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宫二三事》第80章


“知子莫若母,子桓他脾气一向不大好,宓儿这孩子性子又过于耿直,从不懂得曲意逢迎地讨好人。是以常常发生口角,然而多年夫妻,又怎会毫无情义?他们夫妻失和,旁人应加紧着劝和,而不是隔岸观火,坐收那渔翁之利,照儿你说对不对?”卞夫人一面伸手召旁边服侍的婢女取了枕头,将曹湘的小脑袋轻轻移放在枕头上,一面悠悠地开口同我说话。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几番话下来我才发觉竟是完全被她牵制着走的。我一时间哑口无言,无从反驳,当然她是魏王夫人,是曹丕的亲娘,说什么皆是对的就是了。心中纵然委屈,如今也只好一味装傻赔笑,“夫人多虑了,子桓脾气是不大好,可主母温和良善,时常规劝,他们夫妻从无不和之处。”
这话,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话了。想来卞夫人也是不会信的。有句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说实话,傻白甜成那样,不知道曹丕怎么想的,反正如果易地而处,我是不大能接受的。当然,如果他要就喜欢那个格调的,就另当别论了。
“有还是没有,你比我更清楚些。”卞夫人笑了,轻抚额头,“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诺!”我低头退出帐篷,暗暗地松了口气。
黑夜之中,微微凉风中传来了一句叫唤声,“喂!”
我四处张望,才发现曹睿斜靠在不远处的帐篷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我母亲其实不曾生病吧?”男孩十二三岁,尚未完全长开,比我尚矮一个头,说起话来却是气势十足,“她是说错话了,对吧?”
“对!”我惊讶于这个孩子的聪明,也不想瞒他,点头说了一个字。
“我倒宁愿她是真的病了。”曹睿轻叹了一句。
我一愣,反应了一下才大约明白这话的意思是,他宁愿甄宓是真病,也不希望她是因为说错话“被生病”。
“她是你母亲。”
“我知道,我唯有一个母亲。”曹睿抬头看我,“所以,即便你并非想象中那般讨人厌,也别妄想我有什么好脸色!”
“好!”笑着点头,我就喜欢这么耿直的孩子。
八月,曹操终于于邺城回书孙权,愿与江东重修旧好,缔结婚盟。听说为了表示对江东的诚意,还特意命曹彰大礼迎出已避居多年的孙敏,多加礼遇。
九月,我们同留守在濡须的大军归邺。
甄宓孙敏谢氏盛装于卞夫人车前跪迎,待那三个媳妇起身之后,与卞夫人自是互诉一段思念。
我同孙敏许久未见,无奈碍于彼此身份,只能相视一笑,比起当年那个肆意恩仇的将门虎女,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她多了一分恬静。然而江东与魏国,又怎么可能一直平安无事呢?
曹睿曹湘两个孩子跑入母亲怀里又哭又笑,自不必说。
“怎么一年不见,宓儿越发颜色丰盛,美貌动人了。”卞夫人颇有些奇怪,“与睿儿他们一年不见,定然是十分想念吧?”
“睿儿他们跟着夫人,夫人定照顾妥当,儿媳又哪里需要担忧呢?”甄宓笑着否认。卞夫人笑着赞许,又让曹丕同她说话。
回邺之后,曹操放出风声,要选立世子,文臣武将暗中开始了各种站队。虽说曹植自司马门事件后,已大大地失去了曹操的信任,可仍是以出名的仁义潇洒赢得了年轻文人的青睐。曹丕平时颇能“自饰”,自有老臣以立长立贤为由支持他;就连曹彰都因为军功颇多,有几个武将提名。一时间,谁将成为世子成了魏国上下讨论的重点。
☆、第65章 传世之经典 修文
在众人为此事着急忙碌的时候,正主却与往常一样,白日闲暇之余时不时地与曹彰打猎,同曹植吟诗,晚上则更是埋头于文学创作,做着一个低调的文艺青年。
之前曹丕在写的文章之中首次提出“建安七子”的说法。今年七子中的王粲,徐干、陈琳、应⒘蹊逑嗉趟烙谖烈撸偌由现氨徊懿偎钡目兹冢缡帕粝鹿露涯傅娜瞵r,“建安七子”已皆不在人世。他大概也是想快些把文章写出来,记录下这建安二十二年的瘟疫对建安文学的伤害。
这次的瘟疫就连邺城都受到了波及,回来之后才知道当我们还在濡须的时候曹干生母陈姬也染了病,太医们束手无策。曹操命人将她送出魏宫于私宅治疗,曹干暂由王昭仪抚养。
我走进内室看她之时,王茗正坐在床沿轻拍着熟睡的孩子,满脸皆是宠溺。见我进来,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我会意点头。她又嘱托乳母仔细看着曹干,才从床边站了起来
