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和曲小姐》第85章

田幼蓝一边开车锁一边说，“对啊，三月还在下雪。”
顾熙之托起一片雪花笑着说，“这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彼时薄一清坐在梁优优的车里静静地看着街边的橱窗倒映出的雪色，眼底一片死寂，“我早就没什么爱情了，随你怎么办都好。”
指尖缓缓流过的光阴在生命的长河中往往仅是流光瞬息，一转一月有余，四月的季节好天初暖，百花争开，连空气都飘悬着甜腻的气息。
耳边充斥着剧组工作人员核对道具运转情况的声音，顾熙之坐在椅子上最后一次浏览台词。
李斯嘉丽的电影《黑白羽》开拍已有数日，剧组的主要演员都已到齐，虽然拍摄地就在本市某大学，可是因为导演有专门要求，所有进组演员一律没有在拍戏时接下任何通告活动。
眼下将要拍摄的是两个女主角的对手戏，顾熙之认真翻阅着分镜头剧本，眼睛里飞速闪过一行行小字。
当初拿到《黑白羽》这个剧本时顾熙之就很喜欢，现下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大多在各个元素里都弥漫着一种或浓或重的悲伤气氛，在结局给出悲剧的作品更是屡见不鲜，顾熙之倒不是不喜欢那些电影，但是当她拿到这个剧本时忽然发现同性之间的感情也可以这样充满清新和希望。
《黑白羽》的两个女主角从小认识，女主角秦时御自小就聪明到有些锐利，另一位女主角云萧萧理性睿智却不露锋芒，她们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并相约考上艺校，故事的大段内容都发生在艺校学习期间，剧本从头到尾没有虐点，两位女主角的感情清新自然，故事内容始终积极向上，是一个少见的从头到尾充满阳光和能量的故事。
顾熙之最终在角色里饰演秦时御，而另一个角色云萧萧则由新人演员孙夕饰演，今天是顾熙之和孙夕第六次对戏，她依然紧张无比。
“孙夕，过来走位。”
副导演一声叫唤令还在和经纪人说话的孙夕匆忙喝了一口水回到镜头前，顾熙之看着年轻的小丫头，又随手翻了翻剧情剧本。
因为是第一次拍戏的原因，她看起来非常紧张，这几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去她的房间跟她对戏，还一个劲地问她拍床戏会不会清场、拍吻戏之前要不要做什么准备云云，顾熙之只觉得好笑，耐心地给她解释何种程度的床戏需要清场，拍吻戏之前需要做什么，而她听了总是更紧张，一直问这问那，像是生怕自己会因为什么都不懂而被笑话。
有花香透过一扇窗子飘进来，顾熙之抬手遮了一下阳光，一晃眼却在光影中看见站在窗边抽烟的佘嘉。
今天是她进组的第一天，因此格外忙碌，顾熙之好几次想要跟她单独谈话，却并没有找到机会，如今终于瞥见她有空闲，顾熙之看了看还在走位的孙夕，放下剧本来到佘嘉身边。
“佘小姐。”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她一支。
佘嘉回过头看她，接过她的烟礼貌的微笑，“顾小姐，待会儿不要拍戏么。”
“还有一些时间，刚好过来和佘小姐谈谈。”
“顾小姐是想问我女主角的事情吧。”佘嘉笑的睿智。
“一个月前就想单独找你聊聊，不过那时候你太忙了。”顾熙之双手抱拳微微歪着脑袋看她，“佘小姐为什么会放弃女主角选择女配角呢。”
佘嘉将烟熄灭，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致，又笑着转过头看顾熙之，“不知道顾小姐还记不记得当初姜荼导演拍《忘川》的时候挑选过女配角。”
顾熙之努力回忆，脑海里却依然没有这个事件的影子。
“那是我第一次演戏，因为多加了几句台词被姜荼导演骂的不知如何是好，是你过来告诉怎么哄姜荼导演开心，还在姜荼导演面前为我说话。”佘嘉重新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一口才继续道，“后来他给了我这个角色，虽然是个很小的角色，但是也让后来找我演宫廷剧的导演认识了我，简而言之，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会有今天跟你竞争女主角的机会，做人怎么能忘本呢。”
顾熙之回忆了好久，终于想起似乎某年某月，她为了避免和曲熙之演戏，的确去找过姜荼，也的确似乎遇到过这么一桩事。
“佘小姐，你真是……”
“顾熙之小姐，下一场戏准备开拍。”
准备道谢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工作人员点了名，顾熙之回头看看紧张的片场，转过头向佘嘉说，“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选择。”
佘嘉深深地微笑，“是你的选择。”
