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持剑》第131章


方家大舅这话落了音,小厮就来传话,“爷和夫人到了。”
“看!连媳妇都带来了!”方家大舅脸上染了喜意,“这就是家事了!他还是认我这个舅的!”
这边,韩烺和裴真已经到了,两厢正正经经地客套了两句,竟真有些舅甥见面的意思。方家大舅还将玉佩解了赠给裴真,道是见面礼。
韩烺示意裴真手下,让人重新上了茶和茶点。
方大舅觉得这是个契机,赶忙同大儿子一道,将小儿子等着救命的事情说了。
“。。。。。。烺哥儿,你表弟打人确实有过,但那人之前被人打过一顿,他若是好好的,你表弟打他几下,根本不至于死!你替你表弟说几句话,让人重审了案子吧!”
韩烺方才一直没出声,现下端起茶碗啄了一口,“这事儿啊,不算大,若真是这样,重审也应该。”
方大舅立时脸上笑开了花,刚要催韩烺一句,说耽误不得,就听韩烺又开了口。
“只是我不晓得,舅舅之前何不来找我?”
“这。。。。。。你前些日不是去江南查那火梅教的案子了吗?”
韩烺笑看他,“舅舅连这个都知道?”
方大舅赶忙道:“你公事忙,我也就没来相扰。”
韩烺“哦”了一声,“我还当表弟的事,是急事。既然如此,那等我忙完手都十几个案子再说。”
裴真赶忙端起茶碗,掩住了脸上的笑,韩烺特特瞥了她一眼,又继续道:“我京城有个院子,清静些,大舅搬过去先住些日子,领略一下京城美景。”
方大舅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敢情他成了进京游览的了?!
方大表哥可坐不住了,“表弟不晓得,我弟在牢中,每日都是受罪的呀!”
“是呀是呀!三五日就要用一次刑!可不能等!”
韩烺一笑,“那舅舅到底为何不早来找我?”
话头转了一圈,回去了。
方家大舅见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外甥是要让他把当年的事,给一个交代出来。
汪氏竟然都猜中了。
方家大舅沉了口气,他这个外甥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晓得你想问什么,你娘的事,当年是我们不好,没来送她一程。”
方家大舅不再扯旁的,韩烺自然也不跟他兜圈子,敛了脸上的笑,看住了方大舅。
“当年,你母亲得了急症,还是时疫,去得急,我们也没想到。再如何,你母亲是我亲妹妹,她去了,我没有不去送她的道理!可是,你爹让人送了信,说你母亲得时疫的事,不能张扬,简简单单办了也就算了。”
话音未落,得了韩烺的否定,“再简单,该有的礼数不能缺!这定不是方家不来人的原由!”
他言语冷峻,眼神犀利,方家大舅心里一咯噔,想着汪氏后来同他细细推敲时,教他的办法,心一横,道:“你爹来信,说你母亲得的时疫不简单,一般人倒也不是这般容易染上,但是她生的与旁人不同,易感此病,还易从她传与旁人。你爹不让我们去,是因为太医说,恐怕不是她一人的事,凡是与她血脉相连的,都会如此!方家会如此,你也会如此!”
韩烺听得一怔,裴真也目露讶然。方大舅看着他们两人,暗道那汪氏真是厉害,连这样的说辞都编的出来,不仅编的出来,还留了后手。汪氏这是要打侯府的主意啊!
他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真让自己儿子去死!
方大舅思绪一落,就听韩烺开了口,“这不对,我母亲那会,根本没请大夫,更不要说太医!”
他反应实在是快,出乎了方大舅意料,可方大舅这里,正好话等着他。
方大舅起了身,“有没有请太医我不知道。可我从没听说还有这等事!方家隔壁县城里,正有个因为得罪贵人,从太医院辞回来的太医。后来,我将这事问了他,他只是笑,说从未听说这等玄乎的事!我又叫了家中不少人去请他看诊,他道都好得很,根本没什么血脉的缺陷!”
方大舅说到此处一顿,脸上露了哭丧,“可惜这已经是后来的事了,当时你母亲丧事,我们得了你爹这样的话,真是害了怕,不敢往京城里去,这才没能送她一程。后来好些年里,我也深觉对不住你,便同你家不再往来了。”
说完,方家大舅掩了眼睛,不知叹气,“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是方家胆小惜命,全信了你爹心中的说辞!”
