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今日死无葬身之地》第32章


赵佗眉心微动,脚步加紧,往游廊那头赶去。
这越女,去哪里了?
游廊上头的漆木小路吱哑作响,赵佗步子匆匆,几近小跑,往游廊另一头赶去,不过两步就是南海郡守府前后分割的院门,有侍卫把守,该不会让越枝踏出去一步。
赵佗迈下台阶,正要上前去问侍卫。
旁边一声口哨声响起,赵佗脚步一顿,按住秦剑的左手已经扳开剑鞘。转身一瞧,只见越枝背靠游廊木柱,双手抱在身前,正望着他抓紧秦剑剑柄的右手,唇角无一丝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揶揄。
越枝直起身来,“赵县令莫紧张,我并没有丢,好好地在这里呢。”
赵佗松开手,秦剑落回剑鞘,咔哒一声收起。
他左手按着剑柄,右手垂在身侧,目光往两边扫了扫,见她身边并无别人,问:“只有你?他们呢?”
“屠梏与阮氏兄弟在河边待命,阿竹跟着侍女去前头讨口茶喝,秦兵不让我出去,我只好在这里等赵县令了。”
越枝抬眼,直直瞧着赵佗,“何时启程?”
赵佗神色一顿,眼睛登时微微眯起来。
方才在任嚣面前,越枝分明看出了什么,她不是还和屠竹在水上亭台中说了许久的话,还避开郡守府的侍女,如今就这样一句不提,问他何时启程?
“午后。”赵佗瞧着她双眼,“连夜行船,先去吃午食再走。”
赵佗抬眼扫了扫门口把守的侍卫,其中一人当即会意,到前头领路,带着两人往客房走去。
“稍等。”越枝匆匆开口,“要等等屠竹,屠梏和阮氏兄弟自会解决饭食,屠竹要跟着我的。”
正说完,屠竹跟着郡守府的侍女从另一边的小院门走回来,转身跟侍女道谢,又回到越枝身边。
赵佗瞧了瞧越枝,回头对侍卫抬抬下巴,跟着侍卫往客房走过去。
越枝和屠竹跟在后头,两个小姑娘吱吱喳喳地,在说郡守府里头的摆设如何如何特别。
赵佗细细听着,却也没听出哪句不妥,与往常也没有什么区别。这越枝,难不成是在装傻?以退为进?钓着他先出手?赵佗摸不准越枝想走哪步棋,心头乌云愈聚愈浓,整个人都阴沉下来,直到三人用完午饭,准备登船回龙川,赵佗也还是一言不发,似乎是咬定了不先动。
用过午饭,秦军兵士也休整完毕,补给装船,船桨催着战船偏转方向,驶离番禺港口,绕行转弯,溯流开进东江,一路往东北向走,顺着河岸,往上游的龙川县而去。
越枝照旧和赵佗搭乘同秦军的主战船,屠氏兄妹跟随,阮氏兄弟撑着原来那条越族快舟,紧跟着主战船,半刻也不曾松开。
秦军主战船船尾,越枝抱着从郡守府新换的木板和炭笔,坐在船沿涂涂画画。
屠竹坐在她身边,不时瞧上两眼,却也不知道她画的倒底是什么,只当越枝在解闷罢了也不问一句,一面嚼着野草,一面望向跟着秦军主战船的赤马舟队,愣神发呆。
“阿枝。”
越枝闻声抬头,只见屠竹努着嘴,想了许久,才开口问她:“你说,赵佗会慢慢低头,是当真的吗?”
越枝双手扳着木板,放在自己的膝头,想了想,郑重地点点头,“会的。你也猜得出来,越族对秦军,会越来越有用,秦越联盟,只是开始。”
屠竹回头,瞧了瞧那船舱,压低了声音,“我也没瞧出什么,赵佗那个臭脾气,也不见得好。任嚣都低头成了那个样子……”
越枝捏起炭笔,继续在木板上涂画,不时抬头往阮氏兄弟的小舟看去,又看看秦军的赤马舟,“赵佗和任嚣自然不同。他虽傲,但不笨。在灵山时,我便让他低过头,有一,自然会有二。”
第28章 
晨光熹微, 龙川县之中,家家户户皆起了身,开始一天的劳作。
屠竹从外打开房门, 抱着一个沉沉鼓鼓的布袋走进来。越枝正好从里屋出来, 手中还勾着一根发带, 正要把齐胸的长发挽起, 看见屠竹一个人抱着布袋,只将发带在手上缠了两圈, 走过去与她一起托起布袋,合力将东西搬进了屋内放好。
屠竹双手叉腰,喘了两口气,“这个月的口粮。”
越枝任由头发散着,蹲下身去戳了戳布袋, 动手解开布袋,用手舀起一捧稻谷, 就着渐渐亮起来的日光瞧了瞧。越枝眉心动了动,手掌一翻,将那捧稻谷丢回袋中,随手绑了一下袋口, 直起腰来。
“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屠竹要去看, 却被越枝拉住手腕,带到门口的石阶处坐下。
“没什么,你先帮我绑一下头发。”越枝将发带塞到屠竹的手中,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要全都盘起来, 包一个小髻那种。”
屠竹用嘴叼着发带, 手指灵活翻转,勾着越枝的头发, 三两下便拢作一束,盘了一个灵巧的小髻,用发带固定住。
“米怎么了?”
