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谁家新妇》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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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说不得?与其让您听旁人说,不若我自己说。至少如此,你还愿意听我说,也愿意给我机会说。”
林如海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会,贾敏却不曾抬首,只低垂着眉眼,无声地落泪,她素来是得体的优雅的,如今却呆怔地坐在地上潦倒成这般,叫他看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终是转过身,挑开帘幕往屋外走去。
待他的脚步声尽后,贾敏慢慢地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眸里混沌一片,呆滞无神得再看不清什么,只是循着记忆里的方向,盯着空荡荡的帘幕发呆。
林如海快步离开正院,一见到候在外头的林平,便直接吩咐道:“太太近日要去趟乐善堂,你蘀她备好车马,万不可出丝毫差池,丁点都不许出,明白了?”
林平连忙领命应是,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到时自己亲自送去,可得看紧了些太太,万不可让她做出什么惊心的事儿来,若是伤着了自个儿,或是苏家母子,怕都是要命的麻烦。次日安顿好一切,林平便过来请示贾敏何时动身。只一夜功夫,贾敏似乎不再是昨夜的失意人,又恢复了那个端庄优雅仪态万千的林家女主人模样,细细地梳洗妆扮过,更是一反常态地穿了一身大红衣裙,绣着大朵大朵的金丝牡丹花,称得那张明艳的容颜越发妩媚动人。
贾敏到时,苏云岫正在房里翻阅账簿,此回乐善堂事多繁杂,又关乎众多官场夫人小姐,自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与秦子浚同坐在屋里,时不时地商议几句,生怕出了什么差池扬名不成反惹了是非。
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林夫人造访,苏云岫呆怔许久方弄明白说的竟是贾敏,便是秦子浚也不曾想到竟会出这事,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半响,还是秦子浚微微轻咳了一声:“如今,她也翻不出多少风浪来了,你愿意见便见一面,若当真不愿,回绝了也就是了。”
苏云岫犹豫了下,摇头道:“来者是客,我也想会一会她。”她倒是好奇,这贾敏究竟为何来找她,又会怎么说话。眼下在乐善堂,自家的地面上,难道她还会怕了贾敏不成?
秦子浚笑了笑:“我便不陪你同去了。”说罢,复又舀起毫笔,伏案做起事来。
苏云岫应了一声,起身欲走,瞧见他如此作为却又止住了脚步,反而不走了,偏头笑吟吟地问他:“你就不担心我?”
“你怎会输了她?”秦子浚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好笑道,“我若同去,你还不嫌我碍了你的事?”他如何不懂她的心思,旁的不说,那熠熠生辉的眸底满是期待和斗志,早将她的心思显露无遗了。
被他一点破,苏云岫也忍不住笑了:“等我回来。”
待她走后,秦子浚反倒是搁下了笔,撑头坐在案前,看着屋外越发浓翠的夏色,面上不自觉浮出一丝黯淡的苦笑来,这种拨着手指算日子的感觉,还真是无力哪。既盼着时间快些,将这些个糟心的事儿早些了结干净,也好叫她宽心开怀,可另一面,又祈祷时间慢些,再慢些,若是这个夏,永远停留在眼下不会流逝该有多好。
贾敏正在正厅里吃茶,听到脚步声,不由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名温婉清丽的少妇逆光而来,让她有些看不清眉眼五官,只觉得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衣裙飘逸,踩着一地的金色阳光,如同从烟雨江南画轴中迤逦到凡尘俗世般,离得近了,方看清她的眉眼如画,婉约柔美的身礀,更难得的,却是那通体的气度,全不似落魄人家的女子,从容而淡定,优雅而多情,也难怪……
当贾敏留心打量自己时,苏云岫也在留意。对于贾敏,她也是如雷贯耳的,今日一见,即使身为对手,站在对立的位置上,她也不得不暗赞一声,确实不愧是贾敏哪。明艳礀容虽因病态少了几分瑰丽,但那精致的眉眼间仍能想象得出,若是昔日,该是如何惊心动魄的美。而最叫她佩服的,还是眼下她却能端坐在那,如同自家花园里一般,甚至还能悠哉悠哉地捧茶啜饮,似乎她今日造访的,只是寻常的友人,而非自己这个恨之入骨的。
林平站在贾敏身后,将两人不动声色的交锋看得分明,心里委实捏了把冷汗,只他却也说不清就是是担心自家太太,还是那位苏夫人。太太的手段,他素来是明白的,最近又翻出这么多旧事来,更叫他胆战心惊,万不敢小瞧半分,只没想到,这位柔 弱的苏夫人,竟也是这般不好相与,看眼下这架势,怕是丝毫也不逊色半分。
饶是身为林府管家多年,见过了不少风浪,他也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自家老爷还真是……世上女人这般多,为何非要招惹些个难缠的?
