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一世相遇,不诉离殇》第81章

璃鸢垂眼眸，欧阳少恭似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叹道：“唉，小兰仍然这般孩子气，历练许久，却不见变得稳重，这可不好。”
“仙人又当如何？任何生灵，皆是披毛戴角的畜生罢了。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情~小兰是否曾经历过三魂七魄遭人硬生生分离，失却命魂，不得投胎、不得轮回，为活下去，只能抢夺他人、甚至畜生的肉体与魂灵——”
“昔年太子长琴被夺走了命魂四魄用以铸剑，而他便是剩下的那一半魂魄，依靠渡魂之术存活至今。”
“你！一直在用渡魂之术？！”
璃鸢与红玉几乎是同时开口，只不过一个语气淡淡，一个惊惶愤怒。
欧阳少恭望向璃鸢的眸色微变：“呵呵，璃鸢竟是早已发现了我的身份……渡魂换身，稍有不慎便要形神俱毁，那种滋味想必你们都从未体会，亦是十分美妙。”
“可惜遗憾得紧，周遭之人始终不能长久为伴，当你一夕之间容颜变换，他们却将你视为怪物，此番情谊~实在消受不起。然而顾念旧情，我倒不便转身即去，总会将他们的身体细细切开，感受一下昔日亲人、爱侣那温热的鲜血~”
闻言，方兰生恨声道：“欧阳少恭！你简直……你的血是冰作的吗？！”
“冰？”青年微微诧异，“小兰如此知我。你怎知我正想弄明白~那些人的血究竟冷还是热，为何前一刻温情细语，下一刻便能将朝夕相依之人当作怪物般惧怕鄙弃？”
他一脸不屑鄙夷，“果然……流出来的时候尚且温热，渐渐也就冰冷了……”
“你……”
“唯有巽芳……和别人不同，即使知晓渡魂一事，仍然待我如昔……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琴瑟合鸣、如沐春风，我几乎……几乎忘却过去所有苦难，只盼望……一直……如此沉溺下去……”原本柔和的神色猛然一变，欧阳少恭满目憎恨，“可是……可是苍天连这点仁慈都不予我！……蓬莱天灾，巽芳亦就此离去……”
他疯狂的笑道：“获罪于天，无所禘也？太子长琴注定寡亲缘情缘？哈哈！这就是上天给予我的命运！”
红玉悚然一惊，“雷云之海幻境之中，是……你和她……”
“那处幻境，千觞已告知于我，当真……不错。待我令沉没的蓬莱故土重见天日，自可见到巽芳音容！”
百里屠苏倏然望去，沉声道：“何意？”
欧阳少恭轻笑一声，“如我在青玉坛时所言，将要重建蓬莱，令其成为不死者的永恒国度，诚心诚意邀请诸位前去那里作客。”
方兰生气得满脸通红，“我看你是疯了吧？！把我们都变成焦冥摆着叫作客？！”
晴雪一脸复杂，“少恭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大哥呢？”
欧阳少恭悠然道：“找人又有何难？千觞早已在你们身上撒下无色无味的“冥蝶粉”，青玉坛自有方法追寻。可你们当真玩心甚重，居然跑来地界，害得其他弟子也不便来此，我只好亲自现身请人了。”
晴雪急切的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我大哥人呢？！你将他如何了？！！”
“晴雪稍安毋躁，你若想问，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害你们至此，晴雪却仍然记挂，果然心地良善。可惜此处并非谈话之所，不如换个地方，我再细细说与你听？”语态间仿佛只是在与友人闲谈一般随意。
兰生怒道：“晴雪凭什么要跟你走？！休想！！”
欧阳少恭面带微笑，“何必动气？我既是诚心，亦不在乎多等一时片刻，毕竟~这么多年、这么多事都等过来了。”
百里屠苏握紧了璃鸢的手，直视那个一直在欺骗他的人，“当年你与雷严灭我全族，便是为了焚寂之剑内那一半魂魄？！”
“魂魄自要取回，焚寂也同样带走，待我得到剑灵之魂，天下间除了我以外，又有谁能够真正发挥焚寂凶力？可叹你那母亲实在心如铁石，连自己亲儿都愿意如此牺牲，哈哈！令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也令我寻访千百年、得到血涂之阵秘法、得知焚寂所在后依然功亏一篑！！”说罢，他再度大笑，眸光却阴冷无比，显然是怒极反笑。
百里屠苏一时无言。
