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第197章

“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问？”十阿哥疑惑地问我。
“就是……打个比方，你想一下，觉得哪个好些？”我催他。
十阿哥想了想：“我觉得，还是九哥惨点儿。二哥虽然不能随意进出，生活也无聊了一些，但吃穿度用并不算太差。要是真的像九哥一样，去了个荒凉的地方，要什么没有什么，那实在太难受了。”
“十阿哥，我接下来说的，是很重要的事。你听了以后，就自己烂在心里，绝对不要再对第三个人提起，知道吗？”我望着他严肃地说。
他心里有偏好，事情就好办了。我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十阿哥见了，也赶紧认真点了点头，仔细听着。
咽了咽口水，我便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还有几天的时间，你还可以好好想想。如果你还是想留在京城，到了张家口，就说什么都不要往下走了。虽然可能会被骂，但是千万要忍耐，相信我，最后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十阿哥听了，满脸震惊地看着我，半晌，他才小声问我，语气里有着颤抖：“小若，你为什么知道？肯定不是皇上，是十三弟对你说的吗？”
“你不要问为什么，也没有任何人。”我轻轻摇摇头，不免有些伤感，“十阿哥，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别让我再多一份伤心。”
他没有再问，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身后一个侍卫上前来提醒我们，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我来不及再多嘱咐他几句，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最后又看了看我，就跟我告了辞，转身向着车队走去。
十阿哥上了车，车队开始缓缓地行进。我就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所有的人，终于都在地平线的尽头消失。
我的肩膀忽然一沉，原来十二阿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天色暗了，寒气重了，他往我身上又加了一件披风。
“又一个走了。又一个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我轻轻叹了口气。
“回家吧，苏晓。”他却只是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
“嗯，回家吧。”我点点头，跟着十二阿哥向马车走去。站得久了不觉得，这时我才发觉，初春的寒冷，早已透过了我的衣裳，一直冷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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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有再踏出十二阿哥的郡王府一步，我似乎对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致。十二阿哥越来越不放心我，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看看我，问亦瑶我这一天的状况，然后给我讲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也每天听着，时不时地问他一些我想知道的情况。我虽然觉得心里越来越倦，也越来越悲哀，可我还是放不下，心底的牵挂，让我始终无法拥有真正的自由。
我还是想知道，在他们的身上，都发生着什么。
十二阿哥带给我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关于十三阿哥的。他似乎越来越受四阿哥的器重，也是，十三阿哥本来能力就不差，又是四阿哥唯一信得过的人，大事小事的，四阿哥都愿意交给他去办，全国各处的事情，他也都恨不得派给十三阿哥去打理。一年算下来，十三阿哥几乎没几天留在京城。
我还是心疼他，我知道十三阿哥就是因为过度操劳，才会英年早逝。可是我又能做什么？越到后来，我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其实我谁也帮不了。
他们帮了我那么多，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十三阿哥也是，九阿哥也是，我不想看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死去。可是我该怎么做？我是知道历史的啊，难道我能够跑到西宁，跑到怡亲王府，带着他们远走高飞，让四阿哥再也找不到吗？
我做不到，我也不能够这样去做。
三月份起，四阿哥就开始削减八阿哥那边残存的势力。安亲王的儿子和孙子，都被治了罪。四月份，四阿哥下了旨，让十四阿哥留在遵化守陵。没过多久，德妃就去世了。四阿哥为了在人前做样子，打着慰藉德妃的幌子，封了十四阿哥为郡王，却始终没给他封号。不仅如此，到了五月，竟连禄米也给减了。
再然后，四阿哥开始慢慢地孤立起八阿哥来。他将与八阿哥亲近的人尽数遣散，又多次敲山震虎，告谕众臣，不要结党立派。除此以外，八阿哥本人，也常常受到处罚，只要有一点儿错处，就会被四阿哥死死抓住不放。
我听着，却只能苦笑。那个温煦如春风的八阿哥，如今他的笑容里，或许也只剩下了苦涩吧？
不胜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 周紫芝《鹧鸪天》
一点残红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调宝瑟，拨金猊，那时同唱鹧鸪词。如今风雨西楼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我超喜欢的一首词~
十阿哥似乎是真的最后一面了。虽然觉得历史不会改变，但她还是不放心，所以还是去提醒了他。
提前预告，雍正二年和三年的事情，下一章，我就简写了，没什么大事~
☆、第一百章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雍正二年，四阿哥对八阿哥一党的态度，只能用变本加厉一个词来形容。比起去年，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月份，十阿哥果真被人带回了京城，削了王爵，拘禁了起来。
说真的，不管哪条路，都是艰难的。十阿哥终究能熬到乾隆继位，不像八阿哥和九阿哥。留在张家口的方法，也是我教他的；然而，我却忽然又不能肯定，这对他是不是一件幸事了。
接下来，九阿哥的岳父便遭了秧，直接被发配了。这不算什么，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裕亲王因为支持了一下八阿哥的决议，就被革去了亲王。十阿哥的府邸也被人查抄了，连带着搜出了九阿哥的信件，可能九阿哥说的话有些言语不敬，四阿哥又大发了一通脾气。
除此以外，由于各种办事不力，四阿哥对八阿哥大大小小甚至没事找事的苛责，简直数不胜数，他这茬找的，就连我这个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的人听了，也忍不住要义愤填膺了。
要是四阿哥仅仅针对八阿哥，也就罢了。可谁知道，就连十二阿哥都成了靶子。他先是由郡王降了贝子，后来又降了镇国公。十二阿哥十分无奈地跟我说，他的确做事有了疏漏，但最关键的，还是赶上了这阵革职风。四阿哥的脾气越来越不好，除了十三阿哥，没有一个人不被他骂上几句。
我也只能无奈地告诉他：“这件事强求不得，命里你就该有这一劫。要是哪天能回去，我一定翻翻史书，看看是不是你不小心办错的事情，早就被写在书里了。”
我自认为一向知道四阿哥行事狠辣，历史上也说他是个脾气不好，手段残忍的人。可是如今亲耳听到这些事，我还是觉得意外，也很愤慨。最近我常常会想，如果我真的有能力改变历史就好了，如果是八阿哥当了皇上，或者十四阿哥当了皇上，是不是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全都这么悲惨？
可是最终，也只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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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雍正二年，过得像是一场悲伤的闹剧。唯一令我开心的事情，是十二阿哥被革了职之后，变得更加清闲。我们两个时常能坐在一起聊聊天，相互调侃几句，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
夏天的时候，定妃被十二阿哥接到了府中奉养。
我姓万琉哈，算是定妃的本家亲戚，于情于理，都该去见见她。定妃是个非常慈祥和善的老太太，对我也颇为关心。不过，我实在不愿意再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花任何的心思了。十二阿哥也理解我的心情，跟定妃说了我身子未愈，我便就只有逢年过节，才去礼节性地拜访一下。
定妃，大概是整个清朝年纪最长的一位嫔妃，一直到九十七岁才去世。说来也是巧，十二阿哥本人，养他长大的苏麻喇姑，还有他的生母定妃，一个比一个活得久。我也跟他相处了好几年，不知道这长寿的“属性”，能不能传染一些给我。
雪莹在这一年里出嫁了。她出嫁前，我去十三阿哥府里看望她，带给她丰厚的嫁妆。她的夫君我不熟，好像是她的一个表哥。他们还是原先康熙指的婚，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但是现在四阿哥这么器重十三阿哥，应该不会让雪莹嫁去不好的夫家吧。
亦瑶也不小了，她是康熙三十九年生的，今年虚岁已经二十五了，如果还在宫里，也差不多到了该出宫嫁人的时候。我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