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在死》第17章


温灿想过生下这个孩子也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生下这个孩子还是打掉这个孩子。
而他,仅仅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决定放弃这个孩子。
她摇了摇头,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我没有想好。”
作为一个人她可能是很失败的,软弱自欺自以为是。她没有那么圣母,马上就有了一个母亲的自觉想要生下孩子。她也没有那么残忍,立刻就能放弃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彷徨无措纠结挣扎。
她没有天真的以为梁尽会希望她生下孩子。她以为他应该是和她同样的心情,他们会一起商量怎么办。这是他们共同的孩子,无论去留他们会一起认真商量,哪怕艰难最终也会做出一个决定。
她没有想过,梁尽仅仅只用十多分钟便决定了孩子的去留。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是普通人。
“我没有想好,可是你已经想好了。你会给我时间让我仔细想,会给我说不的权利吗?”
温灿每一字都说得极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坦诚的光芒。
梁尽没有回答,他的沉默便是他的答案。他也直视着温灿的眼睛,可是温灿看不到他的眼神深处。
她终于了然于心,“我不能听你的话。我是个成年人了,你不能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我也有决定的权利。”
“温灿。”他的声音已经透着寒意了。
“你说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了,那你不要我吧。”
说出这句话,温灿已经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温灿,不要做蠢事。”
梁尽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门一关上,温灿就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上。这个昔日有他们甜蜜身影的房间,在漆黑的深夜里静得可怕。
温灿唯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她拿了证件和现金,背着一个小包包就走了。她不是想要逃跑,只是希望找一个地方静一静。
她只是想,孩子的命运不应该那么快就决定。
梁尽放弃他了,她不能那么快放弃他。但是要留下他,她又害怕。害怕他出生便没有父亲疼爱,害怕自己做不好一个母亲,害怕自己不能对他的人生负责就自私地将他带来人间。
温灿没有离开纭市,她住在毗邻郊区的一家旅馆。旅馆马路的对面是一个小小的公园。每天都有很多孩子在那里玩耍,她经常坐在长椅上一坐就是半天。
就这么过了许多天,除了憎恨自己的懦弱,温灿也没能想到她该怎么办。
有天她在公园的长椅上遇到一个女人。她脸色苍白气色不是很好,温灿注意到她右手边还放着一双拐杖。她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满脸慈爱地看着那群在玩沙子的孩子。
开始她们都没有讲话,直到天色开始昏暗,到了晚饭时间公园的人渐渐散去。她们才发现彼此都没有在等待的人。
她们聊了起来,聊到女人也曾经失去过一次孩子。温灿问她后悔吗?她说,不知道。
人和人之间都是讲缘分的,也许她和那个孩子就没有缘分。现在她只是会想念他(她)。
温灿懵懵懂懂懂,但好像什么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她决定回去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可是问题它自己找了上来。她回旅馆打开房间的门,姜逢坐在沙发上,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他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说:“温灿,你惹怒他了。”
第十六章 
她早就已经惹怒他了。
这段时间的逃避除了自我谴责也不是毫无收获,温灿发现自己在面对他们时,竟然不再恐惧了。
不用姜逢再多说什么,她拿上自己的东西主动跟着他们走。
一路上姜逢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表情莫测。
温灿平静地在心中酝酿着待会儿见到梁尽的说辞。
可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梁尽的冷漠。
“你们带我来医院干什么?”
温灿的手紧紧扒着座椅。车子停一家私人医院门口,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在暗夜里就像一个怪物的巨口。
“下车吧,我可不想逼你。”
温灿拼命摇了摇头,“我不下车,我要回家。”
姜逢有些不忍地背过身去,跟着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立即会意。她打开车门,用力一扯便将温灿从车里拽了出来。
“我要回家!你们这是犯法的!”温灿被女人用手紧紧制住逼迫着往前走,她越挣扎女人手下的力气就越大。她疼得眼泪汪汪,可身体的疼痛却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慌。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回家!”
姜逢又沉沉叹了口气,“我早跟你说过的,让你离梁尽远一点。”
是有很多人跟温灿说过,离梁尽远一点。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他有多可怕。
温灿哭喊道:“姜逢,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害怕,我要回家。”
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到深处,前面有最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她。温灿奔溃地大哭,哭声回荡在这昏暗的走廊,凄厉哀恸。
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她。
这是世界上最遥远的一段距离,尽头站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他冰冷的眼睛,穿过幽暗的走廊,不用动手便将她推入了万丈深渊。
她泪眼迷蒙,放弃了挣扎。
见到梁尽,温灿身后的女人放开了桎梏她的手。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向他,她的手无措地抓着他的衣服,“我知道错了,我害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以后乖乖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
梁尽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动作怜惜温柔,问她:“真的?”
温灿抑制着哭声用力点了点头,眼泪随着她剧烈的动作再次从眼眶滑落。
“那你听话,等会儿我就带你回家。我给你找了最好的医生,你不用怕。”
她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他身后的黑暗一下子清晰起来。温灿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与恶魔为伴。
“如果,我不听话呢?”她哽咽着问。
“你没有选择。”
温灿曾经可以选择,她选择了他。
绝望翻江倒海,瞬间倾覆了微如尘埃的她。可即便是尘埃,它也可以选择是飞入火海,还是泯灭与水中。
温灿扯出一个笑容,“我可以选择,最起码,我的命是我的。”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时,她迎头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
那时温灿觉得自己触摸到了死亡。等到后面真的死过几次了,才觉得那如痒痒挠一般儿戏。
任何放弃轻贱自己生命的行为都应该遭到最严厉残酷的谴责。
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不过她对梁尽的感情,确实已经在那一刻死了。
每当她想起这件事时,就觉得自己那一瞬间是智障附体。幸亏她力气小,只撞出了个轻微脑震荡,不然就只能在阴间里无尽的懊悔。
最幸运的是她保住了坏坏。
她的宝贝不仅没有因为他愚蠢的妈妈而出事,还健康平安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拯救了她。
有了坏坏,她才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不过,那是坏坏出生后的事。坏坏出生前是她这辈子最黑暗无助的一段时光。
她在医院里醒来,坚定自己已经失去了孩子。
那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她歇斯底里地哭,梁尽一进来,她就疯狂地扯自己的头发。
陆锦年不停地安抚她,她抱着陆锦年不停地哭不停地道歉,她说:锦年姐,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她不敢让陆锦年告诉她的姑姑和表妹,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她的亲人。
她也恨上了姜逢,他一进来,就拿东西往他身上扔让他滚出去。
只有陆锦年一直陪着她。
她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后,才相信她没有失去她的孩子。可是她一点儿也不高兴,她没办法接受失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迎接他。
她的肚子就在她的忧愁中慢慢变大。尽管坏坏是个听话不折腾人的孩子,她的身体也渐渐虚弱下去。她吃不下饭瘦得出奇,四肢纤长孱弱,只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看着让人担心。
陆锦年将她接到郊外的一处别墅,那里风景怡人空气清新。每天有专人为她做营养餐,处理她的饮食起居。
她知道是谁安排了这些,但没有戳破。
她一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就会情绪失控,她的产前抑郁也越来越严重。
他们请了心理医生为她治疗。
她就是在心理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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