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第3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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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陷入了沉思中。
末了,李衡乾的修长的手指忽的一顿,“颍川王回长安,对桓修玉有何益处?”
高知远和杜应若面面相觑。
“莫不是为了迎合女皇的心意?”杜应若斟酌道。
可是他一想,又觉得不太对,若说起听话二字,非端王莫属了,颍川王都被便出长安了,何苦巴巴的为他求情?要说是为了颍川王登基之后给他个面子,还是说的过去的,颍川王李陵的长子腿跛,二子早就病故,三子尚且年幼听说小儿子在途中染病也过世了,这么说来,倒还真是颍川王更为好拿捏些;若说端王对朝政不怎么上心,可搁不住豫章郡王雄才大略啊!
否则安氏夫妇也不会将长女嫁给李衡乾。
杜应若早就追随李衡乾,故而对他的决断是深信不疑。
李衡乾对桓修玉存疑,他既然亲自规劝女皇将颍川王接回,却又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领兵去了山西南道,这种事情在谁身上不是值得称赞的,他却这么“凑巧”的离开了,倘若不是在事出有因,那便是此人心机深沉到不可小觑。
杜应若和高知远离开后,李衡乾又派人查出了桓修玉底细。
原来他本出身官宦之家,祖上也是前朝追随燕帝打天下的功臣,后来高祖打过去的时候,他祖父为了保命打开城门,这才使得高祖皇帝一举击溃燕军,拿下长安。
可德宗毕竟是德宗,虽然高祖忍不下心肠来,他又怎么会留一个曾侍二主的“功臣”?高祖死后没多久便寻由头将桓氏一族屠戮殆尽了,该入宫为奴为婢的也必不能少,桓修玉原本兄弟三人,他十岁时因为样貌出众被选入了教坊司,因为两个弟弟一直身子不好而四处求医借钱……
还有人说他那时便因为和主管教坊司乐伎的内侍不清不楚而被嘲讽,后来得袁大娘赏识一路平步青云。
袁大娘?
看到此处李衡乾楞了一下。
面前摆了一架古琴,尚未来得及修饰,他就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它圆润的琴身,一边从一侧勾起一根琴弦耐心的接好。斫琴讲究底厚面薄,如此大弦顽钝、小弦焦咽,才会奏出美妙的乐音。
安宁夫人不正是嫁给了韩宿襄么?可惜死的太早……。
这时门帘被挑开,走进来一个鹅蛋脸柳月眉的女子,她正大着肚子,由婢女轻手轻脚的扶进来,“不知道夫君回来,是芸儿失礼了!”
李衡乾将她扶在蒲团上,笑了笑:“是我自己要来的,这琴快斫成了,你看看喜欢哪个个花样,我来为你描画?”
楚芸嘴角漾开一朵甜丝丝的水花,“我喜欢兰花,就要兰花好不好?”
语气天真,模样娇憨,李衡乾忍不住轻轻的抚上她的小脸:“好,就依你!你得为她取个名字罢?”
说着松了她的脸,一手又轻轻的勾在琴弦上摩挲着。
楚芸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她摸着自己自己的小腹,低声说:“古来名琴的名字得天独厚,无有不接山水精灵之意,我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闺阁女子,哪里能取什么好名字呢?还是夫君来罢!”
今日窦氏去见了安昙儿,两家商量过了,安昙儿的父母倒也没有多大反对,虽说端王没落了,可如今局势未定,谁又能说的准端王日后一定不行?因此他们咬咬牙,决定三个月后正式将安昙儿嫁过来。
本来楚芸也想去的,不过窦氏考虑到她身子不便遂没有同意。
李衡乾只是有些过意不去,可他也没什么办法,娶安昙儿,只能说会多一份保障,他很现实,与其守着郊外这一亩三分地,等着别人来指手画脚,倒不如自己先出手……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哪里能事事只顾自己呢?
“画眉,”他沉吟后笑道:“画眉这个名字如何?”
第十七章 北上平乱(一)
“嘎吱”门开了。
闻声,原本站在二门旁扶腰的窦珂立时直起了腰来,“刘二郎来了?”
