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婚》第44章

“怎么样？”我含蓄地瞄了他一眼。
“嗯……”Y摸了摸下巴说，“这个颜色不太适合你，显得有点老气。”
我当即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是的，他的口吻不带一点轻佻意味，是很真诚的建议。
我瞬间没了兴致，神情恹恹地换掉了睡裙。Y躺在床上继续看书，好像是关于网络金融方面的读物。
我想可能他今天比较累，没有需求吧。我不愿意承认自己魅力不够。
后来通过日渐加深的了解，我发现Y对女性的审美还停留在青春期——他喜欢粉嫩系的蕾丝边和小碎花蝴蝶结，对简练性感的熟女装束无感。怪不得我在他眼里从来得不到bright，原来他的梦中情人不是我这款的。
我在电脑里见过Y前妻的照片，很瘦，眉眼细长，五官扁平但显得很清新。看得出来在他们恋爱时期，她是个符合Y欣赏风格的甜美姑娘。我顿时异常自卑起来，继而有些气恼——因为Y的标准是我无力改变的。我也想过要不要投其所好、把衣橱里的暗色系来个大换血，可我这个年纪拿起格子裙实在是套不下去。
虽然相爱不能只看外表，但是跟一个自己不觉得迷人的女人恋爱乃至结婚，多少还是遗憾的吧？万一将来遇到了自己心中的“女神”抛来橄榄枝，就算不接，心里也会遗憾的吧？
就像我和L那样。
我哑然，仿似幡然醒悟：原来我和L，就是这样的一种相互满足的关系。除了单纯的约炮，还恰好互为对方的“菜”：我对L一见钟情，而他曾说我像他的前女友——这个说法难辨真假，但我确能感知到L对我身体的依恋非同一般。或许他跟现在的Y一样，“委曲求全”地娶了个不甚迷人的太太，然后又遇到了我。于是我们一拍即合，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莫名痴迷。
虽然这也不能成为出轨的理由。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千丝万缕、细微复杂。
我的情绪越发低迷起来，想到：就算Y人品正直，今后不会劈腿，然而我也不愿意看见他和自己内心抗衡的煎熬——人之常情。经历过L，我能够理解。如果未来真有一个令他着迷的女子出现，我心甘情愿退出。我不想要这种替代品般的爱情。
此刻我终于从另一个角度看清了自己的不道德：我的的确确伤害到了L的妻子。
更令我揪心的是：我想要如直觉般纯粹的爱情，不悦于Y只因我“综合评分”较高而决定爱我——可我自身却也是基于完全的理性而选择了Y。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以无条件的爱和依恋为基础的婚姻，真的是奢望吗。
我对爱的理解，现在更为迷茫了。到底怎样才算是真爱？是不顾一切甘愿低微到泥土里的沉醉，还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平凡？两者难道是磁场永不相触的两极？
我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上帝把最初双头四臂的人类劈开、让他们自己去寻找另一半的神话是真的，我和L一定就是被劈开的那一对。人生过半，得以相遇，四目相对一笑而过：就算找到了又怎样，还不是不能在一起。
我宽慰自己道：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他们在激情上没智商，但在感情上却很理智。L对我的身体迷恋其实很肤浅，他并没有视我为梦中情人，也没有移情别恋。我们就是单纯的炮友，所以他会很快将我忘怀，重回他老婆的怀抱，或者另寻新欢。总之，他是不会陷进去的，所以我也不必为此对他的太太背负担。
而且，反正都已经结束了。
我闭上双眼，Y贴心地合上书，在关灯之前吻了我一下。
那一刻我还是觉得很温馨的。
☆、四十三、暗涌
我的车拿到了，闪闪发亮的香槟金，很讨我喜欢。新手上路，还是有点怯。
Y好心地甘愿充当我一个月的陪练，每天下班后打车来我们公司，然后坐上我的车的副驾驶位一起回家。
“车就是要多开，很快就上手了。”Y说。
我笑道：“谢谢Y师傅，等我摸熟了就请你吃大餐，报销你的打的费哈。”
这一天我开着车出地库道闸的时候，伸手又没够着刷卡机。我觉得自己真是够笨的。Y看着我伸长着胳膊挣扎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准备开车门下来帮我去刷卡。
