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殿》第77章


二十一世纪的世界已经没有这么浓烈的元宵气息了,印象里,几乎每年都是在家里看元宵晚会,特别小的时候,小到苏尘静都不能走路,老爷子给我用柚子皮做过一次灯笼,我提着小灯笼兴高采烈的去找我妈,她那时拉着行李箱要去机场,我开始撒泼大闹,她有些烦,推开了我抓着行李箱的双手,我跌倒在地,柚子灯笼跟着就坏掉了,那天我哭得特别厉害,老爷子为了哄我,晚上跑出门去买柚子,被一辆摩托车撞坏了左腿,后来我就再也不会闹着不许他们离开,也不会再在元宵的时候出门去。
我甚至恶劣的想过,出车祸的为什么不是我妈,那样她是不是就不能走了。
《东京梦华录》里有说到这么辉煌的景致,开封御街上,万盏彩灯垒成灯山,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京都少女载歌载舞,万众围观。
“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扭头便看见一个留了长胡子的男人站在身后,我斜眼看了他一眼,“大叔,你要吟诗就该装出一个书生,装道士做什么?”
他挑眉,“道士就不能吟诗。”
“当然能了,我出个灯谜考考你怎么样?”
“你能出灯谜?”说罢还朝着墨月看了一眼,想必刚刚我猜灯谜的时候也被他瞧了去了。我脸微热,不甘示弱,“配合我大夫的身份,出一味药的灯谜,一封书信半字空。”
“白芷。”
“啊?”这反映也太快了吧,都不带想的。我咳了两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不然我也配合你的身份出一题考考你。”
“你说说看。”
“吾妻外走已七年。”
我瞪眼瞧着他,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整我的意思。
“怎么?还是猜不到?”
“当归。”
“说得好,当归。”
等我回神过来,人已经跟着他远离了人群,他今天一人乔装出宫,身边也没跟着个侍卫,我真怕像电影里的,突然窜出个黑衣刺客什么的,老子是不是还要以身做盾保护他。
“皇……大叔,你不要一个人这么乱跑。”我还是够聪明不是,改口得这么及时。他伸手过来牵着我,“为什么?”
“不安全啊。”我挣扎了几下,他倒拽得更紧,一点羞愧的意思也没,我有些气结,我这里还在担心他的安危,他却可以无赖似的来牵我。真是,作茧自缚。
“我牵着你,就觉得安全了。”看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知道怎么的就和墨月走散了,即便回头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小照……会不会找我?这么想着便有些心不在焉,连李世民说的话也没听进去几句,他递来一块柿饼才将我的头转了过来,柿子这玩意我还是比较喜欢的。等我把柿饼吃完,他又捧过来一把南瓜子,我手小,他一把瓜子我得双手接着,瞪眼瞧着,腾不出来手吃,只能惆怅的叹气,这就是一个吃货的悲伤。
“你今天就这么出来,你的佳丽们不会觉得寂寞吗?”而且跑出来就为了给我买吃的,不觉得很无聊吗?
“你好像永远都有人陪着。”他伸手将瓜子接过去,我拍拍手把他的手掌挡住盘子,方便。
“我小时候也常常一个人做功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玩。”
“你家里不是很多人?”
“父亲和母亲都忙于工作,偏偏寒暑假的时候还说想我,要把我接去身边,可常常我早上醒来,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有一次我一个人收拾了行礼,衣服,钱,鞋子,然后跑去车站,可那时我不认识字,不知道该坐哪一路车,才能回到老家,最后只好难过的拖着箱子回去了,结果他们从来不知道我离家出走过。”我扭头看他,“你看,其实一个人挺好的,吃饭不用等,买东西不用问别人意见,是不是?所以后来我转学之后,很不喜欢莫小小,上厕所要拉上我,去小卖部要拉上我,连偷看学长打篮球也要拉上我,我真的……觉得她很烦……”想想,转学、厕所、小卖部、篮球他可能都听不懂,等同于鸡同鸭讲,也没什么意思,也许还会觉得我是神经病。
“做得很好,小丫头。”他笑眯眯的来摸我的头,“听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我活得还不错。”
没有安慰你的意思好吗?!真是老孔雀开屏。原本说得有些伤感的情绪一下被他搅和得荡然无存。
一路走到人烟稀少的香樟树下,他停下脚步来抬头看着这个挂满大红灯笼的树,我之前便发现上面挂着些红条,问墨月她说太久没回长安也不清楚,想来也该是墨月离开后才开始的习惯。不远处一个灰布麻衣的少年正蹦跶着往树上爬。我指了指他,旧问重提,“那人在做什么呢?”