刘二郎一边招呼身后的小厮将面粉肉蔬一一搬到仓库里,一边对着目瞪口呆的窦珂一笑:“嘻嘻,阿监,今日的的东西多些,怕要废些气力!”
窦珂正在给自己揉腰,一听这话手里的动作都顿住了。他是看出来了今日送的分例要多,可是为什么连刘二郎的态度都变了许多?
见窦珂颇有些惊诧的盯着自己,刘二郎心虚似的咳嗽一声,按着嘴角道:“您老腰不好,还是过去坐着罢。”
说完要走。
窦珂一把拉住他,“刘二郎,这是谁下的命令,可是我们家大娘子,还是姑爷?”他越问越激动,又迟疑着补充了一句:“莫不是女皇陛下?”
莫不是女皇终于良心发现,想着她还有个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的儿子,是以便多拨分例来爱护了?!
刘二郎推开窦珂的手,含含糊糊地说道:“是上头这么嘱咐我们的,我们只是照办而已!”说完便继续招呼身后的人力加快速度。
窦珂毫不气馁,又连着追问数句,刘二郎本来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了,他之前也曾屡次给窦珂脸色看,不过是个半截身子快入黄土的老太监,主子都不知道被女皇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郡王,难不成还有一天能找他抱这落井下石之仇?
“你”他把衣角一抽,下意识的就要脱身,冷不丁想起来某人对他说的那句话来。
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颍川王再不济,也比你高了十等。
那女子清清冷冷的对他如是道。
“您老慢点儿,”于是到嘴的污言秽语硬生生被他别成了虚汗,“哎呦阿监!您老大多的人了,可小心您的腰啊!”
莫名其妙。窦珂皱了眉道:“这些人都不是,你就说是谁,也好日后郡王报答。”
窦珂一脸纳闷的回了李陵,李陵很是不解:“是个女子,头戴幂篱,看不出来是谁?”
窦珂颔首:“出手阔绰,不过刘二说那娘子给了他许多银子之后便策马离开了,看上去行色匆匆,倒并不像是闺阁中的女子?”
“怎么说?”
“这女子一出手就是三百两,任是这娘子主持中馈,也不可能将这么多银子随随便便的就甩出来呀!”窦珂说道。
李陵无语而坐,之前除了宁国夫人和宿迁还会接济一些外,根本不会有人再来雪中送炭,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去做?
长安城中世家贵族,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随波逐流之事,现下李陵被困在京城搁置的郡王府中,既不能无诏入宫,也无法随意出府,可以说这境地也十分尴尬了。
从来不是锦上添花惹人嫌,落井下石还要找块最大的破石头,在长安住了这几个月,李陵简直受够了屈辱,连这送菜的刘二都敢欺负他,可见一般了。
“不打听了,”李陵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先找些鸡鸭鱼肉给夫人补补,快去快去!”他连着摆手。
沈如柔正坐在房中发呆,无论婢女怎么劝她她都不说话。
李陵走进来,踱步到小榻边上,从婢女手中接过瓷碗,吹了吹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鸡汤,送到她的嘴边:“先喝些,总不能一直这么饿着不吃罢?”
沈如柔神情呆滞,依旧不言不语。
李陵长叹一声,“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你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沈如柔仿佛被震了一下,她抬头定定地看着李陵,抖着音问:“你知道他死的时候多大么?”
“……六个月。”
沈如柔不知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气力,一把打翻李陵手中的瓷碗,癫狂的大叫:“你说的真好听,还会再有,那是你!我还会再有吗?那是你的孩子吗?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你只会说‘还会再有’……”
沈如柔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她无力的靠在隐囊上啜泣:“再有也不是他了!他死了!”
李陵低头默默地捡起瓷碗,婢女要捡,被他推开了。
“你从来不管他的死活,因为你一直都明白,你不会只有他一个儿子!”沈如柔又哽着嗓子大哭起来。
李衡义妻子扶着进来,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额角冒冷汗。
妻子抓着他的手却微微一紧,李衡义看向妻子,眼神瞬间镇定了许多。
“父亲、母亲。”两人同时唤了李陵和沈如柔一声。
韩二娘越过婢女,亲自上前将落地的碎渣子收拾到了一处,低眉顺眼。
李陵心中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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