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本纪_妖灭》第88章


两人转过身,就见秦觅冲魏楚弯腰一揖:“多谢魏小友一砸之教。”
魏楚还了一礼:“先生不必言谢,魏某亦有所求。”
说完这一句,魏楚就拉着桓昱走了出来,身后一直传来秦觅大笑的声音,那笑声相当快意,隐隐还夹杂着一句“痛快”。魏楚听见了,勾唇一笑。
桓昱一直没讲话,此刻才拽紧了她的手:“秦先生非常人,他之前虽然答应了我的请求,却也一直未曾与我多谈,在书院中也多独来独往,没想到今日阿楚一番话……倒是让我看到了秦先生的另一面。”
魏楚摇了摇头,笑容里也带着几分快意:“想不到秦丞相如此耿直忠诚之人,却养出了秦寻之这样的人,难不成真有物极必反一说?”
桓昱见她笑意盈盈,也跟着一笑,语意中却佯作不满:“这位秦先生虽而立之年,却一直未曾娶妻,阿楚与他相谈甚欢……”
魏楚拽了他一笑,佯怒:“说什么呢你,这都能扯一块去?这位秦先生明显是愤世嫉俗之人,我呀,不过是刚好对上他的思路了。估计在他眼里,我比他更离经叛道,这才会跟我说那一番话。”
桓昱摇了摇头:“倒也真是怪哉。”
两人又说了一阵,桓昱带着魏楚去见了一批学生,是他口中说过的那一批精于水里工程和算数的人才,魏楚见了一圈,混了个眼熟,了解了一下每个人的情况,这才跟着桓昱出了庄子。
出庄子这一路,魏楚的脸上一直带着兴奋的笑容,来之前的郁闷早就不见踪影,她掰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显然在盘算什么。
桓昱笑着打趣:“这就在想怎么给他们分位置了?”
魏楚笑了:“哪还用得着分位置,这明明就是位置多人少,咱们只有这一个书院明显不成,现下最关键的还是怎么扩展书院,怎么招揽人才。”、
桓昱会意地点头:“还真是。”
第78章 就中更有痴儿女
魏楚和桓昱一边聊着书院的事,一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两人拐进一条狭窄的青石板巷子,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高大的男子,魏楚下意识地往桓昱身边靠了靠,给对方让出一条道。来人垂着头,快步与两人错身而过,魏楚无意识地转了下头,正好瞥见了那人的容貌,顿时一惊,拽着桓昱袖子的手也紧了紧,桓昱有所感,也不动声色地抬眸去看那人,一看之下,他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等那人走出小巷,魏楚立刻拽着桓昱悄声跟上,男人七拐八拐地在小巷子穿行,魏楚也不好跟得太紧,只是远远地在他身后缀着,眼见着他走入一片小院林立的街坊区,桓昱拽住了魏楚,向她摇头示意不能再跟上去了。
魏楚点头,眼见这那男人消失,她才问桓昱:“看你的神情,难道你也见过这个人?”
桓昱凝眉:“我刚刚想问,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
魏楚道:“我见过他的画像,回长安后我就让人盯着裴家,裴睢的死讯就是这个人传回裴家的,这说明他当初很有可能也去过荆州,而且,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裴家的家奴。我疑心这里面有猫腻,让人查过他落脚的地方,但不是这里,我倒是没想到他在城西这一块竟然也有住处?”
