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第17章


她打开抽屉,拿出手电筒外形的电击器,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戒备地问:“谁?”
贺弛在外面自报家门:“我,贺弛,咱们那天在大排档见过的,昀子叫我送你去医院。”
陈熙彤松了口气,从衣帽架上取了条薄坎肩披上,给他开门。
贺弛见到她一愣,指着她的胸带问:“你去过医院了?”
陈熙彤不理解他的诧异:“去过了。”
贺弛大晚上被人从床上赶下来很不爽:“那他急什么,搞得我还以为你倒家里了。”
陈熙彤特别淡定的看着他,贺弛自觉尴尬,摸了摸后脑勺:“走吧。”
陈熙彤把电击器丢在鞋柜上,换鞋,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贺弛居然开了辆跑车来接她去医院。
好歹也是二十六七的男人了,仗着凌晨人少,红绿灯摄像头设得不多,在路上狂飙起来。
她贴着后座感觉自己坐的像哈利波特里接流浪巫师的那辆巴士,强忍着肺部的不适无奈道:“大哥,我肋骨断了。”
照他这个开法,估计还没到医院她就阵亡了。
她伤得真挺重的,麻药的劲过去后每个细胞都疼到震颤,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虚汗,这些伤口放在那些弱不禁风的姑娘身上,撑不过今晚。
像她这种逞强的,要不是叶盛昀托人看着,也撑不过明天。
“知道了。”贺弛答应得痛快,踩了脚刹车把速度降下来,突然问她,“你跟西宁是朋友吧。”
陈熙彤朋友少,之前上学的时候那些家长都知道她是不良少女,不让自己的小孩跟她接触,叶西宁是难得的朋友。
她点头。
贺弛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打听道:“她跟你提起过我没?”
陈熙彤诚实地说:“没有。”
贺弛自言自语地碎碎念叨“怎么会没提起过我呢”,半晌郁闷地跟她诉起衷肠来:“你不知道,她在我心里住了十年,她说守候比死缠烂打更有用,我就等,也许有一天她会愿意。”
陈熙彤看他是真动了心,老气横秋地传授经验:“等待不是坐以待毙,要讲究技巧,她身边都是优秀男青年,等着等着她就跟别人跑了。”
贺弛苦恼:“我知道,这不是怕追太紧了她烦吗?她每场演出我都去做第一排,前阵子话剧行情不好,我说要包场,她急了说我不尊重老艺术家,还剥夺想来看的观众的机会,冤哪,她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发脾气了。她一发脾气我就没办法。”
陈熙彤斜了他一眼:“她脾气好?”
贺弛歪头问:“不好吗?”
女孩有几个脾气好的?
贺弛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她打我我都觉得是爱情。”
陈熙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缓过那阵酸劲儿,军师似的给他指了条明路:“你要想得到她的芳心,得学会利用她的同情心,西宁很善良,为人考虑,没什么比苦肉计管用。虽然听上去不地道,但你不这么干,就她那个我行我素的性子,三个你都摆不平。”
贺弛摇头:“我还是不想对她用套路,一想到她要咬钩子,没钓上来我就心疼了。虽然心里苦,但我不说,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
陈熙彤不知道说什么好,宽慰他:“会的。”
贺弛扬唇,觉得这姑娘还蛮可爱的。
说她可爱不是小巧玲珑的那种可爱,而是凡事礼让三分,却也宜嗔宜喜。
他身边的女孩高考过后基本上都砸钱做了微整,文眉的文眉,割双眼皮的割双眼皮,漂亮是漂亮,但不协调。陈熙彤属于那种天生丽质的女孩,长得像九十年代很出名的香港演员,身上有股特质,一看就是中国人的特质。柔美中暗藏利刃,是个美人坯子。
如果不是包成这样……
哎!
**
到医院后有人接应,又给陈熙彤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误诊。
在她身上戳戳这儿戳戳那儿的男人是鼎鼎大名的行内专家,叔叔辈的人物,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严肃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后郑重地说:“你是左侧肋骨疼是吧,晚上朝右睡。要是怕睡着了不注意,就在左边垫床被子。”
“肺会不舒服,咳的时候捂着胸能减缓疼痛。白天把窗帘拉开,多晒太阳,有助于你恢复。”
最后叮嘱,“这阵子清淡饮食,不能吃别嘴馋。烟也别抽了,不要靠这种东西抑制疼痛。”
陈熙彤被这一连串嘱咐砸得有点懵:她抽烟这也能看出来?
