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待我多冷峻》第10章


所以才拐着弯地讲故事啊。
若若眨了眨玉眸,瞧了阮连臣一眼。
他似是不好意思,垂眸一笑道:“晋安城的鹿鸣书院乃皇家所设,夫子皆有官职在身。你的大哥哥、二姐姐与三哥哥都在鹿鸣书院,你想不想与他们一起去?”
“好啊……”
若若漫不经心地咬了口雪花酥,只是去书院而已嘛,并非大事,然心绪一转,忽觉不对,长睫唰地抬了抬,问:“谢淮表哥不去吗?”
阮连臣一恍,不曾想她会提及谢淮。
其实早在几年前,他确是想送谢淮去书院的。
彼时家中小辈皆去了鹿鸣书院,然罗氏不舍束修,亦不愿为谢淮操心,一来二去便耽搁了。待阮连臣寻谢淮谈起此事时,少年眉眼淡漠,冷冷便推拒了。
阮连臣心中无奈,只暗下赠了书籍笔墨予他。
见阮连臣似有思量,若若牵了牵他的衣袖:“爹爹,若若一个人害怕,让谢淮表哥陪若若好不好?”
谢淮还小,若能得夫子教导,与书院中的同龄人结识,说不定日后便不会那么孤傲冷僻,也不至于独身至死。
阮连臣温和地抚了抚若若的发,轻笑道:“胡闹,若是你谢淮表哥不愿陪你呢?”
“……”
若若望了望烟雨蒙蒙,沉默下来。
说来,她似乎不曾考虑过谢淮的感受。
……
烟雨蒙蒙,未曾停歇。
“你是说,让我陪你去书院?”
谢淮身姿挺直地立在廊下,执着一方帕子擦拭着手中匕首。匕首银光凛冽,映在他眉间,清冷的白。
他侧首,居高临下般地望着只及腰间高的若若。
若若垂了垂小脑袋,迟疑道:“爹爹说,不去书院会变笨的……表哥,你想变笨吗?”
谢淮轻轻拨了拨匕首,冷淡道:“四书五经,我早已在院中学过。我说过,世上蠢笨之人,只你一个。”
见谢淮冷冷推拒,若若心绪飞转,慌忙道:“去书院还能交到朋友,表哥不想交朋友吗?”
谢淮垂眸,睨她:“不需要。”
若若:“……”
谢淮忽然讽笑一声,缓缓道:“想交朋友,你便自己去。”
他是这世上孤苦之人,生来便活在阴暗角落中,不曾分得一分的眷顾。小表妹与他不同,只要渴望光,轻轻一触便能触及。
她实在不必与他纠缠不清,深陷泥潭。
他也不需要……她那微不可闻的同情。因为,只凭同情,如何能在漫漫长夜中走下去呢?
细雨蒙蒙,如万千愁绪连绵而来,落在少年的素色衣袖上。那件锦裘,他却是一次都并未穿过。
谢淮眸色愈发地暗,良久,他俯身半蹲在若若身前,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一字一顿道:“别太依赖我,自己活下去。”
若若心中忽动,恍惚地抬眸瞧他。
她在依赖谢淮吗?
一幕幕光景晃过,宛若利爪般蓦地摄住了心。
若若心中怔怔然:是啊……
不论面上如何掩饰,可孤身一人穿到书中的她,心中怎会不惶恐呢。在这陌生的世界中,唯有给谢淮关怀之时,她的心才能安宁几分。
因为谢淮与她一样,都是孤苦之人。
然或许谢淮,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呢?
没有她,书中的谢淮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了。说到底,谢淮的病,谢淮抄的佛经,全都是因为她。
若若雪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怔怔地往后一步。
一直都是她,在为谢淮添麻烦。
“对不起。”
清濛烟雨间,谢淮只听得她低低说了一句,便见她抬脚迈下木廊,步入雨中,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的衣摆。
他深深皱眉,一顿一顿地擦拭着。
拭不去了。
衣摆上的污痕,和刻在心间的,小表妹方才落下的那莹莹泪珠。
雨势渐大,如珠似玉地落了几日,却仍不绝如缕。天色早已昏沉,唯檐下的灯辉浅浅,暗色才退去几分。
谢淮坐在廊下,凭一缕昏暗灯光去瞧手中佛经。
“表少爷!”
洗墨匆匆忙忙地自廊下奔来,神色焦灼道:“四、四小姐病了!”
谢淮手中一紧,抬眸望来,眸中隐约凛冽。
洗墨心中惊然,下意识往后一步,讷讷道:“表少爷……”
“谁病了?”
