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第310章


“好了,别再多话了,快些帮我收拾起来,时辰差不多了。”
袁嬷嬷和绿枝对望一眼,知道这是劝她不住了。只得依着她的意思,帮她妆扮起来。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了江面,半江瑟瑟半江红,当真是美不胜收。
白日的暑热散去了些,听着流水淙淙,还能让人恍惚生出两分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江边有一方石亭,唤作“听风”,亭中设有石桌、石凳。如今,那方桌上,已是坐着一人,一身竹青色的直裰,腰缠玉带,长身而立。
一张面容清癯,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在石桌桌面之上,全无规律可循,却好似带着些别样的韵味。
“大人,靖安侯世子夫人到了。”这时,亲随凑到他耳边轻声回禀道。
叶准的目下闪了两闪,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望向那条通往江边的石径,恰恰好见着他的手下正引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妇人徐步而来。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不曾稍离,便一直望着,直到裴锦箬走进了凉亭,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从容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视线仍是没有收回。
叶准的眉心微微一颦,这么些年来,他不再掩饰,锋芒毕露的注视下,哪怕是那些老练的政客,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会如芒刺在背,偏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妇人,却能自持这般,始终从容。
虽然,早在今早听到城外庄子上的人被劫走时,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他从头到尾,都不该小瞧了这个妇人。
可到了这一刻,这个认知却更加让他体悟。
“叶大人请我来一遭,却连茶点也不曾备下,这样的待客之道,怕是有些失礼了吧?”裴锦箬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桌面,笑道。
“世子夫人来这一趟,本就不是为了喝茶的,叶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叶准挑眉道。
裴锦箬抿起嘴角,不置可否,看来,叶大人这回还真是气大了,连惯常的笑容都不见了,虽然,那笑容在裴锦箬看来,很假便是了。
叶准见她只说了那一句,便是笑,不由蹙了蹙眉心,片刻后,才道,“没想到,叶某还真是小看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是如何看破的?”
说的,自然是他设局让季舒雅假死一事。
“叶大人不必夸我。我原本该更早些发现的,在彼时我说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可救舒雅姐姐一命,却被你拦下来的时候。你那般看重舒雅姐姐,哪怕明知是徒劳,也不该试都不试,就放弃吧?真是可惜,当时只觉得奇怪,直到猜到了舒雅姐姐可能还活着,回过头来看,才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蠢。”这话里,带着一丝丝自嘲。
叶准哼了一声,蠢?她蠢吗?她若蠢,他们如今会坐在这里“聊天”?
“世子夫人与小雅情同姐妹,就算带走了她,也不会伤害她,这一点,叶某可以确定。”叶准捻了捻手指。
“我是不会伤害舒雅姐姐,只是,若是叶大人一辈子都再见不到舒雅姐姐,不知,叶大人可甘心呐?”裴锦箬笑得馨馨然。“何况……叶大人当真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不会对舒雅姐姐怎么样吗?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叶大人却是缘何对我这么有信心的?叶大人,就不怕自己猜错了,最后,抱憾终身吗?我没什么好怕的,毕竟,两个多月前,舒雅姐姐就已经‘死’了。”
裴锦箬的语调轻飘飘,甚至带着些笑意。可,听罢,对面人的眼底却是一瞬间迸射出骇人的凶光,如利箭一般,直射向她。
裴锦箬却没有半分退缩,“叶大人,我对做寡妇没兴趣,更不想让我腹中的孩子,一出生,便没有父亲。所以……不要轻易地猜测我不会做什么,若是逼急了,我也料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又会做到什么地步。”
这话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与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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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谈判
但……叶准沉默下来,手背的青筋凸起,望着裴锦箬,咬肌深深凹陷下去,却终究是没有发难,因为他知道,裴锦箬说的,都是真的。
哪怕是再柔弱的女人,为了自己想要护着的人,也会变得无比勇敢和坚强。
何况,这个女人,原也并不柔弱。
他更不能,拿季舒雅来赌。他赌不起那个万一。
“这回的事,确实是我顺势而为,却也是亲手布局,费了不少的心思,你就算拿小雅来威胁我,我也未必就会放过这个机会。”叶准深吸一口气后,竟是承认了。
这人是个极为自信之人,他既然能够承认,那便说明,他有把握,他的布局不会被人抓住破绽。
“为什么?”裴锦箬还是问了,“为什么要针对靖安侯府,针对燕家?一个燕岑还不够,你连燕崇也不放过,这是要让靖安侯府家破人亡,彻底没落才肯罢休吗?”
