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烫眉山》第59章

沈眉山被打的一个踉跄，头撞上门框上，还好是木头的。这是沈眉山的脑袋挨上木框时的第一想法。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发已经被沈家军拽住，沈家军拖着她往屋子里走，别看沈家军是个瘸子，力气一点也不小，沈眉山的头皮被拽的发麻，踉踉跄跄的被沈家军拖进了屋子里。
“哎！老沈你这是干嘛呢！干嘛呢！”廖仲智看沈家军看过报纸之后的脸色不对，赶忙跑到沈家军家来看看，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沈家军打沈眉山这件事他们街坊邻居都见怪不怪了，住在周围的大都是戏班子里的人，你说哪个学戏的小时候没挨过打？祖师爷赏给你饭吃不是白赏的，要想端得住这个碗，就得有这个本事。所以沈眉山小的时候被打的哭哭滴滴的是常事，但现在沈眉山长大了，也越来越能吃得下这碗饭了，沈家军也没什么打过她了。至于关起门来之后的事，大家就不清楚了。
不过廖仲智倒是怕呢。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沈家军的德行吗？
有一次大半夜的沈眉山脑子上破了个洞哭着往他家跑，廖仲智吓坏了带着她去医院，后脑勺上缝了两针呢。
问沈眉山出了什么事，她说是沈家军晚上喝多了，回家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非让她唱戏，她唱错了一处，沈家军用酒瓶砸的。
廖仲智之后就给沈眉山的卧室换了个锁，还警告了沈家军以后喝了酒就不要回家了之类的。免得吓到孩子。
沈家军只是冷冷的扫了眼沈眉山，当时。
那件事到现在，隔了有四年了吧？
“我教训我女儿，你管什么！”沈家军冲廖仲智喊道。
你女儿。你要教训我的时候，我就是你女儿了吗？沈眉山心里吐槽。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和思绪分离了。沈家军在她身体上做出的伤害并不能影响到她的思想了，她越来越不在乎这个男人了。包括她那个总是见不到人影的妈。
“孩子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打孩子！我跟你说沈家军，你要是再这样，沈眉山就跟我回去过算了！刚好我老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个孩子呢！”
“哼！你廖仲智早就眼红我把她教的好了吧！我告诉你没门！这是我光宗耀祖的玩意儿！”
玩意儿…我只是个玩意儿吗？
沈眉山的脑袋嗡嗡的响，她缩在墙角看着那两个大男人，两个人不知道谁先骂的狠话，这会儿已经艹娘艹爹的骂了起来，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全都抖落了出来，为了尽可能的数落对方。
“你他妈的当初要不是老子跑前跑后的低三下四的去给人借钱，你哪来的命在老子面前吼吼吼的猴子叫！沈家军你别忘恩负义了！”
“忘恩负义！你这恩值得老子记一辈子吗！你讨老婆要不是我你能打一辈子光棍，这恩早报了！你还指望我还一辈子！廖仲智你别太给自己兜脸了！”
沈眉山歪着脑子，把半张脸埋到臂弯里，心想今天是没脸出门了。右半边脸好疼，嘴巴里还有点血腥味，一定是被打破了。
她坐在墙角，耳朵里全是那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廖仲智已经生气到攥起沈家军的衣襟了。
打下去，打下去。
打下去就解恨了吗？
不，不解恨。
而且，她也不想去恨他，她只想离开这个家，离得远远的就好了。
她看着脚边的报纸，昨晚文艺汇演结束后的全场合照占了很大的一块面版，沈眉山被簇拥在最中间。而且还有她的一张单人照，也是台上的，她穿着水袖戏服，环佩绫罗，真好看。
【新起之秀再现梅兰芳大师】
这个大大的加粗标题真的很刺眼，她居然被人拿出来和梅兰芳大师比？
难怪沈家军要打她了，一巴掌还算轻的了。连现在最受欢迎的四大名旦都没有这种荣誉，她何德何能呢。想来也是写这篇文章的人想博人眼球吧。
“我他妈就知道你小子当初把小山抱回来这孩子跟着你肯定没好日子过！你自己过得不好你祸害什么别人家的孩子！”
“那他妈是她的命！谁让她有娘生没娘养！”
两人在客厅里又吵吵了几句，沈眉山伸手拿起那张报纸，指间摩挲着上面的照片。
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怎么就是“我的命”了呢？