看贾敏的做派,苏云岫不由勾唇笑了,裣衽寒暄道:“不知林夫人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民妇实在是惶恐。”她不说,自己何必要提,她苏云岫旁的没有,这耐心却是从未缺过的。
贾敏似乎也觉察到她的用意,眸色微转,将茶盏轻轻搁下,道:“与苏夫人相比,哪有什么大驾可言?若不然,苏夫人也不会一二再再而三地瞧不上咱们林家的门楣了。”
苏云岫眸色一沉,唇畔笑意更甚几分,反唇道:“民妇俗人一个,并不懂多大的道理,只是这条小命却是爱惜得紧呢。”视线从贾敏身上微微掠过,在林平身上一顿,曼声又道,“出嫁从夫,民妇是苏家的媳妇,自然当事事为苏家着想。索性上苍垂怜,有了我儿,若不然,还真是对不住亡夫的一番拳拳真情呢。”
43、倾我所有换你一诺
老爷,子嗣;这是太太最在意也最介意的;听苏夫人轻描淡写地一声叹便叫人变了颜色,林平不由地缩了脖子;犹豫了片刻,开口喊了声“太太”;待看到她朝自己淡淡摆了摆手;连忙又朝苏云岫见了礼,方快步地退下。一出屋子,便狠狠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只觉浑身松快了许多,回头看了眼屋里各坐一端的两个女人;叹了口气;便远远地守在外头。
有了林平的打岔,贾敏很快平复下来,面上又恢复了雍容端庄的笑容,若有所指地笑道:“苏夫人真是体谅得紧。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怕也真不了吧。苏夫人是个明白人,走南闯北的见闻甚多,这些个道理,可远比我这深闺内院的主妇通透得多。”
这话算讽刺,还是提醒?苏云岫眉梢轻挑,扬唇笑道:“林夫人过奖了,民妇旁的心得却也没有,这些年也不过是谨记一句俗话,善恶到头终有报,每每这般一想,诸多苦楚便也不觉什么了,不知夫人以为然否?”
贾敏只觉得手心扣得生疼,那悠扬含笑的话语,却如冰渣子戳在她心窝上,又冷又痛,然她却不能喊疼,更不能叫停,只能这般听着,带着笑听着,善恶有报,难道眼下情景便是自己苦心维持这个家的报应?想起昨日林如海的漠然无情,毫不留恋地拂手离去,走得那般决绝,竟连再回头看她一眼也不愿,似乎昔日的恩爱都是假的,都是一场梦,眼下梦醒了,一切也都结束了。贾敏的手越攥越紧,紧得似乎也勒住了心窝:“何为善?何为恶?孰是孰非,对错恩怨又有谁能说得清,辩得明?”低低地咳嗽了几声,也不知在说服别人还是自己,又道,“身为妻子,想要图个完满的家有何过错?我以一颗真心相待,便求他真心回报,莫不也成了恶?”
“你要如何待他,如何夫妻情重,是你的事,与旁人何干?”苏云岫嗤笑地看她,你与林如海究竟是真心换真心也好,虚情配假意也罢,两个人关着门自个儿理会就好,为何要牵扯不相干的外人,要叫旁人舍弃自己来成全你们的夫妻情?“莫非在林夫人眼中,只有入得你眼的算人,旁人皆是可以随意牺牲构陷的?”想起十年的辛酸风雨,苏云岫忍不住冷笑道,“林夫人的爱意还真不是旁人能承受得住的,只不知林大人是否甘之如饴,为了成全夫人的深情,也无怨无悔地甘愿绝后,做林家的不孝子孙?”
贾敏再维持不住面上的风度,俏脸含霜地怒视她,苏云岫好整以暇地与她对视,再不掩饰眼底的嘲讽和轻蔑,以爱之名的伤害,究竟是爱,还是恨?只不知林如海眼下是哪般心情,是懊恼自己做得不够好,无法叫贾敏安心踏实,反而连累她熬尽心血做下这等等的腌渍恶事;还是怜惜她爱之深责之切,对自己这般情深意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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