懂了。”
叶盛昀又抬了抬下巴:“交代。”
陈熙彤不敢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她敢撒娇:“你离我近一点,我大声说话难受。”
叶盛昀这么正儿八经说了一大堆,从她撒谎这个小毛病讲到荣辱羞耻世界观,虽然教育她的成分居多,但另一方面是说给陈贺宇听的。
熊孩子胆小,还什么都爱往外说,嘴巴里跟插了个大喇叭似的,说不定大张旗鼓一造谣,传到江雯燕那儿,再添点油加点醋,真把她买/凶/杀/人的罪名坐实了。
夫妻俩搭台唱戏,她这个白脸演完下场,该让他这个唱/红/脸的给陈贺宇一点安全感了。
他三步两步走到她身边,坐上她的病床,把人往怀里一圈:“到底怎么回事?”
陈熙彤倍感压迫,顿时不耍滑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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