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跟你走》第7章


“放心,我也想让爷爷再多活几年。”
司徒霖依然不吱声,许久之后,他开口——
“我给你一个家。”
烟雾飘出窗外,散进了雨雾里。这句话的余味却被锁在了车里,像迷魂剂。
烟抽完,车继续开。半小时后,他们到达慈渡寺。
“爷爷只是让你送我,我自己进去吧。”
司徒霖将伞递给司徒雨:“那你陪大哥多说说话吧,我在车里等你。”
司徒雨转身往庙门里走,司徒霖这才发现她浑身上下穿着一身的黑色,不由得皱起眉头。
司徒雨走得很慢,走到门前她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眼头顶的匾额,心里静了下来。
*
同一时间,顾行云走出苏南机场航站楼。他给司徒雨打电话,结果对方关了机。
排队等出租车,烟瘾犯了,刚摸到裤兜里的烟盒,看见前面是妇女和小孩,顾行云收回烟盒,嚼起了口香糖。
出发前他给南城的朋友询问司徒雨的状态,得知司徒雨回了苏南,他便直奔这里。
*
大殿上,宗云师父为磕头的司徒雨敲钟。上完香,司徒雨跟他去了偏殿的厢房。
小和尚送进来一些果子,宗云师父将果盘推到司徒雨面前:“寺里种的,你尝尝。”
司徒雨吃着果子,将一盒茶叶从包里拿出来,“之前跟朋友去茶馆喝了这个,觉得不错,带你给尝个鲜。”
“好,好。爷爷身体怎么样?”
“小叔找了个外国医生给他瞧病,气色看上去好一些了。”
“那就好。”
“爷爷老了,腿脚不便利了,上山一趟不方便,以后你多回家看看他吧,他也没几年……”司徒雨嗓子口发痒,没再往下说。
“我知道,知道。”
父女俩常年不在一处生活,每每见面都是同样的几句话,说完就各自沉默。
静了一会儿,见司徒雨的脸色不如往常从容,宗云师父问她:“你今天上香时格外虔诚,是许了什么心愿吗?”
问话点透心意,司徒雨拥堵的情绪顷刻间流泻而出。
好像是时候了,梦境完整,该跟至亲聊一聊了。
“爸爸……”司徒雨看着果核,目光笃定,“司徒家的诅咒,是真的吗?”
宗云师父再看女儿一眼,她好似心事落地,面色静了下来。大抵是压在心里太久了,说出口的这一刻如释重负。
……
司徒雨八岁那年母亲自杀了,随后父亲便出家了。从那以后,陪伴着她长大的只有年迈的爷爷和只比她大一轮的小叔和小姑。
有一年夏天,她听到小姑和爷爷吵架,爷爷打了小姑一巴掌,说奶奶和妈妈的死是司徒家的诅咒,让她不要重蹈覆辙……
她跑去问小叔是什么意思,小叔给她吃一颗巧克力,对她说:“姗姗,把听到的话忘掉好不好?”
她一向最信赖小叔,听了他的话,把这些话藏在了肚子里,再也没有提起。后来随着她长大,这份记忆渐渐褪色了。
……
直到看到司徒岚和司徒霖纠缠在床第之间,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做这些零零散散的噩梦,终于,她回忆起了当年爷爷完整的话。
*
宗云师父问她:“你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
司徒雨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你会解梦吗?”
“你说说看。”
“小姑还未出生的时候,爷爷在外面有一个情妇,那个情妇生性风流,竟和爷爷拜把子的兄弟生下了一个男孩。奶奶得知此事时即将临盆,动了胎气,生下小姑后就大出血死了。
后来爷爷的兄弟突然间疯了,他整日在司徒家门口磕头忏悔,有一天爷爷见了他一面后,他一头撞死在门前的柱子上。那情妇气不过,便去勾引了爸爸,爸爸竟然上钩了,而后妈妈自杀了,爸爸出了家。
爷爷后悔不已,得知自己的兄弟当初是被这个女人蛊惑,便将女人送进了精神病院,又带着对兄弟的悔恨将他和情妇所生的那个男孩带回了司徒家,男孩在恨与爱的矛盾中长大,小姑还爱上了他……爸爸,你说这个男孩对司徒家究竟是爱多,还是恨多?”
