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竹枝女》第72章

而此时荒还怀抱着鬼火，死活不肯扔掉。
夏目仁学着竹姬样子扔了一块石头下去，清脆的“叮咚”声在告诉他下面的水已经不是热的。他兴奋地宣告着可以回去的事实，竹姬却有了麻烦。
“兄长，我们不能带这些鬼火下去，得放开它们。”竹姬拖着荒的手臂说。
“要带。”
“为什么？”
“要带。”
不管竹姬说了多少遍不能带，荒始终坚持说：“要带”。
忽然天空变了颜色，不再是深蓝的，天上的星星也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孤零零的月亮。“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脚下的地面在剧烈地摇晃。
夏目仁站得不稳，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对着荒喊一声：“海……海怪动了！我们得赶紧走！”
可除了他们之外，又有谁会相信是海怪动了？
在睡梦中的岛民醒了过来，村子亮起了灯。
他们害怕了，害怕得要全员出动，亮起来的火把将整座岛照亮。他们走到了蛭子井旁，团团围成了一个圆圈，讨论着将那几个要走出去戎岛的人抓过来。
这些颓废已久的岛民终于有了丰富的表情——惊讶，愤怒，更多的是恐惧！
戎岛在震动——！戎岛在震动！
戎岛百年来都没震动过！
岛民一个个发疯似地往井里扔石头，扔火……扔所有一切能扔的东西，他们决定把蛭子井堵住，只有堵住了井口，就没人走出去了。
是啊，没人可以出去了，他们要一起在这片净土中享受桃源一般的生活，要一起继续供奉他们最尊贵的神明。
永远永远一起地生在戎岛，死在戎岛。
将来他们一定会媲美在高天原的神明，他们的事迹一定会成为外界所津津乐道的茶后怪谈。
岛民们都为此而努力着，而且世世代代地努力了百年。
“这些岛民是怎么回事？”夏目仁理解不了这些人的疯狂行为，唇齿都在颤抖。
他一开口，岛民便唰唰地向夏目仁扑来。
“走出戎岛的人，带去见主公。”
“岛要沉没，送去见主公。”
“见主公……”
毫无声调的语音此起彼伏。
“骗人，你们的主公什么时候说过要拦着我们了！”夏目仁惊得瞪大了眼睛，连续往后挪了许多步，后背猛然撞到了蛭子井上，疼得他发不出声音。
“不能离岛。”
“不可以离开岛。”
岛民们如洪水猛兽，缓缓地向前行进。
一个小小的身躯拦在了夏目仁面前。
她一来，岛民们便不动了。
尽管天色很暗，但岛民们都认出了竹姬。竹姬被红脸惠比寿喊作公主，他们也是知道的。不过现在她是敌是友，他们还没时间判断出来。
竹姬趁机将荒推到了井口，还拉了夏目仁起来，道：“小仁，等会儿你就带哥哥离开。”
“公主你呢？”
“没关系呢，我过会儿再过来。”
夏目仁拼命摇头：“可是地摇得厉害，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了！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不是都约好的吗？！”
“……只要哥哥能够活下去，要竹姬做什么都没关系。”
竹姬看了荒一眼，然而荒并没看她，好像当做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样。她又笑道：“说不定回去之后兄长恢复了原状，他就会回来救我了。”
只要想到荒会回来，竹姬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宁可带走的是你！”夏目仁紧紧握着竹姬的手。
“谢谢你。”竹姬说。
她泪眼朦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先将夏目仁的手指掰开，而后决绝地扭着他的手臂推了他下去。
从井口处传来的惊叫声越来越远……
竹姬转而站在石头堆上，惦着脚尽量让自己与荒同高，然后解下一串龙首的五色玉，卷起来缠在荒手腕上。
“这样的话，兄长就不会害怕水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哭。
“再见。”
最后的一声再见，荒已听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有一个人在看，我就会坚持为你完本。
晚安。
☆、第六十八章　座敷童子（一）
如果现在就问竹姬“你的理想是什么？”
她一定会兴奋地举手回答：“我的理想是拥有穿不完的和服和戴不完的发饰！”毕竟漂亮的衣服和发饰是每个女孩子毕生所要追求的梦想；　就算是妖怪也不例外。
可是……
