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捞出个娇小姐》第46章


沈芳年将漆黑眼珠又向上抬了两分,神色呆呆的,口中喃喃道:“不是有贵人要来,是沙尘。”
周白卿循着她的眼神望去,果然远方的天空渐渐昏黄,一阵阵风刮来,带着的都是细小的沙粒。历来春末风大时,京城确实会偶有沙尘,不过刮一阵便好了,所以商户也并不惊慌,只是纷纷收拾东西暂且遮掩起来而已。周白卿咋舌道,“看样子沙土很快就要过来了,我们还是先去室内避一避吧。”
沈芳年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直直勾勾盯着远方的棕黄云雾,面露迷惑之色,对周白卿的话恍若未闻。
“沈姑娘?”周白卿不得已,只得拽了拽她的袖口,将她的魂唤回来,“那边有一个茶楼,先去那里面躲一躲吧。”
她点了点头,脚步随周白卿而动。确实该躲的,沙暴是很可怕的,动不动便要人命的,然后她会和一个她不该认识的人一起迷路。
茶楼里面因为这场小沙尘登时多了不少人,倒是热闹。不少人因为新鲜眼前之景,一直站在门口眺望外面。沈芳年和周白卿也在门口不远处待了一阵。周白卿见她脸色不好,问道:“累不累,还是去那边坐下吧?我们点一壶春茶来。”
“不,我想看一下。”她的眼睛依旧盯着门外,根本没打算坐,也没打算喝茶。
“那好吧。”周白卿陪她站在那里,一同欣赏这并不美好的景色。
只见远方的沙尘被忽然而来的大风裹挟着,很快就都飘到了近前。屋檐内的人都是一阵惊呼,觉得天色忽然变暗,还真有些可怕呢。
她看着眼前一幕,心中没有杂念,因为她在风刮到她眼前的每一粒沙中,都只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被沙匪劫持了马车,他提刀便了结了贼寇的性命。
他受了伤,还是愿意将更舒服的位置留给明明蛮横无礼的她来睡。
他们一同在生死之间徘徊,却还有在湖边畅快饮酒的时候。
凡此种种,皆被这席卷天地的黄沙一同带来,沙土扑在她的衣裙上,回忆直直扑进了她心里。
“沈姑娘,沈姑娘?”
她听到模糊的声音在唤自己,她如梦初醒,转头望去,发现方才在自己身边一同看向外面的人都纷纷退后,只有自己还留在原地。
“那边沙土都飞进来了,你怎么不往后站?”周白卿将她拉了进来,这沈姑娘怎么一见到沙子就傻了不成?
户外是一片污浊昏黄,而她的心中却愈发澄净,如一面光滑的冰湖,上面只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你怎么了?”周白卿见她魂不守舍,不得不出言询问。
“没事,突然想起了一件忘了做的事。”她自嘲般的笑,转头看向他,眼神终于复现光彩,“周公子,方才你问我答案是什么?”
周白卿点了点头,被她拉到了一片人少的清静地方。
她长出了一口气,对他道:“其实,我是打算遵从皇后娘娘的旨意的。”
“但是呢?”周白卿听出来了,这句话后面是肯定还有一个“但是”的。
“但是,我现在不能这样做了。”她心怀愧意,却直截了当,没有含糊其辞。
周白卿闻言,眼睛中一瞬即逝地闪现一抹失落,但很快就又恢复了他平日那种温和模样,“我知道了,是因为谢昉,是不是?”
“是。”她露齿笑了开来,是从未有过的粲然,“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知廉耻?”