蒙蒙天色中,谢淮的神色不甚可见,洗墨只能听得他如霜似雪,平缓得毫无起伏的语气传来。
表少爷变了,洗墨心中惴惴。
不,不如说,表少爷又变回去了。
四小姐来了之后,表少爷的神色比从前生动,话也比从前多,可四小姐一离开,他又变回从前那个淡漠无情,寡言少语的他了。
洗墨敛息屏气,道:“四小姐病了,昏睡了一日都未醒。折月说,说淋了些雨的缘故。然小的途径朔雪院,却无意听见金大夫与侯爷说……”
他咽了咽,在谢淮如雪山孤狼般幽幽的目光中,道:“金大夫说,四小姐病已好了,只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沙沙——
掌心蓦地收拢,待回过神时,手中佛经已被磋磨得皱了不少。
谢淮盯着佛经,紧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第10章 无爱不能活
朔雪院中,病榻之前,阮连臣望着面容雪白,躺在云锦中的小女儿,心中似重重青山压下,既苦又涩。
安罗涟捧着药碗前来时,便瞧见自家夫君一动不动、袖手紧拢地坐在小女儿的病榻前。
眼眸泛红,安罗涟低低垂眸,无言退了出去。
匆匆行至青廊下,凉凉雨珠轻拂愁容,才令酸涩的眼眸缓解一二。只是心中担忧病中的若若,仍是沉重不堪。
无意一瞥,却见垂花门外立着道清瘦身影。
安罗涟回了神,惊讶道:“谢淮小外甥?”
谢淮神色微顿,缓缓行来,俯身作礼道:“见过舅母,无意行至朔雪院,听闻若若表妹病了,故而停留一二,望您见谅。”
听闻此话,安罗涟不由得恍了恍。
谢淮寡淡冷漠,不曾关心过府中任何一人,往日阮连羽病了,也未见他有过只言片语。如今对若若,虽言语仍旧淡淡,倒也算有几分关怀了。
想起病中的小女儿,安罗涟心头苦涩,望了望谢淮,道:“既然来了,便进来看看罢,那孩子……平日里总与我提起你。”
谢淮藏在衣袖下的长指微拢,沉声道:“是。”
行过青廊与一道花阁,入了房中,听闻阮连臣去与金大夫议事了,只见若若躺在云被之中,十分安静。
安罗涟与谢淮轻声叹息道:“你去瞧瞧罢,舅母便不进去了。”
谢淮颌了颌首,轻身走到若若榻旁,垂眸望她。她双眸紧闭,缩在云被之中,没了往日的神采灵动,偶尔还皱一皱眉头,仿佛梦见了什么难过之事。
真是脆弱不堪啊……只是不陪她去书院罢了,就病成这副模样。
灯火微黄,映得谢淮的眉间若明若暗。他沉默许久,终将长指抵在若若的眉心,试图拭去那令他莫名不悦的皱痕。
“……”
若若梦见了从前的事。
那时,她无意看到这本记载了谢淮等人的书,作为一个旁观之人,瞧见谢淮悲怜的遭遇,她只是在心中默默说声可怜,便将书页轻轻揭过了。
半梦半醒间,谢淮漠然无情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仿佛寒山上的雪,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若若朦胧地想——这是不是报应呢?
苏安……
我真想回去啊。
“苏安……”
谢淮听得若若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
他眉梢微凝,手下力度不由得重了几分,待回过神时,却听得云被中传来如小猫般的一声呜咽。
“疼……”
若若沉溺梦中,本不愿醒,却被眉间一道微凉的重力按得清明几分。悠悠醒来,朦朦胧胧间,正想问是谁下此狠手,扰人清梦,就瞧见梦中冷峻无情的谢淮,正一言不发地坐在她的榻前。
“表、表哥!”
若若惊得想坐起来,却被谢淮轻轻探手,按了回去。
他眉间平缓,敛眸望来,第一句话竟是:“苏安是谁?”
若若心中一惊,言辞含糊:“苏……安?若若不懂,表哥在说什么?”
“呵。”谢淮冷笑一声,收回了手,侧了侧脸道:“罢了,左右是谁家的小公子。”
见他不再追问,若若松下一口气,躺在被衾之中,病中思维迟钝,她眨了眨眸,怔怔地打量着谢淮。
“……表哥。”灯火下,谢淮的神色稍显不自然,若若忽然回神,玉眸微微明亮:“你来探望我吗?”
谢淮敛了敛眸,淡淡斜她一眼:“来看看蠢笨的小表妹什么时候病死,我也好落个清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