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娥的幺蛾子》第9章


可毕竟她和何梅子条件差得太远了,人家何梅子的舅舅早几年被招工进了城,成了鹿山镇农机农具加工厂的一名正式工人,人家愿意照顾一下外甥女进城读书也是情理之中,况三娥可没这个亲缘条件,更没物质条件。
于是她乖乖地回家务农了一年多,眼看着二叔家和自己同岁的况金宝啥活不干背着书包干粮进城读书去。看久了就难免眼馋,于是况三娥年初没忍住跟她爹和吴母虎提了一句,就这一句经过吴母虎的煽风点火和郭来凤的冷嘲热讽,换来况大春毫不留情的一脚。
这一脚充分体现了庄稼汉的强健体魄和完美爆发力,况三娥的一条腿差点儿就给蹬瘸了,在炕上趴了三天才下得了地,之后半个多月都是瘸瘸拐拐地走路,没少给村里的孩子笑话。
不知是不是况三娥这种不安分的小苗头被吴母虎给敏锐嗅到了,从那开始,这个后娘就开始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上了,远乡近邻地四处询价给她找未来婆家,就差跑到村委会拎起大喇叭敲着小锤子直接把她竞价拍卖了。
找婆家的原则也非常简单,就是看谁家能出更多的钱和粮食,所谓,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眼下满井村大多数人家都不愁有饭吃的问题了,但吃饱吃好还是个正在追求的小康目标。村民通过参加劳动分到的粮食大多都是粗粮,白面和粳米就很少,只留在过年过节才舍得吃。
况大春和况大庆两兄弟都有自己的谋划,吴母虎想攒钱主要是想贴补她那同样一穷叮当三响的娘家,若非如此她娘也不会把她一个黄花闺女嫁到穷鳏夫况大春屋里。
而二婶郭来凤想攒钱主要是想翻新旧房子再加盖新屋,金宝眼看就十六了,距离成年说亲事也没几年缓头,她这个做娘的有紧迫感很正常。
于是,何敏留下的三个丫头就成了她们惦记的交易目标,送出去的好处显而易见,一来省了自家的粮食,二来还换了钱和粮。
郭来凤虽然拿不着卖侄女儿的钱,但粮食他们在没分家的情况下也是吃得到的,小利而无害,所以她对这事儿也挺热心。
这回老何家这条线就是郭来凤给牵上的,如果事成了,说不定吴贤惠还能多分她点儿保媒的好处。
况三娥仍不死心地给二姐安利读书改变命运的大道理,“世道不会总是这么难的,将来就大不一样了,咱们如果能继续念书也许就有更好的出路。”
二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可不敢再提!就是将来你到了婆家也别再说这种话了,如果那男人因为这打你,连个拦着的人都没有。”
“他凭啥打我?!”况三娥眉眼一立,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看得二娥微微一怔。
“姐说啊,你这丫头吃亏就吃亏在性子拧上!男人打老婆还用多大理由么?”二娥打算趁机好好开导开导她这个浑犟的幺妹,“你看二婶家也不差,甚至比咱家条件还好些,她嫁过来之后一言不合还不是也一样要被二叔捶两下子?男人的脾气啊——”
“还有咱爷活着的时候,咱奶那么厉害的一个老太太,在他面前还不是低眉顺眼的。你还记得咱奶给家宝喂米汤烫着那次不?被咱爷一笤帚疙瘩就飞过去把眼眉都划了一条口子——”
二娥重新坐到石磨前跟三娥换班,“男人还不都是那个样子,脾气上来了牛都扯不动,你跟他们犯犟没好果子吃的!”
况三娥一听顿时绝望了,她上一世就三十岁了都没嫁出去,如果这一世身边都是随时可能会家暴的男人,那她宁愿继续当她的老chu女!
“才不是!”况三娥转念一想反例眼前就有一个,“那咱爹怎么不打老婆?我长这么大都没见他动吴母虎一根手指头,连吴母虎和咱奶顶嘴他都当没听见。”
“唉——”况二娥面对自己亲爹这个反例还真是无话可说,“总之姐说的都是为你好,你要是还那么倔,我真不放心你到何家去。”
俩人一直磨磨到夜深,谁也没能说服谁,倒是一阵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结束了她们的辩论。
“真来雨了,爹他们还没回呢。”二娥说着话,豆大的雨点儿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急急砸到院里的土地上了,惊起一层土雾来。
出去玩的三个宝从外头叽哩哇啦地跑进来,末尾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况美娟。
“娘!我饿啦!”