“适才还在纳闷好些日子不见昭仪,原是被这孩子绊住了。”
“我只能说一会儿话,一会而干儿醒了,定要寻我。”王茗一面拉我往屋外的方向走,一面轻声道,“魏王询问贾诩着立世子一事,贾诩摇头不答。待魏王屏退左右,贾诩才肯说话。我退下之际,留了神,隐约听得贾诩说了一句‘刘表与袁绍之事尚在眼前’。我琢磨了半日,也没琢磨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不知王茗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说话过于小心,我倒是听明白了。袁绍偏爱三子袁尚,致使长子袁谭不满,手足相争,最终曹操得利,袁家覆灭;刘表私心偏爱幼子刘琮,赶走了长子刘琦,立刘琮为嗣子,不料刘琮是个草包,一见曹操兵临城下,立即便率众投了降。
贾诩的意思很明了:当立长子,废长立幼只会招致失败。他这是暗中投了曹丕一票。
我暗暗松了口气,驻足道,“我明白了!”
“你们心中有数便好。”王茗轻倚在门边,“近来谢氏和孙氏忙着在后宫走动打点,希望宫人帮着美言;你们那里倒是清静。”
我轻轻一笑,“随她们去。”甄宓她从来不屑做这些的。然而这个时候我却庆幸她的高洁。
好感值要平时拉才有用,平日里我们做了不少工作,上到曹操宫里守夜的宫人,进出的内侍,下到扫地的婢女,驾车的马夫,没有一个人不暗中称赞二公子宽厚仁爱纯孝的。这些话不会刻意,但一定会时不时地飘到曹操耳朵里一两句。
在如今这么关键的点上,谢氏拼了命地去后宫拉好感值,得到的,只会是适得其反。
王茗轻轻点头赞许,却又半掩着嘴,颇为黯然地低头提及另外之事,“派去宫外的太医回来皆说,这次大病,陈姬是熬不过去了,就在这一两天了。可怜里面那孩子话都还不大会说。。。。。。我见他啼哭不已,求魏王让他们母子隔帘望上最后一面,反被责备了一番。”
虽说以前总觉得王茗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可从有些细节可以看出人是矛盾的,她也有着她那个年龄应该有的善良。只是陈姬得的既然是瘟疫,曹操又怎会让自己的老来子冒此等大险与她相见呢。
“陈姬但有不测,魏王可曾定下谁抚养曹干?”其实,与其废心思帮将死之人圆梦,想法子让她儿子活得更好些更实在些。
“还不曾。”王茗将手放了下来,“实不相瞒,我无儿无女,同那孩子几日相处下来,对他喜爱的很。只是这话,自己却不敢向魏王开口。”
“不能说!”我摇了摇头,凝神看她,“即便再想要那孩子,也不能由你自己来开这个口。”
王茗轻拉我的手,低声道:“魏王多疑,我自知道。你可有什么法子替我解了这一心愿。”
“如今你同曹干关系如何?”我却问她。
“他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想要什么,我总是能替他办到。”提及曹干,王茗脸上泛起了笑意,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母性的温柔。
“这样不行。要像对待亲生儿子那般对他才对,该疼爱的时候疼爱,可若是小孩子顽皮犯错,就要板下脸来严厉责骂。”我看着她,郑重开口,“让魏王自己看到你对那孩子的用心。”
“责。。。。。。责骂吗?”王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反问,“怎么可以?”
“曹干年龄尚小,魏王想为他寻的是一个母亲。只有母亲才会毫无顾忌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全心全意地爱他。而在孩子犯错时候的责骂,也是母亲爱孩子的一种方式。若只是一味地客气,那个人便永远都不会成为他的母亲。”我点头,认真地告诉她。
我阿姨一直待我很客气,不打不骂,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客气到我感觉自己从来都是家里的外人。或者换个例子说,我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部情景喜剧,叫《家有儿女》,里面的妈妈刘梅对亲生的儿子刘星管束很严,打骂从无拘束,可对不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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