司徒雨用最冷静的语气和最平缓的语速去讲述这个血淋淋的真相,宗云师父听完后,不发一言。
他坐在凳子上,像一方枯木。
许久之后,司徒雨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时,宗云师父终于开口:“姗姗,你长大了,自己好好的。”
只这一句,让司徒雨一阵鼻酸,她站得笔直,“你放心,我会一直做司徒家最清醒的人。”
*
寺里的住持一直将司徒雨送到庙门口。
因为司徒家对慈渡寺多年供养,住持总会送一些东西给司徒家来上香的人。有时候是佛珠,有时候是香炉。这一回,住持送给司徒雨一本手抄的《地藏经》。
司徒雨上了车,司徒霖见她比进去前要轻松许多,问她:“和大哥聊得开心?”
司徒雨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司徒霖:“小叔,你知道《地藏经》讲的是什么吗?”
“是释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宫为母亲摩耶夫人说法。”
“说的什么法?”
“地藏菩萨在修行过程中的一些经历,讲的是……”
“因果报应。”司徒雨替他说出口。
司徒霖看着她平静的脸,怔了怔,“你想说什么?”
司徒雨闭上眼:“小叔,我困了,睡会儿。”
*
偏着头,司徒雨一直没有睡着。她耷拉着眼睛,静静地看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脑中不想任何事情。
直到车将要驶进司徒家的宅院,她抬了抬眼皮,马路对面,一个穿黑色棒球服破洞牛仔裤的男人正蹲在路边抽烟,他身旁还立着一个军风大背包。
看着这辆白色的帕纳梅拉,顾行云站起身来,他熄灭手上的烟头,抱着胳膊懒懒地靠在身侧的广告牌上。
司徒雨这才想起上山之后她就关了机,眼下立刻把手机打开,发现顾行云打来过数十个电话。
再一抬头,她看见顾行云冲她比了个枪毙的动作。
忽然间,司徒雨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洒几章狗血,大妹子们忍一忍。
第06章 
下了车,司徒雨牵上NiNi往大门外面走。
司徒霖问她去哪儿,她说:“遛狗。”
雨停了,连接大门的柏油路上洒满落叶,秋景毕现。
金黄的路面铺在脚下,灰色的宅院做背景,穿黑色风衣的司徒雨牵着穿粉色裙子的小狗出现在画面里,顾行云脑中蹦出三个字——活挂历。
一只脚刚踏进斑马线,红灯亮了,司徒雨缩回脚,又收了收狗链子,与顾行云隔街相望。
司徒雨见顾行云的脏辫不见了,不由得盯着他的新发型多看了一会儿。
车辆来来往往,视线断了又连上。
十几秒后,司徒雨先移开目光,因为她发现顾行云自恋的笑了。
第六十秒,绿灯亮。
司徒雨走到顾行云面前站定,NiNi伸着脖子去嗅顾行云身上的味道,顾行云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怕狗?”司徒雨问他。
顾行云耸一下眉毛,“对这种日天日地的物种过敏。”
司徒雨无语。
“你怎么来苏南了?”司徒雨又问。
顾行云朝她抬抬下巴:“不是你催我来的吗?”
对这份默契感到一丝惊喜,司徒雨没打算辩解,她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回苏南了?”
“猜的。”
“鬼信,肯定是打听了我同学,知道我回来给长辈过生日。”
顾行云从上到下扫她一眼,“你也知道家里长辈过生日啊,那你还穿得跟奔丧似的。”
司徒雨:“……”
“唉,我说,这都一个多月了,你总不至于还没走失恋的阴影吧。”
听了这话,司徒雨的热脸冷了下来。
顾行云只好打住话题:“得,小爷也没空操这份儿这闲心。”
“那你啰嗦什么,东西在我房间,你要的话,我现在去拿。”司徒雨顿时没了接待“朋友”的兴致。
见她又回到那幅样子,顾行云只觉得自己高看了她,也懒得再和她磨嘴皮子。
将地上的背包挎在肩上,顾行云抬脚就走,“别动不动关机,老子在这儿等了你三个小时。”
这个男人大步迈得潇洒,又像个少爷似的丢下的这句话。司徒雨郁结更深,完全不明白他不拿东西跑来做什么,有一种一回去就把盒子扔掉的冲动。
转身往回走,又是红灯。司徒雨站在斑马线外,抬头看一眼灰蒙蒙的天,呼出一口闷气。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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