韩烺的手颤了一下,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压住心中的惊诧之气。
“那他,为何要骗人?”
☆、第14章 质问
“我不知道。”方大舅摇头坐了下来。
不知道?
韩烺的目光落到方大舅脸上,方大舅突然感觉到,坐在身旁的外甥,真的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强按着心头的胆怯,表现得不露一丝破绽。
“你父亲是大将军,是侯爷,我同你表哥进京许久,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我们听说你回了京,这才找到你们上来。你爹实在是。。。。。。”
韩烺没有说话,听到方大舅提起韩瑞,手下又是一抖,脸色阴沉下去。
裴真在旁看着,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有说不出来,但看韩烺这般,她连忙道:“夫君,我见韩均在外头,恐是有事。”
她的声音传过来,韩烺回了回神,往外看去,韩均根本不在,他看了裴真一眼,应了一声,同方大舅告罪,带着裴真立时出了厅。
两人往隔壁院中走去,刚进了院子,裴真就拉住了韩烺,“夫君,你信他们所言么?”
“夫人信吗?”
裴真答道:“半信半疑。”
韩烺捏捏她的手,“你说的是,大舅的话看起来有理有据,可他却把所有解释不清的地方,都推到了旁人身上。”
他说着,嘴唇轻颤,“娘的事,我一直都没有往深处想。后来与我那父亲闹翻,一直以为母亲得了病,父亲为了瞒住时疫的事,不给她治病。可他又为什么不让方家出现?方家又果真是因为那个原因不出现,从不与我联系么?这里面,恐是比我想的复杂得多!我那父亲瞒我,方家也没说实话!”
额角青筋暴起,韩烺抬起头望向天空,又落叶从眼前飘过。
“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都瞒了我什么?!”
言罢一拳砸到一旁的树上,树叶唰唰响,枯叶片片落下。
“夫君何不找来侯爷,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明白?”
韩烺笑了一声,“他会说吗?要是他还干过更对不起我娘的事,我又该怎么办?”
裴真心中一酸,上前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总得给他一个说的机会。”
。。。。。。
方大舅听说韩烺将韩瑞请了过来,吓了一大跳。
汪氏不是说,他们父子失和,如同断绝关系的吗?尤其是韩烺,将他娘的死算在了他父亲头上,怎么现下,又去将他父亲请了来?
想让他爹同自己对质不成?
方大舅见儿子投过来紧张的目光,忙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也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对质也不怕。汪氏可是咬定了韩瑞,没这个脸开口的!
方大舅稳坐等待,韩烺看了看他,便借口处理公事,带着裴真走了。裴真亲自给他沏了壶茶,沏得马马虎虎,韩烺喝得认认真真。
他将裴真揽进怀里,脑袋埋进她怀里,“我只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
裴真轻抚他的后背,感受到他的轻颤,心疼得不行。
虽然她是天地孕育而成,可对于父母,也似有体会,眼下看着韩烺,晓得他是怕了韩瑞,怕他父亲,真是害死她母亲的直接凶手。当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离家出走,另立府门,便是这个意思。
可事情最终还是走到了,要刨根问底的地步。
若是韩瑞果真手上有方氏的血,他该当如何?
裴真长叹一气。
想起韩瑞两鬓的白发,想起认亲时看韩烺的眼神,她拍了拍韩烺,想说两句,外边已是道:“侯爷来了。”
这般快?
韩烺和裴真对了个眼神。
“他莫不是,怕大舅说出什么吧!”
裴真连忙扯了韩烺一把,韩烺握紧了手,看向她,一字一顿,“我尽量克制。”
两人回到了厅里,韩瑞也到了。
方大舅看到韩瑞,心里再安慰自己韩瑞不敢说出实情,也是有些怕的,尤其韩瑞扫过来的淡淡的目光,似乎什么都明白一样。
略作寒暄,韩烺开了口,他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翻涌情绪,“厅里没有旁人,我只想问一问二位长辈,”他把“长辈”二字咬得重,“我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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