结束当天的拍摄已经晚上七点，吃完晚饭顾熙之正准备洗澡，几声敲门咚咚声响让她立刻放下衣服开门，不出所料，孙夕拿着剧本站在门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熙之姐，明天的吻戏怎么办啊。”
顾熙之忍不住笑，“是我吻你，你怕什么。”
“但是、但是我没被吻过啊。”脸颊瞬间红透。
顾熙之看看时间，打开门说，“你先进来吧。”
…………
……
顾熙之给孙夕讲了一晚上的戏，最后还是她先熬不住困意回去睡觉了。第二天一早顾熙之来到片场导演李斯嘉丽第一时间问，“昨天我让孙夕找你商量今天的戏，她怎么样？”
“她很聪明的，一拨就通，就是有点紧张而已。”
李斯嘉丽点点头，“我没有选错人啊。”看看腕表，又向身边的工作人员，“联系孙夕了么？都几点了还没有过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表示不知道，李斯嘉丽也只是点点头回到摄像机前看镜头了。
大概足足十分钟的时间，早已化好妆的顾熙之等孙夕等的已经有些急了，李斯嘉丽才又一次向现场的工作人员问，“打电话给孙夕的经纪人，看看她怎么还没来。”
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接电话，李斯嘉丽话音一落他也急忙挂掉电话向她说，“嘉、嘉姐，孙夕的经纪人刚才打电话说她在来片场的路上出车祸了，现在正送往医院。”
李斯嘉丽一愣，很快说，“去医院。”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和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觉得胸口气闷，顾熙之和剧组很多演员一样站在手术室外踱步等待，好不容易手术室的灯熄灭，孙夕的经纪人第一时间上去问，“医生，请问孙夕的伤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还算轻松，“不用太担心，只是右手上有三节骨折，悉心治疗几个月就好。”
经纪人立刻松一口气，顾熙之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一直紧张交握的双手也终于有所松懈。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似乎都为这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而放松下来，孙夕的经纪人忽然情绪复杂的看向李斯嘉丽，“嘉姐……”
李斯嘉丽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车祸已经够不如意了，那些事情就别提了。”
顾熙之看看李斯嘉丽，似乎这才响想起一部戏的主角忽然出现这样的意外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一部电影从计划开拍选角到拍摄上映以及之后参加各类奖项竞争，中间环环相扣，时间上的分配向来非常紧张。从投资商的角度来说，他们自然希望电影尽早拍摄完成赶上合适的档期收回成本大赚一笔，从导演的角度来说，没有谁拍电影不想拿奖，可是电影节的时间不等人，一旦错过只能等来年，那对一部电影来说太过前途未卜。
李斯嘉丽不会等她，投资商也不会等她。
“云萧萧这个角色精通十来种乐器和舞蹈，我花了一个月工夫勉强让孙夕熟悉这些并熟悉剧本剧情，就算现在再换一个人过来，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给她熟悉这些了。”副导演站在一边摇头叹息，“这部戏会错过一切。”
李斯嘉丽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067
“乐器师；把竖琴和古筝拿走；换小提琴和琵琶。”
乐器器材室内一大早就各种乐器声混响，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导演却在忙碌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安静。
虽然只是试乐器并没有太多人在，但是只要是在场的人，都为演奏者对各种乐器扎实的演奏功底感到诧异。
六种乐器试奏完毕，所有人顺着演奏者的动作转移视线，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黑白琴键上。
窗外是鸟语花香树木成荫；大学校园的清晨没有喧嚣只有无限安宁。
指尖压下去时第一个音符穿透稀薄的阳光渗入清新的空气，随着音符的跳跃，站在乐器室的人渐渐为演奏者娴熟的技巧感到特别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