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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贾雨村带着黛玉,到了京城。先是贾雨村带着小童向贾家投了名帖,谋了官职去了。
黛玉自到京中,弃舟登岸,就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来接她。一并有的,就是些拉行李的车辆。黛玉记着贾敏跟她说过的话,她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如今又见得贾家这些三等仆妇已是不凡,便做好了打算: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恐被别人耻笑了去。
黛玉上了轿,便从轿子纱窗往外瞧了瞧。她是头一次来京城,头一次去贾家,自是觉得京城繁华,与别处不同。
行了半日,方到宁国府之前,便见得三间兽头大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正门之上有一扁,扁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黛玉想这必是贾家长房,轿子又往西行不多远,便到了荣国府。荣国府与宁国府相差不大,亦是三间兽头大门,西边有个角门。
黛玉来之前,林如海知黛玉心思细,便也交代过,她乃借住于外祖母家,是客不是主。又因身上有孝,年岁尚小,若是被府上人怠慢了,万不能往心里去。已经是寄人篱下,还望别人能怎么把你当成一回事呢?
因是做足了此种心理准备,黛玉只是自己处处小心,想着不落别人口舌已是极好。等轿子被抬去西边角门处时,黛玉只暗了下眸子,颔首收回目光。
刚看到宁国府人员出入都是走的偏门,大门并不开,想来荣国府也是如此罢。只是接待她一个丫头片子,自然不需开大门,从角门抬进去便是了。
黛玉这么想着,轿子忽然停住,只听得看门的小厮道:“又糊涂了,二太太亲自吩咐下来林姑娘来了直接入正门,巴巴抬到这角门来做什么?你这样抬进去了不怎么样,倒霉可不止你们几个,咱们也跟着一块倒霉。太太和琏二奶奶在二门上等着呢,赶紧过去。”
抬轿子的小厮一拍脑袋,只道:“是我糊涂了。”忙又转了方向回来往正门去。
黛玉在轿子里抬了一下头,交叠的双手握到一起,倒是没料到这一出。原来想着,自己这样的不止要走角门,只怕除了丫鬟婆子,也是不会有正经荣国府的主子来接的。如今不止走了正门,连当家的两位都到二门上接她了。
受宠若惊!
轿子进了正门,再往里走了片刻,小厮们便放下轿子都出去了。这会子又换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上来抬轿子,直把轿子抬进了二门。轿子停稳,有一婆子上来打了轿帘道:“林姑娘,到了。”
☆、第四章
黛玉扶了婆子的手,下了轿子,就见得一众婆子丫鬟前站了两个人气质不凡的人,想着必是角门上小厮说的二太太与琏二奶奶了。两人服装都是合着她心意的素净之色,黛玉有些伤情,更多的是说不出的亲切与感动。
她还没来得及动步子,王夫人已迎了上来,开口道:“累不累?”
王夫人声音一出,黛玉更觉奇怪纳罕。明明是没见过的,明明林如海一再嘱咐她,自己二舅母与自己母亲关系是最不好的,要处处小心着。可是为什么,竟像在哪见过一般,亲切得如此自然而然。
一会,黛玉行礼回道:“谢舅母关心,还好。”说罢,眼睛里汪出些眼泪来。
系统君:“主人,林妹妹觉得在哪见过你,与你十分亲切,日常【拆木石前盟】任务已起效。”
王夫人眼神心疼嘴角涩涩含笑,抬手把黛玉又怀里揽了揽,又道:“这是你琏嫂子。”
“琏嫂子好。”黛玉又是规矩向王熙凤行礼,虽是没见过她,也是从贾敏口中知道她的。她自小充当男儿养,学名叫王熙凤,。
王熙凤伸手截住她,笑着开口道:“好标致的人儿,妹妹行途劳顿了,快随我和太太进去见老太太去,老太太可日日都念着你呢。”
林黛玉又看了王夫人一眼,方跟着二人往里去。
自见到王夫人开始,黛玉心里就有一种不自觉想与之亲近的感觉,自己心想这也是怪事了。又彷佛,这王夫人是懂她的,知她所感,痛她所痛,这是她在刚才短短的目光相触中感受到的。而在王熙凤眼睛里感受到得则是虚假亲切,多的是按礼行事不得不表现的客气。
跟着王夫人王熙凤,一路来至贾母院中。有几个原坐在台矶上的丫鬟,见人到了,忙都迎上来。又有几个争着打了帘子,到里面报了句:“林姑娘到了。”
黛玉是个心思极细的人,自是注意到了这阖家上下仆人主子都穿得十分素净。作为大户人家,平日里这么着装打扮显然是不可能的,太晦气了,必是要穿红着绿喜喜庆庆得才好。如今贾家这么着,莫不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
黛玉想到这又甩下思绪,她一个外亲,又是小小年纪,怎么会得这种待遇,显然是自己想多了。黛玉想着,贾家这样,只怕还有别的缘故。
殊不知,贾家有个人早不是她预备想象中的那样了。
这般想着,便进了屋中,然后就见两个人搀着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了上来。王夫人在身边小声道:“这是你外祖母。”
黛玉听言正要拜时,早被贾母搂入了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是哭个不停。
系统君适时地吐槽了贾母一句:真影后!
也不能说贾母就是不疼黛玉的,对外孙女的基本疼爱之心是有的。但那点子疼爱之心,根本不足以支撑出她此番表现。还有,若是与贾家利益犯上冲突,牺牲百来个黛玉贾母连睫毛都不会动一下。
贾母嚎啕干哭,带得黛玉也是眼泪珠子止不住。一个是演戏般地哭,一个是真伤心哭,哪一个更伤身子?王夫人暗叹一下,忙上去劝慰,把两人解劝住,黛玉才向贾母行礼。
礼毕,贾母又把在屋里的人一一指与黛玉,贾赦之妻刑夫人,乃黛玉大舅母;贾政之妻王夫人,乃黛玉二舅母。又有两个嫂子,贾珠之妻李纨,贾琏之妻王熙凤。
黛玉一一拜过,又听贾母说:“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才来,可以不必上学去了。”丫鬟们应了一声,去了两个。
不一时,只见三个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姊妹进来。三个姊妹样貌不一,体型不一,但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妆饰。黛玉与三人互相见过,方知三个姊妹的名字分别为: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
原都不是一娘所养,亦也全不是一父所出,不过是聚到一块养在王夫人那罢了。
等黛玉与诸位一一厮认,方都各自归座。丫鬟们斟上茶来,众人坐下说话,说的不过是贾敏的一些事情。王夫人见黛玉眼眶里就没干过,这般聊下去,整个一伤痛再回忆,再叫黛玉死去活来一遍。
可是,贾母表现得是人情,遂也不好阻拦。她若是连哭都不哭,那也说明自己对女儿对外孙女太无情了些。越是无情之人,越怕别人瞧出来,越是伤情表现浓厚。
只等话说完,王夫人见时机差不多,方带头劝慰两人,又道:“老太太莫再哭了,我看林丫头身子看弱,怕是经不起这些眼泪。”
再装腔作势地哭招得别人也哭,真想糊她一脸白手绢。真伤心,哪里是这种干哭法。
而黛玉听得王夫人说话,真中要点,关心起她的身子来,便暗瞧了王夫人一眼。
贾母擦了纵横老泪,也看向黛玉道:“可是身子不好?常吃些什么药?”
黛玉道:“我自来便是如此,从会吃饮食时就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我三岁时,听说家中来了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疯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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