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人有了这样的偏执?
叶准目光转而沉冷,嘴角却是勾了起来,“这话……世子夫人怕也是问过小雅了?可很显然……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一开始,便也没有指望能从舒雅姐姐那儿得到答案。”他既然看重舒雅姐姐,又如此行事,如何会将这些事告知于她,多知道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叶准挑起唇角,语调恭维,眸光却是冰冷锐利,“你倒是看得通透。”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知道你特意针对靖安侯府,自然会常常揣度你。哦!不!准确地说,你应该不只针对靖安侯府,你针对的,是整个大梁。只是,首当其冲的,是靖安侯府燕家和大梁皇室萧家。”
听到此处,叶准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骤然一变,面上有些发紧,望向裴锦箬的目光,陡然一沉。
裴锦箬却是毫无惧色,继续道,“宁阳关的事儿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清楚,不过,燕崇那般恨你,燕岑之死,定是与你脱不得干系。彼时,你没在前线,可那时,你同时效力于荣王和穆王帐下,定是通过他们作为,你既害了燕岑,还要将两位皇子拖下水,离间靖安侯府与皇室的关系,此为其一。”
“之后,荣王的事儿,福王的事儿,这中间都少不得你的推手。如今,你将斛律真之死栽到燕崇身上,燕崇虽不是皇族,却是地地道道的大梁人,还是陛下甚为爱重的外甥,若是不能为他洗清嫌疑,陛下不严惩于他,必然会惹得北狄不满,说不得,便要挑起两国战火。而为了平息北狄的怒火,陛下便只有严惩燕崇,或许,便要让他一命抵一命,那也是你所乐见。”
“这件事,无论是个怎样的结果,对于你而言,都是赢。不得不说,叶大人当真当得起算无遗策四字。”
“世子夫人算不得聪明啊!摆出这些,便觉着,我会受你威胁,在此时收手?何况,你既看得清楚,便该知道,即便我此时收手,燕崇也未必就能逃出生天。”叶准已是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谈笑如常。
“看叶大人这般反应,看来,我都猜对了?”裴锦箬馨馨然笑问,迎上的,是叶准犀利的目光,“叶大人或许想着要杀人灭口,可是,真可惜,来之前,我特意知会了我表哥,我来这里赴叶大人之约,他一会儿该是会来接我。”
燕崇,绝不是他最后的目标,是以,为了一个她,此时便暴露自己,实在不划算。
果然,叶准抿起嘴角,鼻间嗤哼一声,“我收回前言,世子夫人虽然不见得聪明,却也没有蠢到底。”
“这话,我便当作恭维了,多谢叶大人谬赞。”
叶准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侧头,似很是专注地听起了江水淙淙之声。
“我很好奇,叶大人究竟是什么人?又与萧家和燕家有什么怨仇,但叶大人想必是不会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少不得只能自己猜一猜。”
叶准这会儿好像来了兴致,回转过头,单手支颐,一双狭长的黑眸好整以暇地轻睐着裴锦箬。
裴锦箬的心口,却是一紧。
早前怎么没有发觉,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些。
深吸一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心绪,这才道,“叶大人的生平,我们查过,实在是平凡得寻不出半点儿异常。太平凡了。这样一个平凡的人,就算是宁老学士的学生,也不该能够支配一股暗中的势力,你对萧家,对燕家都有敌意,加上你的年龄,我大胆猜测,叶准,哦!不!叶槐生只是你给你自己精心准备的壳子,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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