就在这时有一台黑色的SUV从旁边道上入库，我本来没怎么留意，但是它经过我旁边的时候降下了车窗。我扭头看了一眼，竟然是L。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转向刚刚下车的Y。
我吓得脚一松，车子往后溜了一截。“不是让你刹车等待的时候挂空挡拉手刹吗？这样多危险啊！”Y在我车后面喊道。我赶紧看了一眼后视镜，刚才打滑险些撞着他。
我手忙脚乱地挂挡拉手刹，这时L的车已经毫不犹豫地开进去了。
他来我们公司停车场干什么？
Y帮我刷完卡后坐上来，我连忙一脚油门冲出地库，一个急转弯把他紧张得直叫：“丫头！半坡起步，不要这么猛！”
我一路心不在焉地跟Y聊着天。
L为什么会来我们公司？
他看见我了。
他也看见Y了。
他是来找S的吗？
还是来找别的什么人？
“你在想什么呢？”Y提醒我，“开车的时候要专心。”
“嗯。”我点点头，“在想工作上的事。”
Y没有注意到L。但我躲闪的态度，充分暴露了我情商的无能。就这么一个小场面，惊鸿一瞥，我就仿佛上演谍中谍般的忐忑。我果然完全招架不住L。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强大的磁场。如果他找到机会把我“就地正法”，我估计还是会和一年前一样软弱无助，再次被他轻松拿下，深陷充斥着无边欲望的混沌泥淖里去。
是的，此时距离我和L第一次滚床单，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兜兜转转，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然而至今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依旧懦弱如初，这点始终无法改变。因为我对他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如果这段感情死得彻底，我可以把它静静埋葬在心底；奈何它总像是一座暂时沉寂的火山，一颗定时炸弹，潜伏在我的身边，找到机会就将破土萌芽。
我强压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我不能让这个“机会”出现。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Y。
我不能让L亲手毁掉我的安全岛。
我紧张了好几天，然而L并没有跟我联系。事实总是能证明：是我想太多。
MD，有时候我很恼火我自己：那么大个人了，工作和待人接物上都还算表现不错，怎么一遇到这事儿就像个未熟的儿童，天天如惊弓之鸟一般患得患失。换个角度一想，这实则源于我自保法则和心之所向的矛盾：人类都向往能够被预期的、确定性的未来，而L总是带给我不可逆料和不安全感，这会让我的生活充满不可掌控的危机与恐惧、失落和痛苦，所以我要远远地逃离之；但我一边逃跑，内心深处的另一个声音却在沉吟：Let　it　go。燃烧它。犹豫是缘分最大的杀手。
为“爱”隐忍舍弃，和为“爱”奋不顾身，究竟哪个更不会令人后悔？这个问题的答案，会随着人生阶段的不同而变化。
我就快30岁了，我不能再彷徨和追求任何不可确定的东西。
爱不爱情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清仓止损好吧。
晚上我把Y的书藏在枕头底下，轻声在他耳畔吹气：“喂，我前两天买了条很可爱的小内内，想不想看看？”
Y心领神会地笑笑，摸摸我的下巴，说：“只看不脱啊。”
我咬着嘴唇气结：“为什么啊？”
“最近我老感冒。”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太过频繁的ML好像导致他体能下降抵抗力变差了。问题是自从我们同居以来，基本上是每个月才做一到两次啊！不至于吧！难道以后要跟大姨妈同频，一个月只能来一次？
不过Y最近确实似乎一直徘徊在罹患感冒的边缘，我还是别折腾他为好，免得到时候真中招了怪到我头上。我撇了撇嘴，找了个理由去了隔壁房间。
很难想象在跟一个男人同居之后，我还要时不时自我解决一下的。以前跟前男友们两地分居的时候，需求都没有这么强烈。这当然不能被Y发现，否则我的形象就彻底没了。
在我此刻的脑海里，满是L的热吻和修长手指的柔软画面，驱逐不尽。我一直惊叹于他的旺盛精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乎每周见面，除了我来月事的那个礼拜休息。只要三天不联系，他的电话就会追过来，极尽其能地挑逗我，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