越枝伸手到脑后,团了团那个小髻,目光落回屋内那袋稻谷上,“比上个月又要差一些。”
屠竹将手肘撑在膝头,托着自己的下巴,“前些天,跟几个秦军的兵哥儿闲聊时,似乎说今年发下来备着入冬的皮衣,也比往年要薄一些。”
“我们越人过冬时,都用什么衣物御寒?”
屠竹笑起来,“自然也是兽皮,不过越人自有办法,寒冬腊月也可以制新衣,可秦人老住在这些谷底平川里头,去哪里找兽皮?”
越枝抬眼往外望去,龙川县位于河道山谷之中,东江水自东北向西南穿过,留下一片开阔河岸平原,西北边又有一面平坦谷地,适合屯兵,适合耕作,却不适合以采集为生计的越族。
“秦军人数众多,自然不够。”越枝低声喃喃。
此时棉花还远远没有传入中原,夏麻冬裘的时代,饿死冻死,简直就是寻常事。若说是去找棉花,最少也得跨过整个南越,去海南岛,谈何容易?可如果是和棉花相近的作物,岭南地区倒有木棉树,只是木棉一直都没能用来批量地制作棉衣,一是量少,二是效果远远不及兽皮,也只能被搁置在一边。
越枝叹了口气,中秋将近,早不是木棉开花产棉絮的季节,就是她有心用木棉来试验,她来的时候,也已经错过了木棉的花期,只能等来年。
“阿枝愁什么?秦军少衣少食的,我们越人可不必愁,今天我阿哥去见越裳侯,回来的时候肯定会给我们带冬衣的。你我虽然不能随便走动,但钦哥和郁哥可以满山跑,带野味回来吃,饿不着的。”
提起越木,越枝眼睛忽地一亮,又渐渐黯淡下去。
“也不知阿爸怎么样了。”
越木说一两个月便能来接她回家,自然是看越枝哭得不行,说来哄她的。越枝也明白,只是心中堵得慌。便是越木真的能将雒越各部联合起来,也得等赵仲始带着灵弩的秘密从螺城回来,不然秦越对瓯雒,胜算也不能说大。
越枝想得心烦,索性将思绪抛开,拉着屠竹起身去舂米做饭。等到粥饭快熟的时候,阮氏兄弟也带着几只野兔野鸡回来,宰杀干净,用火烤了。越枝去要了两副鸡胸来,洗净了一点点用匕首撕开丢入粥饭里头一起煮,临盛出来时铰了两把葱段切碎,磨碎两撮盐一块儿丢下去。
屠竹已经馋得不行,催着阮氏兄弟在院中支好木板石桌,将屋内的竹席抱出来。
阮钦过来给越枝帮忙,准备将粥饭端走,一见粥饭上头浮着的葱花,吸了吸鼻子,笑说道:“这菜倒是很香。”
越枝扭头瞧了瞧屠竹,“是阿竹跟秦兵讨来的葱苗,跟南越水土不太合,好容易才养活一批。味道没那么好,也还凑合。”
阮郁拍拍石桌上的木板,双手攥着筷勺,叫唤着让阮钦快点端粥饭过来。
越枝找了个空碗,将粥饭舀出来一碗留给屠梏,放在锅中盖好防蚊蝇,这才往石桌那边走。
阮郁嗦了两口粥饭,啧啧称赞,眯着眼睛瞧着屠竹,屈起指头敲了敲木板桌面,“阿竹你好好学学,打猎也不行,采果子挖野菜也犯懒,现在阿枝也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别单你被落下了!”
屠竹一拍桌板,“想打架是不是!”
阮钦呵呵笑着把一块烤兔肉塞到屠竹碗中,“你别管他,他这个不饶人的嘴巴,你找到婆家,他都未必有阿姐看上。”
越枝抿着嘴笑,屠竹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舀着兔肉要吃,话在耳朵里转了两转,终于回过味来,明白阮钦也在拐着弯拿她开玩笑,跟他兄弟阮郁一样,笑她难找婆家,当即炸了毛。
“阿枝也不帮我!”
“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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