听到魏楚这么说,桓昱恍然大悟,神情却愈加不好看:“我五年前见过此人,若是他当时就为裴家所用,那么当年伏涂山匪乱与裴家脱不了干系……”
伏涂山匪乱魏楚也是听说过的,她知道就是这场剿匪之战让桓昱在武将里站住了脚跟,也让他得以掌控虎贲营,而最重要的是,也是当年这场乱,让薛录之以平叛之功,成为了九卿之一的光禄勋,权势压过了嫡系出身的薛闵之,使得薛家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都处于内耗状态,若不是重生而来的魏楚和桓昱,薛家是妥妥要落到薛录之手里。同样的也是在这场平乱之中,陆颂之的幼子身故,让陆颂之一直迁怒于薛录之。
魏楚在脑中将这些关系细细地理了一理,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干系,只剩惊叹:“刨去你谋划的那些,如果这里面别的推论成立,我只能说,裴睢死得不冤,裴家这样厉害的手腕,他两辈子都学不会。”
桓昱一脸认同:“如果没有我插手,当时风头一时无两的薛家将在几十年内无休止内耗,同为北方世家的韦氏会因为捧出一个外室子而颜面扫地,在士林之中抬不起头来,而陆氏幼子会有军功,身为侨姓世家的陆氏还会和薛录之联手给薛家添堵,世家第一第二的薛家和韦家都会被拉下马来,北方世家本就唯薛、裴、韦三家马首是瞻,这样一来……”
魏楚笑了:“薛家生乱,韦家丢脸,只有裴家一直光风霁月,堪称儒林典范。至于侨姓世家,什么陆氏、萧氏本就根基就不深,不足以与北方系抗衡,裴家若是成了北方系之首,也就是成了世家之首。”
桓昱继续分析:“更关键的是,伏涂山匪乱爆发之初就是冲着世家去的,这也是为什么,一场匪乱会闹得这么大。匪乱爆发在扬州,毁损了不少侨姓世家的本族、甚至祠堂宗庙,也冲击了扬州官衙,世家义愤至极,门生日日上书,朝廷不得不果断出兵安抚……”
魏楚忽然笑出声,抚了抚掌:“真是厉害,裴家这一箭都不知道射下来多少只雕了,闹了这一出,当年应该有不少人提出应当允许世家设立私兵吧?”
桓昱点头:“确实,裴家这时间选得太妙了,先帝刚去,新帝年幼,正是皇族对朝堂掌控最弱的时候。匪乱之后,确实有人将此事归结于太/祖当年削去世家私兵,才导致匪民毫无顾忌。事实上,虽然长安城中的世家依旧没有私兵在手,但是这些世家的本家,自那次之后,都巧立名目想要重设坞堡,以佃户之名蓄养了私兵。”
魏楚狠狠皱了皱眉,咬牙切齿:“也就是说就算在长安摁死了这些世家,他们也能靠着世家私兵割据地方?”
桓昱转头,见魏楚露出肃杀之色,知道分裂割据这一条是真戳到了她的逆鳞上,他伸手拍了拍魏楚的肩,笑着安抚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裴家虽然算计得好,可你父亲这些勋贵武将也不是吃素的。太/祖当年花了多大的力气废除世家的坞堡和私兵,他们怎么眼睁睁看着世家轻易复辟坞堡制度?不过是因着朝廷理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世家才养了五年的兵,远不及魏家在和陵别业的人马。”
魏楚稍稍舒展了眉头,心里对裴家的警惕却是提到了最高层:“裴询玩这一手,就算是苦肉计也是慨他人之慷,侨姓世家受了匪乱,薛家生了内斗,韦家捧出一个外室子,只有他裴家毫发无伤、好处尽得!”
桓昱点头:“若不是今日见到这人,又听得你说的那番话,我也没法将五年前的匪乱和裴家联系起来。”
魏楚转了个身,握了握桓昱的手,已经长开的秀丽面容上满是苦笑:“和这些老狐狸斗,我们真的是任重道远。”
桓昱反手握住她,深邃的眸中印出她的身影,眼神温柔至极:“即便是刀山火海,只要你我同行,又有何惧?”
魏楚闻言,笑容灿烂,眸光盈盈:“与君同行,便是黄泉路又何妨。况且,最惨的时候都经历过了,你我还怕什么!”
听到魏楚这么说,桓昱忽然伸手抱住了她,魏楚惊讶地想要抬头看他,却被桓昱轻轻地按了按脑袋,不让她抬头。魏楚埋在衣料之中,瓮声瓮气地问:“阿昱,你怎么了?”
桓昱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瞬间涌上来的血色,声音却依旧温和:“没什么,只是想要抱一会儿,阿楚……”
魏楚有些疑惑,但是桓昱一向都喜欢和她肢体接触,她也习惯了,见四周没人,她也就安心地靠在桓昱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他袖口的布料,继续瓮声瓮气地絮叨:“好吧,那就抱一会儿,不过已经很迟了,咱们要早些回去。我阿娘最近可烦我了,我要是又在外面晃荡,她肯定又要念叨个不停……”
桓昱听着耳边魏楚那埋怨中隐带甜蜜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松开她,反倒继续温柔但强硬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魏楚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说出口的那句“最惨的时候”带给他怎样的恐惧,那种被绝望掩埋没顶的感觉,那种每天醒来都像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感觉,他根本就不敢回想失去她之后的那个自己,那个人不是他,那是被愤怒和绝望控制的傀儡,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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