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府天)》第1593章


对立场,保全了幽州城和城中百姓。”
见杜士仪向自己微微颔首示意,崔乾佑和田乾真对视一眼,便默然上前去把这两位搀扶了起来。发现乌家兄弟认出他们时,脸色异常微妙,崔乾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杜士仪已经信步进入了范阳节度使府,田乾真方才开口说道:“杜元帅言出必践,之前孙孝哲也因为建下大功,如今在前锋营为裨将。想来二位既然献了幽州城,论功行赏总好过孙孝哲的境遇!”
听到孙孝哲如今只得裨将,乌承恩心中咯噔一下,乌承玼则打量了崔乾佑和田乾真一眼,发现两人和杜士仪左右牙兵竟是差不多的服色,忍不住开口问道:“之前听到二位也已经归降,我还有些不信,不想却是真的。孙将军既是裨将,那二位呢?”
“从邺郡过来,一路劝降有功,如今我们两个是左右旅帅。”崔乾佑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见乌家兄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低落之色,他哪里不知道这两位还奢望更高的待遇,冲着田乾真打了个眼色,两人竟是丢下他们快步进了节度使府。直到那白发苍苍的两人已经不在视线之中,崔乾佑方才低声说道,“我算是看穿了,杜元帅此人着实好手段,郭、程、仆固,对这三人几乎不分亲疏,对浑释之亦是器重非常,余者论功行赏,至于我们这些叛将……”
“对我们则是不给兵,以防坐大。”田乾真接了一句,随即哂然笑道,“可惜乌家兄弟俩这如意算盘大概是要落空了!都已经是叛过的人了,还指望能够因为献城之功飞黄腾达,染指范阳节度使?”
“阿浩,若是换成你,这范阳节度使你觉得会是谁?”
“要我说……”田乾真只一沉吟,见前头杜士仪一行人的身影已经能够看见了,他便若有所思地说,“最大的可能是仆固怀恩,又或者张兴。可安抚河北道绝非易事,你算算这一路过来,我们招降了多少人?要说真正镇得住局面的,只怕连仆固怀恩都还不够格。而且,你不要忘了之前听到的那个消息。”
崔乾佑哪能不会意?朝廷派来招降史思明的使节因为某种原因,被堵在了博陵郡的望都。现如今杜士仪早一步夺下了幽州城,那边会作何反应?现如今杜士仪的处境,更胜过他们侍奉过的主君安禄山无数倍,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大唐最精锐兵权的招讨元帅到底会不会反?
无论是当年的幽州都督府,还是幽州节度使府,杜士仪都曾经造访过,如今踏入节堂,他环视一周后,就对跟进来的崔乾佑和田乾真问道:“安禄山入主这里之后,似乎这陈设全都换过了。”
“是,安禄山喜好奢华,所以斥资将整个节堂完全翻修了一遍。”时至今日,田乾真总算是习惯了改换当日对安禄山的称呼。可是,对于从前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他却觉得仿佛外人。看到杜士仪似笑非笑地在从前安禄山的主位上坐了下来,他更是面色微微抽搐。
可那又不是邺郡太守府中安庆绪僭越的御座,这范阳节度使的位子,杜士仪如今身为招讨元帅,大可坐得!
“元帅,浑将军命人送来急报,史思明已经授首,浑将军请示,是否可以持其首级,发兵密云!”
“准,令浑释之即刻发兵密云,另外急令仆固怀恩发兵渔阳,令平卢军为之呼应。一旦密云及渔阳收复,整个河北道也就平定了!”
史朝义因为还要凭借史思明长子的身份去招降守军,赶到得比乌家兄弟更晚。此刻,他刚赶到节堂之外,就听到了父亲身死的消息。尽管他曾经深深痛恨史思明,甚至也曾经生出过亲自将其手刃的冲动,可那一瞬间,他却忍不住滑坐在地,浑身都瘫软了下来,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失魂若此。
原来,他那个一声令下,就会也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的父亲,也是凡人,也会死!
☆、1240。第1240章南阳王的抉择
在望都被一桩突如其来的叛军偷城事件所阻,南阳王李係和韦见素高力士一行足足耽搁了三天。
李亨诸子之中,原本韦妃所生的颍川王李僩乃是嫡出,但韦妃被废,诸子的身份基本上也就算是拉平了。尤其是几个年长的皇孙,母亲身份大多极其卑微,南阳王李係的生母便只是区区一个宫人。所以,之前张良娣在李亨被囚之后,召了广平王建宁王去,请他们在外奔走,南阳王李係既然没有得到相应指示,也就小心翼翼不敢有半步逾越,这才在那场大风波之中得以保全。如今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砸在头上,一直遭冷遇的他哪能不飘飘然?