沈眉山脑子里只有方才廖仲智和沈家军两个人喊出的那两句话。思绪全都混乱的不可收拾了。
猛然间，卧室的门被推开。廖仲智气呼呼的进门，手上还拿着沈眉山的手机还有书包。他走到沈眉山面前，一只腿跪下，轻言细语的说：“小山，这几天到你方老师家去住吧。别回来，省的看到人糟心。”
沈眉山点了点头。
“来，拿着书包，装点衣服。叔叔带你去方老师家。”
沈眉山被廖仲智扶着站了起来，沈眉山低着头去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然后跟在廖仲智的身后。路过客厅的时候，沈家军看了她一眼，沈眉山缩在廖仲智宽大的背后，避开了沈家军的视线。
“你就自个儿这么过吧！难怪小苑也不愿意回这个家！”
沈眉山躲在廖仲智的身后，廖仲智先是把人带回来自己家，他老婆一看到沈眉山吓得手上的活都停了，一惊一乍的过来看沈眉山。
“哎哟，真是遭罪！沈家军这个王八犊子以后肯定没人给他送终！”
“行行行了，给小山也盛碗粥，一大早的闹腾了半天了。也都怪我多这个嘴，不然也没这事！”
“你怪啥呀！你不跟他说，这报纸满大街的，他还看不到了？”
沈眉山一言不发的坐在餐桌上，一勺一勺的往嘴巴里送粥，她的脑袋有点疼，可能是刚刚磕到了吧？
“廖大哥，我是被领养的吗？”
沈眉山这句话把廖仲智吓得一机灵，刚刚和沈家军两个人骂在兴头上，骂了什么根本不过脑子，那是有什么说什么，骂完之后他也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了。
“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廖大嫂一噔碗，狠狠地给了廖仲智一脑勺，“沈家军不是你爸谁是你爸啊！你听听自己的嗓子就知道是遗传的你爸了！”
“我是在哪里被领养的？”
沈眉山看着廖仲智，眼里的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吧嗒吧嗒的掉进粥碗里，廖仲智被吓坏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廖大嫂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碗收拾了拿去水槽里去了。
“小山啊，这事儿你知道干什么呢？沈家军是你爸，这儿是你家，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告诉你你能找到你亲生父母？他们要是要你早来找你了。”
“他不是我爸，这儿也不是我家。”沈眉山哭着说。
☆、五十七折子　X帽子
客厅陷入一种无言的沉默之中。
廖仲智的房子不大，就是普通的巷子里的一家民宅，里面的家具也都是木头的，虽然屋子里没有一件像样的玩意儿，但被他老婆收拾的很干净。家里也没装地暖，这正是冬日，屋子里有点凉气，但沈眉山在，廖大嫂把取暖器给开开了，还算是有了点暖气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静的只有廖大嫂开着水龙头刷刷洗碗的声音。
廖仲智拿沈眉山没办法，伸手抽了几张纸巾塞到沈眉山的手里。
“小山，叔就说一句，沈家军待你再不好，你也是他养大的不是？你始终要喊他一声爸。就算你一定要跟他断绝关系，他养你教你是事实。”
沈眉山低着头，鼻子一抽一抽的，整个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去了。
“唉……”廖仲智长叹了一声，“你自己想想清楚，你现在还在读书，你什么都没有，也没成年，你不得依着他？叔也不是要给你道德绑架，等你有了个好的出路了，这儿你爱回来不回来。”
“我希望小山能过的好好的，别纠结那上辈子的事了。叔这也没个孩子，你算是我半个女儿，听你这半个爸的一句劝，没想太多，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沈眉山流着眼泪点点头。
但是她现在还处于一种很混乱的思绪之中。
“来，拿块饼，叔送你去你师傅那里。”
沈眉山拿起一张烙的饼，背起书包，吸着鼻子跟在廖仲智的身后。廖仲智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冲廖大嫂喊了句：“我去上工了啊！”
然后带着沈眉山出了门。
廖仲智在把沈眉山送到方禾木这里之前已经和方禾木打过一声招呼了。对这事，方禾木已经算是习惯了。每年总有那么几天沈眉山都是因为沈家军而住在这里不敢回家。
好在她这里算是一个工作室，里面的小休息室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