“怎么会呢?”周白卿忍不住伸手帮她将发髻上的沙土扑掉,一面道:“我早该知道了,因为你所有的眼泪都流给他一个人。”
一场沙尘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团沙被吹离了京城,天空又是碧蓝如洗。
周白卿又帮她拍了拍肩上的尘土,恐怕这是最后一次可以同她并肩而立了吧?“天晴了。”
“对不起,我想去……”沈芳年跃跃欲试。
“快走吧。”周白卿毫不挽留,手一松,便放她走了出去。
街上的商贩又渐渐都开始重新摆放商品,行人也纷纷从躲避的屋檐中走出来,方才的一场沙尘,根本没有影响到任何人,除了她。
周白卿的眼神跟随着她急促到后来奔跑起来的脚步,直到被越来越多的行人遮挡了视线。
他是很欣赏沈芳年,觉得她和京城的其他女子相比,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但如今直到她这一份与众不同皆是为他人宜喜宜嗔,他便强令自己放下了。周白卿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仍旧是一身清白的浊世佳公子。笑着摇了摇头,“沈姑娘,真是个麻烦。”
☆、我爱你
沈芳年轻轻提起裙摆,步履轻盈的跑着。裙子上金线绣的西番莲在空中翻飞,她每一步都激起的尘土倒如同星尘。
她也不知自己何来的这么多体力,从来时的那条街一路跑到了紧挨着禁宫的北镇抚司衙门。衙门的大门大敞着,她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不知道看守会不会让自己进去?
正在纠结之间,恰巧从里面走出一个锦衣卫,手中还端着一个破碎的花瓶,见到门口有一个女子颇为奇怪,再仔细瞧瞧倒是眼熟。
“你是不是尚书府的大小姐?”
她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那天夜里去尚书府带走自己的缇骑中有他。她便点了点头,道:“我要找谢大人。”
缇骑撇了撇嘴,见四下无人,悄声对她道:“沈姑娘来得可真是时候,谢大人今日可着实是心情不好,瞧见这花瓶了吗,就是他砸的。”
“这叫来得是时候?”她皱眉。
缇骑嘿嘿一笑,“对呀,我可没见过谢大人去请哪个证人时这么温柔呢,姑娘您来了,说不定大人就消气儿了,我们也好过不是?”
她懒得和这个油嘴滑舌的人多说,却又不得不问,“那他现在到底在哪了?”
缇骑一拍自己脑门:“哎呦,瞧我这记性。谢大人心情不好,摔了东西后便一个人去校场了。”
“你不早说?”沈芳年现在对这个人彻底没有耐心了,“校场在哪里?”
“一直沿着这条路向下走,出了城门靠东边儿那一片就是。”
沈芳年还是对他礼貌的笑了笑,“多谢你,那我先走了。”
“哎,哎,沈姑娘,就这么跑走了?”缇骑一个不留神,她便已经离开好远了,他不仅感叹起,这沈姑娘真是体力不错……
沈芳年依着那人的话,沿着路向南,又拐了个弯,果然看见了一片宽阔的校场。当中便只有一个人正周身散发着杀气的拿刀砍着木头桩子,这样容貌俊逸的恶徒,除了他便没别人了。她的额头上起了层薄汗,不用看也知道衣裙上一定沾满了尘土,她就是这样狼狈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缓缓的走近他,他也发现了她的到来,面露惊讶,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刀。她这才发现,他的右侧脸颊颧骨上青了一片,显然是受了伤。
“谢大人,你……”她这一口气还没喘匀,上气不接下气。
谢昉干脆利落地将刀收入刀鞘,实则心中七上八下,感觉自己就好像等待定罪的囚犯,还要故作镇定。“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跑来的呀。”她的语气中还有些骄傲。
谢昉皱眉,赶忙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疯了?”
“有点儿。”她自动自觉地钻进了他的怀里,身上的热一下子灼了他的心。
谢昉掩饰着心中迸发的喜悦,沉声道:“这便是当初不学骑马的下场。”
她还是有些微喘,“你真记仇啊,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没忘。可是,就算我会骑马,也不能骑来,多张扬啊。”
“你以为你现在不张扬吗?”
她无言以对,只得期期艾艾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他想到自己当初写下的那封信,最后确实写道若她回心转意,自会知道何处寻自己。“我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方才刮了好大的沙尘,我便忽然想到了你,便来了。”她笑道。
谢昉觉得好笑,“原来看到沙尘暴就能想到我?”
她叹了口气,“对呀,要怪只能怪你出场的那一日,场面太过激烈,过程太过跌宕,真是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一阵南风刮过,明明拂在脸上还是温暖的,可她略有汗湿的衣襟却被吹得冷了下来。
谢昉感受到了怀里的人打了个颤,伸手探了探她的后领口,摸到了一些潮湿,“身上都是汗,别让风闪到了,去屋里说。”
校场的北边有一排低矮的房屋,是供来此演练的兵士休息用的,如今里面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他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只将那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木桩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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