即便如此,他对韦见素和高力士二人仍然相当礼遇。韦见素之前对李亨被杀没责任但也没贡献,杜士仪归来之后又主动让出相位,如今被派来辅佐李係,他只以为天子是有心传位于李亨诸子之中最年长的这一位,李係既然对自己表现出了十足的重视,他投桃报李,自然有问必答,尽心竭力辅佐。可出谋划策终究不是他擅长的事,而他对招降史思明却有些异议,一路上一直委婉建议李係,决不能让史思明依旧控制麾下兵马,否则必定养虎为患。
高力士毕竟年岁太大,此前又遭遇连番大起大落,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始终有些恹恹的,故而李係虽有心和这位祖父面前最得宠的权阉打好关系,却总不得机会。而且,高力士对于正事守口如瓶,开口闭口但凭南阳王决断,自己只是奉命随行,李係也拿他没办法。一来二去,当这天晚上投宿距离清苑县还有三十里的驿馆时,他便忍不住对张良娣派给他的宦官鱼朝恩抱怨了起来。
“一路上那些郡县主司看着恭敬,实则阳奉阴违,也不知道拖慢了多少行程!韦见素的意思显然和大父不同,高力士又装聋作哑,难道到时候就单凭我一个人去对付杜士仪?”李係一想到届时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脸色便不由变得无比难看,“连大父都在杜士仪手里碰过满鼻子灰,我何德何能,压得住手底下有那么多兵马的杜士仪?”
这次要紧任务本是该李静忠来的,但张良娣生怕长安会发生什么变故,因此便在东宫那些宦官之中仔细遴选了一番,选中了侍奉过李亨,又颇懂一点行军打仗的鱼朝恩。此时此刻,鱼朝恩便赔笑劝解道:“大王,杜士仪虽说手握兵权,又有招讨元帅之名,可大王别忘了手中还有陛下的圣谕。如果杜士仪不奉诏,你便可立刻凭此接替了他的元帅之位。毕竟,皇族为元帅,这是咱们大唐立国以来的传统。”
见李係非但没有因此高兴,而是板着脸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鱼朝恩并不惶恐,而是又上前了一步:“奴婢当然知道,如今杜士仪在军中威望无可比拟,大王从前又声名不显,若是贸贸然去争位,当然只会事与愿违。所以,大王要说服杜元帅,只消推心置腹,将这圣谕交给他看,声明对陛下这圣谕不以为然,如此大王表达了对其鼎力支持的心意,杜元帅投桃报李,总不至于再为难大王。”
李係这才转怒为喜,微微颔首道:“这还差不多,你继续说。”
得到了李係的肯定,鱼朝恩顿时就自信更足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请大王先恕奴婢大胆。陛下此人,天性凉薄,且不说此前杀了懿肃太子和大王的长兄三弟,就说此次永王李璘父子之死,陛下竟然曾经授意李璘毒杀杜士仪,事发之后竟然还不肯退位,连此次大王到河北来,都不肯给予东宫皇太孙的名义,所以,哪怕陛下给过承诺,也绝不可信。相形之下,大王如果竭力争取杜士仪,说不定等到回返长安的时候,大王就不仅仅是太孙,而是大唐新君!”
东宫之位虽然很诱人,但前头有伯父李瑛父亲李亨的悲惨下场,哪怕知道李隆基这日子应该是拖一天算一天,可李係也不希望为了一个虚幻的储君名分,他日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鱼朝恩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极其合他心意。于是,他重重点了点头,旋即叹了一口气说:“可杜士仪固然从未流露出过反意,可有他这样声望卓著功勋赫赫的臣子在,我纵使真的能够问鼎大宝,只怕也会窝囊至极。”
“大王,所以招降史思明方才是关键。陛下的意思是,史思明保有幽州,麾下数万之众,而杜士仪则令他留下安抚河北,三公和王爵随便给,只要他们能够两相牵制,朝廷就可以腾出手来。其他不说,陛下这份用心却很精准,而太子妃也对此非常赞同。其次,我们出发的时候,西域刚刚送来战报,高仙芝征伐石国,大胜而归,想来杜士仪长子杜广元随同出征,功劳不小,可高高给其官爵,比如安西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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