太神了,中医还讲究望闻问切,至少把个脉,对方可是目测。她八百年没担心过自己会因肺病死于非命,见状开始着急了,当自己病入膏肓从面上就能看出来:“大夫,我的肺有问题吗?”
佟秋明笑了笑:“不要紧张,抽烟是你老公跟我说的,他很关心你。”
这么一说陈熙彤就明白了,诚恳道了谢,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佟医生就好了。”佟秋明笑是笑,看着她头上贴的纱布又犯愁,“你这些外伤得多养几天,特别是额头上缝的几针,不注意可能会留疤。”
她下意识朝额头摸,碰到纱布收回手。
毕竟是女孩子,在乎自己的外表,当即表示老老实实听话,挺客气的:“您费心了。”
佟秋明摆手:“别这么客气,盛昀帮过我忙,应该的。”
陈熙彤也不好再说什么。
佟秋明是承了情专程来给她看病的,来科室白大褂都没有穿,给她安排好病房就回去休息了。
贺弛搬了凳子坐在她病床边和她面面相觑,旁边病床的病人都睡熟了,说实话很尴尬。
陈熙彤委婉地赶他:“谢谢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贺弛搔搔头:“昀子把你交给我了,把你一个人扔这儿不是事儿啊。”
陈熙彤学着他的腔调说话:“你陪着也不是事儿啊。”
那倒也是。
贺弛起身:“那你睡吧,我明天再来看看你,昀子估计后天就回来了。”
走了。
都走了。
总算都走了。
陈熙彤找不到舒服的姿势,疼得直打滚,怪佟秋明不给她打针。
这边佟秋明给叶盛昀回了个电话:“你家小孩儿蛮坚强的。”
叶盛昀皱起眉:“情况不好吗?”
佟秋明说实话:“比想象中要严重。”
像他们这些临床经验丰富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病人怎么受的伤。他觉得有必要跟叶盛昀交代一声:“她那些伤不像是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的。”
叶盛昀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被人打了。”
第18章 
即便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陈熙彤也没忘记取走证据。
抢来的摩托,有牌照。
不是不可以报警,但就这么走程序,她觉得便宜了那群狗东西。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不是能力不足无法报复,而是时机未到。没有致命一击,就得放虎归山,让对方苟延残喘,多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熙彤从不因为怕人报复就心慈手软,但她更像在狼窝里长大的,搏杀是为了捕猎,不是送命。
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很是安分了两天,没谋划着跟刘汉三算账,也没跟小刺头来往,在班群里问了这两天的作业,心态平和地温故知新。
叶盛昀出机场后直接来的医院,火急火燎赶过来,弄得汗流浃背,衬衫后头湿了一片,紧紧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他突然出现把陈熙彤吓着了。她整整两天没有洗澡,蓬头垢面坐着,头发油得像萝卜丝,皮肤干燥暗哑,浑身都是结的痂,流血脓。
那么拙劣的谎言,他回来就能拆穿,说谎就是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还是失策了。
看到他来的一瞬,除了惊讶,还有那么点儿委屈。
在父母那碰了钉子,回来的路上又让人打成这样,心底除了阴戾的怨气,还有渴望关怀的情绪,隐隐约约关在心口,呼之欲出。
叶盛昀不疾不徐地伸手,给了她躲的机会。他也不说话,把她脑袋一扒,看到她高肿的半张脸,眸光如刀,眉毛挑得老高:“谁干的?”
“我爸。”
谁干的,不是谁打了。
她偷奸耍滑这么一说,压根没打算让他伸张正义。
她双眸乌黑发亮,眼神里带着纯真,还有那么一丝平静淡然。
有时候他会觉得看不透她。
你骂她,她会轻易表现出那些委屈都是你给的。而当你觉得那都是伎俩,其实她刀枪不入,只是死不悔改的时候,又会发现,她是多么的独立坚强。
别人写毛笔字,求的是心静,表的是心境,她却为了发泄情绪?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