“我也饿啦,我要吃饼干!”
银宝和国宝进院就大声吆喝,几个孩子分头跑进自家的屋子,谁都没留意小磨房里干活儿的姐妹俩。
*
出夜工的大人们到了半夜才回来,那时雨已经落了有一阵了,听说话儿是麦子都拾掇好了不会受灾,况三娥居然也跟着感到一阵放松。
该睡觉了——
况二娥扯过墙边一幕比床单更破的帘子,将姐妹俩的床和外头隔开来。国宝和家宝的床铺在帘子外头,稻草上比她俩多了一床棉花褥子。
“就这样就睡了?”况三娥胃疼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洗澡,不刷牙,不吹头发也不用一层层地涂各种保湿精华安睡面膜什么的……
已经躺到铺上的二娥迷迷糊糊回了一句,“你说什么?”紧接着也没等到答案,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没——说——什——么——”况三娥恨不得将这几个字轻轻念出苦水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儿们表捉急哦,二川很快就登场了!
虽然下雨了,土地上净是泥巴,但我还是要打个滚儿,求收藏,求——收——藏——
第8章 又来退婚
第二天早上大花儿一打鸣儿,全家就都噼里啪啦地赶忙起床开始新一天的劳作了。
况三娥以为自己在满井村的第一宿会郁闷到失眠,结果却大相径庭,她睡得死沉,连梦都没做一个。
昨晚她就是合衣睡的,这里连外穿衣服都没两件替换的,更别提睡衣这种听都没听说过的物件。
“这一早起来缸里没水灶里没柴的,两个死丫头你们这是要瘟死的吗?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又懒又馋的小贱蹄子,养了你们两个赔钱货我真是瞎了眼了!昨晚个打雷怎么不劈死你们两个死懒死懒的东西……”
这边况三娥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就听见吴母虎站在当门用不大不小的调门开骂了,音量刚好够全家都收听到又不至于打扰到贪睡的邻居。
这会儿二娥已经不知去向,听吴母虎这意思二娥应该也没在家里,那一定就是出去担水了。
况三娥这才想起来,自己可不是听到鸡鸣才起的待遇,她姐俩需要起得比鸡早才行,一个负责打扫院子喂鸡烧灶,一个负责担水。这样吴母虎或者郭来凤起来之后就可以立即下粮食煮糊涂粥了。
今天自己的贪睡显然打破了往日的规矩,估计是二姐想让她这个睡了好几日柴房的幺妹多盹一会儿没舍得叫她,自己收拾完院子又去替她担水了。
况三娥赶紧趿拉上她那双不太跟脚的鞋子,顾不上洗脸梳头就跑出门去,这火烧火燎的架势急惊风似的刮过吴母虎面前,反倒给她吓了一跳。
“要死啊你!赶着去投胎吗?!”
身后又是一句诅咒,麻蛋的,真是慢也不对快也不对,我就当是一出门闻到个屁好了。
况三娥往井沿儿追她姐去,二娥身子弱,干不了担水这种重活儿,否则累着了又要闹病的。这可是况家唯一在乎她的人,她从小就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
雨已经停了,但道儿上还是湿滑泥泞得很,况三娥看到光着一双脚板担水的邻居张大叔才想起来这天是舍不得穿着鞋子出门的。
她低头看看脚上已经糊了一鞋底黑泥的布鞋,潮湿的泥浆已经从大小孔洞渗进了鞋膛里,脚丫子湿腻难受。
反正都这样了,还是穿着吧,起码不怕踩到石子儿割破脚。
没走几步,况三娥就看到二姐光着脚担着两桶水迎面走来,比扁担粗得有限的小身板颤颤巍巍地来回晃动。她赶忙迎过去接了扁担,“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二娥又是犹疑地看了她一眼,换做平时,这三娥应该是埋怨她不叫自己或瞎逞能之类的,‘对不起’貌似不是他们这里的常用词汇。
再一细看,这丫头居然还穿着鞋,“你这鞋子咋还穿着,等会儿要是刷湿了今天出工你穿啥?”
“哦。”况三娥含糊地应了一句,心想那就不刷鞋好了,反正她已经基本放弃在这里讲卫生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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