“六年前,有人在这棵树上挂了一条红线,后来这里就成了祈求姻缘的愿望树。”
“哦——”我拉长声音靠了过去,有些是新鲜的红条,有些已经被日晒雨淋得掉了色。在大红色灯笼的余光下,泛着点柔软的光芒。
“其实,怎么会实现呢。”
“啊?”
“六年前,那个人,祈求的不过是长命。”
“你怎么……”问到一半却又生生止住了,连墨月也不知道的习惯。
“因为他等一个人,要等上一千多年。”
636年到2008年这中间跨越1372年的时间,一个人怎么会能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另一个人呢。一眨眼,冰凉的却只指尖,我又为什么要哭,明明不记得这个人了,明明可以毫不忌讳的看他身边人来人往,可为什么,用那么伤心的眼神看过来时,心里还会难过,难过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难过,“尘儿……”
“走开!”为什么,用力的捶打在胸口,却还是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了,这样很好不是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招惹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哭,我感觉自己像个神经病,身体是我的,心里住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为什么——
他伸手想抓住我,却在突然之间变了脸色,我还没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已经扑了过来,我眼前白光一闪,便是刺啦一声,身体被他死死护在怀里,放在他背上的手却触碰到一种同眼泪不一样的,温热的液体。
血!我脑子一空,险些软倒在地上。
“你流血了!”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靠在我肩上缓缓转身同黑衣人对视,黑衣人举刀作势要在砍过来,李世民猛然推了我一把,自己往一边闪去,那黑衣人看了他一眼,落空一刀后再要刺的方向却是我这边。
他的目标不是李世民,是我。
我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拔腿便跑,他要杀我,至少李世民没有危险了,我要离他越远越好,他受了伤,我只会拖累他。
零零散散的人群也做惊弓之鸟般散开,我逃跑的路途中手胡乱抓了一盏灯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黑衣人砸过去,他为躲灯笼顿了一顿,我趁机拐弯奔向下路,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但提着刀明目张胆的行凶者却无人敢出援手,尖叫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使得黑衣人的行动受阻。
“娘!”小照的声音格外大,我心神不宁,脚下踩着一块地瓜皮,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下倒,完了,这下不死也得要死不活了。半晌,却没有刀落下来,“你赶紧起来啊!”墨月的声音,我睁开眼看去,却见墨月就着披帛缠在了黑衣的腕上,我连忙爬起身来,这期间黑衣人已经放弃的往她的方向劈过去,墨月手疾眼快,松了披帛操起一旁面瘫的板凳挡住了黑衣人的刀。这一刀的力度有些大,陷入木凳中也拔不出来,黑衣人便放弃了刀,空手向墨月劈过去,将将要碰着墨月之时,她旁边突然窜出了一个灰衣的男子。
灰衣男的动作快得我都没有看出来他使了什么招数,黑衣人已经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墨月扭头看着灰衣男,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马后炮的总是官兵和警察,举着长枪的官兵到时黑衣人已经被制服了。
“没事吧。”灰衣男眼神淡淡的看向了墨月。后者不领情的推了他一把,却没有同他说话,灰衣男也不恼,扭头向我,“小年,好久不见了。”
我?认识我?我一拍脑袋想起李世民还受了伤,猛的转身要去寻他,却被一旁的人揪住了后领,“你还要跑哪儿去?”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在抽气,显然真伸手的动作扯到了背上的伤口。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背上的伤怎么样了?先去药庐上点药再回去吧?”
“还真的……有点疼。”
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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