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修养手册》第28章


柳初年听出她话中的失落,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伤口向内挪了挪,用眼神示意南乔躺上来:“你傻啊,不会躺上来陪我一起睡吗?”
南乔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砸晕了头,内心的那些患得患失瞬间被扫荡一空,心中仿佛是吃了上好的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她轻手轻脚地躺到了柳初年身旁,侧过身去看着她:“我白日里就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初年微微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情真意切的笑容:“你能来,我就已经很满足的。”
她这笑容极美,灯下看美人,南乔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都快了几分。
“自小到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是一个人挺过来的,所以从来也就没对旁人抱有任何期待。”柳初年很平淡地解释道,“所以你能来救我,我真的有些意外,本来我都做好了被凤钺带回晋国的准备了……我还想着,等到回到晋国重掌大权之后,就要想方设法报复回去。”
“你撒谎。”南乔定定地看着她,抬手轻轻覆上她肩上的伤,“如果你真的对我毫无期待,又为什么不直接随着凤钺回晋国呢?受了这么多的苦,都不随着他回去,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柳初年毫无防备地被她戳破了心底最隐秘的那点想法,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唇,思索着该如何反驳。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南乔凑到她耳边,声音带了些蛊惑的意味,“你明明是在乎我的对吧,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柳初年微微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最终定在了虚空之后,她淡淡地笑道:“为师再怎么说也是教授了你不少东西,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自己的徒弟抱着些许期待也是正常的吧。不过无论怎么说,你能来救我我还是很欣喜。”
南乔意识到自己被美色所惑,不由自主地有些过分逾越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那些“妄想”都藏了回去:“明日只怕还得耗费不少心力,早些歇息吧。”
经过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南乔已经彻底明了了自己对柳初年的感情,所以掏心掏肺地想要对她好。可她也知道此时急不来,自己需得慢慢筹谋才行。
南乔可以感受到经过此事后,柳初年对她的态度也放得柔软了许多,可却仍然不能算得上是全然信任。
柳初年的心就仿佛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白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勉为其难地为旁人融化些许。
此次之事强迫性地将她的那粉饰太平的表面强硬地撕开,让南乔得以一窥她的过往,可南乔知道,也就仅限于此了。若想走近她的心里,真正地靠近她,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南乔对此十分清楚,故而心中难免有些微的失落。但她已经知足,若非有此事,只怕不知过上多久她才能了解到柳初年的过往。依着柳初年的性格,当她在南梁呆得厌倦之后便会离开,而两人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南乔心中莫名有些庆幸——虽说兜兜转转阴差阳错,但如今还能同床共枕,那她与柳初年之间也算得上是有缘分的吧。
柳初年闭眼假寐,待到听到南乔平稳而低沉的呼吸确认她睡着之后,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若有所思地偏头看着南乔。
南乔终究年纪尚小,脸上不可避免地带着些稚气,让她无法将眼前这人与白日里牢牢地抱着她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柳初年不知道南乔对她究竟是何种心思,是依赖信任或亦是其他,所以也就无从下手。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无暇去思考南乔的心思,只得极轻地叹了口气,终于又闭上了眼。
到底是精力不济,柳初年一直睡到临近中午才姗姗醒来。
她方一睁开眼,南乔便注意到了,端了桌上的药碗坐到床边:“这是摇光姑娘为你开的药,或许会有些苦,你需要拿些蜜饯来吗?”
“不必。”柳初年有些失笑,她接过药碗看了一眼乌黑的药汁,而后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你感觉如何?”
柳初年微微挑了挑眉,无奈地笑道:“就算是仙丹也未必能立竿见影啊,你这话问的未免有些傻气了。说起来你昨日倒也颇有几分帝姬的风范,怎么今日又幼稚了起来?”
南乔猝不及防地被她挤兑了一通,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行举止有些傻,摇头笑了笑。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
“摇光姑娘。”南乔对她也算颇为尊敬,当即站起身来问道,“你是来诊脉的吗?”
摇光轻轻摇了摇头,负手走到柳初年床前:“你的伤势我已知晓,只能靠日积月累的调理才有可能复原。我此次前来,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哦?”柳初年倚在靠枕上,脸上带了几分盈盈笑意,“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要我手中的那把怀袖剑吧?”
摇光的心思被她一猜即中,眼中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就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模样:“不错。”
柳初年拿起了枕边的怀袖剑,抬手轻轻拂过它那削铁如泥的刃口,脸上恰到好处地带上了几分疑惑:“我当年对温姑娘有恩,她便将此物赠与我,你为何想要收走它?”
“此事与你无关。”摇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将这一把怀袖剑给我,当做我救治你的报酬,或者我也可以给你一把同样锋利的怀袖剑来交换。”
柳初年看出她对这短剑的看重,虽有心想要一探究竟,但思及摇光终究不是温云岫那般随和的人物,只得将心中那丝好奇给压下。
“看来这把怀袖剑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了,那我就只能成人之美了。”柳初年反手将剑递给了她,侧头笑道,“怎么,莫非这是你与温姑娘的定情信物?”
柳初年这句话纯属调侃,却没想到摇光接剑的动作微微一僵,虽然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但仍没逃过柳初年的眼。
没想到自己随意一猜居然给她猜中了,柳初年不由得有些意外,随即掩唇一笑。
怪不得初见之时摇光是那般态度,发现她袖中的怀袖剑时竟直接甩袖走人了,原来自己无意中竟然拿了人家的定情信物。
柳初年好笑之余心中仍有几分诧异,温云岫向来是极稳重之人,若此剑当真有着那般重要的含义,又怎么会轻易送给旁人?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摇光,恍然间又想起花灯会时那盏灯笼,只觉得事有蹊跷。但那终究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便多管,只得一笑置之。
摇光仿佛没看到柳初年那探究的眼神,她郑重其事地收起了那把怀袖剑,抬头看着柳初年:“等过些日子我会送你更加锋利的剑的。”
柳初年见她如此笃定,脸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心中却不由得开始掂量起她的来历。
“若我没算错的话,你的药瘾就快要犯了。你们最好吩咐侍女将这房间中锋利的东西都收起来,免得到时候神志不清伤到人。”摇光环视了一周,声音冷冽地开口道,“还有这房中的瓷器什么的,最好也收起来,不然摔碎了更为麻烦。”
她语气十分平淡,但话中蕴含的意思却让南乔有些惶然,她从未见过五石散药瘾发作会是什么模样,但从摇光的话中却可以感受到那会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若此事发生在旁人身上,南乔或许会有些怜悯同情,但一想到会发生在柳初年身上,她就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柳初年斜倚在那里,微微敛了眼向下看去,她淡淡地开口道:“吩咐人来按摇光姑娘的话收拾吧,再让人准备好一条绳子,到时候若我神志不清发了狂,那就将我绑起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抬头看着南乔:“无论如何,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我神志不清哭着求你,都不许给我五石散,听到了吗?”
南乔抿着唇,对上她郑重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摇光又吩咐了一些事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但犹豫了一下又什么都没说。
南乔注意到这一点,疑惑道:“是还有什么事情吗,但说无妨。”
“算不得什么,说了也没什么用处。”摇光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想了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我突然想起来秦国的定魂玉可安神定志,对她戒除五石散或许会有些用。只是秦国与此相隔甚远,来去少说也得几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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