她没机会了；　这种美好的幻想只能活在睡梦中；　她希望梦不要醒来。
竹姬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经历了那一场大地震之后，她就开始在那片竹林中睡眠。睡着睡着；　就忘记了醒来。醒来之后，便是已是沧海桑田；　物是人非。
这哪儿？
谁还在？
这里谁也不在；　哪里都不是。
她心里空空的，只想知道荒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夏目仁有没有好好地带他出去？现在还是不是在井下的世界？她是不是也出去了？诸如此类的疑问一直缠绕在竹姬的脑中。
奇怪，明明没下雪，风吹得身体还是好冷好冷。
竹姬蜷缩着身体躺着；　明知不是在竹林；　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那里；　不想起来。
“滚！别在我家门前躺！死乞丐！”突然有个男人狠狠踹了她一脚。
好疼，尾骨那里被踢得好疼……
竹姬忍着痛慢慢地爬起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漫不经心地揉揉眼睛重新审视了下周围的世界。
黑夜；　愤怒的大叔，陌生的村子。
果然已经不在戎岛了；　当然也不是在她沉睡的竹林。身体臭得跟从臭水沟里出来似的，竹姬闻了闻衣袖，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快滚！”见她还不走，男人便拿了条棍子过来；　一棍子敲在地上恐吓道。
竹姬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动了。
睡了太多年，她除了忘记该怎么言语，还忘记了该怎么行走。毕竟那都是几百年的事情了，现在到底又到了哪个年代，她本人表示并不太清楚。
掐指一算，至少睡了两三百年吧。就算没有，超过一百也肯定有的。
竹姬记得是长着八个头的蛇在梦中唤醒她的，那八头的大蛇告诉她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了，还说一些替老子杀了荒之类的话。
开玩笑，荒怎么可以杀呢？她最喜欢荒了，去干掉那头大蛇还差不多。虽然竹姬知道救她回来的是八岐大蛇，但那有什么的，被救了就一定要被利用了吗？
“你是聋的还是哑的？没听到我在说滚吗？”大叔的脾气的确大，如果说刚才只是拿棍子吓唬竹姬，那么他现在就是直接挥向她的腿。
“咔啦。”
断了一根骨头。
她记起来了！走路应该要两腿着地，相互交叉着贴在地面上才能使得整个人移动吧？
不打不成器，得知道了这样的秘诀，竹姬冲着大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扶着墙，依靠仅剩的力气站了起来。
一根骨头断裂并不影响走路，尽管她走得很不熟练，但却居然成功地走了几步远。当走到一家破旧的茅草屋，她又坐了下来，静静地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月圆，肚子饿了。
“哪里来的孩子？蹲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这次出来的是一个妇人。
妇人大约三四十岁，面容慈祥，鬓发垂在额前，穿着粗布麻衣，衣服却洗得很干净，隐约带有阳光的味道，看得出她是个贫穷但生活又过得很精致的女人。
和隔壁那家大叔不同，这位妇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莫名的贵气，与这条村子的农家气息格格不入。
竹姬也不懂怎么跟人交流，她只是指了指自己肚子，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饿了是吗？快进来吧。”妇人立马悟出了竹姬来意，也没多问她的来历如何，就带着一起进了家门。
茅草屋并非都是全用茅草做的，至少四壁和地板是木头，不然一到风吹雨打真没法住人。
这间屋子不大，但也有个小小的院子，进来时就能看到一个鸡窝，窝里养着一只瘦弱的老母鸡。
屋里还有一个小孩正在炉边盛米粥，见到妇人回来了，他就有礼貌地叫了一声：“母亲”，并摆好筷子等妇人一起吃饭。
小孩从外貌看比竹姬小几岁，仔细看，是个女孩子。
“母亲，她好脏。”
这是竹姬进屋迎来的第一句话，正是来自于那小孩又软又甜的声音。
竹姬也承认自己很脏，那双脏兮兮的双脚站在别人家光滑的地板上，她也有些小小的尴尬，赶紧地就退出门外不太敢进门了。
“嘘，别乱说话。”妇人小声呵斥小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