欧阳少恭恨声怒道：“更可笑便是雷严那个蠢物！冰炎洞因承受不住血涂之阵而坍塌，乱石掩埋，他却只将你当作一具寻常尸体弃之不顾，甚至连废墟之下的焚寂断剑都未取出！数日后，我在青玉坛由昏迷中醒来，即刻命弟子前去乌蒙灵谷找寻，人与剑皆不知所踪……”
“……大哥他……当时是被雷严带走的吧？”沉默了许久的璃鸢突然开口道，“重逢后，他一直称自己为尹千觞，是因为当时的伤势过重才令他失忆了吧。”
欧阳少恭顿时来了兴致，问道：“璃鸢何以如此想？”
“他与你相识多年，甚至将你当做了真心相交的朋友……”按耐住心中的怒火，璃鸢缓缓说道。
“真心？哼，那位巫咸大人瞒了我许久啊……”他嗤笑一声，显然很是不屑。
“倘若不是真心他就不会听你的话在我们身上动手脚，更不会……对始终保持着沉默。”她略带愤怒的注视着眼前之人。若非此人，他们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地步，如果苏苏的问题无法解决，那她情愿韩云溪安然无恙，他们也……不曾相遇。那样至少他还活着，而非陷入疯狂或是身化荒魂！
欧阳少恭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不愿再多说，他心中未必不知，然而他却宁愿当做不知。
“前些日子青玉坛玉横之祸，其实也是你一手谋划？！”兰生突然想到，便问出了口。
“小兰，你将我看得忒低，那不过是雷严自作主张，当时我正身处昆仑山天墉城——”
百里屠苏警觉道：“来天墉城作甚？！”
欧阳少恭轻笑一声，“自是得了消息，前去寻你，发觉你的的确确被移入剑灵魂魄，还丧失了一些记忆，好不可怜~”
“……魇魅入梦……与此事亦有关联？！”
“呵呵，谁让你有个厉害师父，我虽不惧他，却不愿做无谓争斗。那只魇妖，自大而又贪婪~不过随意说上几句，它便入你梦中取你精神。”
欧阳少恭轻蔑一笑，“紫胤真人爱徒心切，又岂会袖手旁观？果然甘冒风险，魂体相离入你梦境施展“镇魇之术”，虽灭去魇魅，却也遭其邪气侵心，不得不闭关静养。“
方兰生怒目而视，“太卑鄙了！你想把屠苏的师父支开，好下手取另一半魂魄！”
欧阳少恭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兰莫急~封印不解，我又如何取到？杀死他虽是轻而易举，然尚未解封，太子长琴魂魄仍会继续存在于尸身之中，他也将化为尸邪怪物。”
“天墉城擅长解封法术，如此凶煞祸患，紫胤真人却迟迟未有动静，想必怜惜徒儿性命，不忍解封除患，只得将他禁足于门派之中，呵呵，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师父。然而，若这个弟子擅离昆仑，且因煞气失控为祸一方？他还会不会、能不能~如此袒护？”
“……擅离昆仑……”百里屠苏口中重复着这四个字，心中有了联想，厉声质问道：“肇临师弟身死……是你所为？！”
欧阳少恭倒是一脸理所当然道：“那人谩骂于你，难道还不该杀？我的半身……怎可如此无用？明明焚寂在侧，何须忍气吞声？我不过~赠他一点药粉，几日后猝死倒也算得个痛快，只是确实劳你多费心了，毕竟你们一同抄写典籍时发生此事，想必百里少侠亦是有口难辩~”
他笑得十分玩味，显然很是自得。
“你——！！”
“可惜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三番两次推波助澜……瑾娘批命、铁柱观与狼妖一战、大巫祝化为焦冥……你却始终不曾真正神智大乱、邪煞侵心，委实叫人失望得很~”
红玉难以置信道：“你……竟想将百里公子迫至疯魔……”
“呵呵，疯魔？如今看来，我却无此能耐~今日一见，他体内凶煞之气仿佛更为平息……”欧阳少恭玩味一笑，百里屠苏当真是好运气，身边除了风璃鸢竟还有人能够助他平息煞气，但他却是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无论如何，我却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望能见谅~有些事情虽然好玩，玩得稍久，亦是无趣。五日内请百里少侠回天墉城解开封印，随即前往祖洲以北的蓬莱国作客，其他几位，也请同来，我定然~恭侯大驾。”
“白日做梦！！”
“对啊，凭什么要理你？！”
襄铃和兰生不约而同的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