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烛寺佳人录》第42章


唐云羡愣愣地看着时平朝,脑袋被他的话塞得满满当当,其他什么都容不下了,直到时平朝小心翼翼试探般得靠近她,像是在宫中那次偷袭得手般亲到她的脸时,她才意识到这个举动的大胆,抬起右手拍进时平朝的胸腹,他往后一仰,猝不及防跌倒地上。
唐云羡又震惊了,她以为自己还被□□牵制,哪有什么内力能用,情急之下挥掌出去也就是想推开时平朝,可内劲这样丰沛她完全没有预料到,时平朝皱眉捂着胸口爬回床边,她才从诧异中恢复,“我中得埋心散怎么好得这么快?”
“我……我有解药。”时平朝揉着胸口,挤出艰难的笑容。
唐云羡这时满怀歉意也晚了,可她还是觉得时平朝靠过来的举动是找死,是活该的另一种表达形式。可她的脸太烫,比左臂的伤口还灼热难受,她可能也是活该。
“你哪来的解药?”为了缓解尴尬,她只能换了话题接着问下去。
“我有很多玉烛寺该有的东西。”时平朝从痛苦里缓了过来,又能微笑着说话了,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放进唐云羡的掌心,“这个也是。”
唐云羡的目光在触碰到一抹霞红时牢牢凝固了。
这一小块绯红的三角玉佩,她是与凌慕云相遇时第一次见到的,那时这个东西的威力让年幼茫然的她疑惑,后来她才明白这个是红烛令的印鉴,三角形压印在叠好后纸写的令文上才会让红烛令有使人胆寒的魄力。
这个东西本来也该属于她。
“姑母临死前给了我这个红烛令,她希望我能支配玉烛寺,替她完成没有完成的心愿。”时平朝鼓足勇气去覆上唐云羡摊开的手掌,这次她没有还击,曾经天下最让人恐慌的印记在他们两个人的手掌间变得温热,“可我不想这样,别人命换来的野心,我的胸口塞不进去,我对权力从来就没有什么兴趣,是权力送我全家到了极北之地,又是权力召我返回,它的魅力在我看来很荒谬,我不想拥有但也无法漠视。但姑母始终是我的恩人,她把我从磨难的地狱拯救回人世间,又给予我信任和嘱托,让我掌握自己的人生,可我辜负了她,坚持了自己的信念,是我有愧于心。所以,我要为她抚平死前最后的怨恨,那些背叛她的人并不无辜,我会继续揭露他们的罪行,直到每个人都得到惩罚,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将这次行刺的嫁祸在他们头上,你和你的朋友就能安然无恙,孟莞华也没办法再要挟你们,她害怕我说出真相,我可以保持沉默,但前提是你必须安然无恙。”
第37章 
安然无恙四个字让唐云羡心头一暖; 却又马上不安的躁动; 她隐约觉得是哪里不对,不是时平朝; 而是别的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你怎么了?”时平朝看她纤细的眉尖若有似无的往一块凑,刚才还闪烁飘忽的目光此时已然重新聚回锐意的一点。
“孟莞华想对付玉烛寺,你知道她除了清衡还清楚谁的底细吗?”唐云羡相信时平朝一定清楚。
“她知道清衡姑娘的身份也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吧。”时平朝沉吟后说道; “清衡跟在长公主身边出入的次数不少,莞华在玉烛寺时或许与她见过面; 所以才敢断定; 但其他人她未必知道; 比如你,我其实也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有徐大人,虽然我猜她一定是个女子也和你一样出身玉烛寺,但她到底什么样的来历; 我也不清楚。大概莞华和我是一样的。”
“她如果真的见过清衡; 那清衡就有危险了!”唐云羡掀开时平朝的朝服跳下床。
“我和你一起去。”时平朝了解唐云羡雷厉风行的性格; 拦着她没有用; 只能帮忙和照顾。
“不,你帮我一个其他的忙。”唐云羡把红烛令塞回时平朝手里,“你拿着这个去找徐君惟,就说是唐云羡让你来的,让她去找长公主殿下,她如果不肯听; 你就打到她听为止。”唐云羡觉得徐君惟是打不过时平朝的,让时平朝制服徐君惟还算简单,她和清衡约好在独一亭见面,穆玳油盐不进,还是要她自己来。
“唐云羡是你的真名吗?”时平朝在刚刚被唤醒的紧张中却握住一缕低柔的线索,这是所有线索里最让他心动的一条。
“你的重点怎么总是错的!”唐云羡怒目而视,可又不像真的生气,她先一步离开,头都不回,可刚才咬牙的细细动静仿佛还在安静的石室里回荡。时平朝低头一笑,无奈和喜悦都挂在眼角眉梢。
唐云羡没想到这里离城南这样近。
天色已晚,可她露着的胳膊还是太显眼,披时平朝的官服满街乱晃也不是那回事,她从驿站后仆人晾衣服的竿子上扯下一件绛紫色的宽袍穿好,腰上用原来的胭粉色宫装的腰带在外面打个结,娇嫩的颜色古里古怪衬着旧如老铜的外衫,唐云羡混进衣着鲜丽的游湖人群中,冷眉冷眼也不像盼着风月的妙龄少女。
阴天的黄昏里,来上风湖的人都盼着下雨,这几天雨少了很多,帝京的人又不习惯了,终于又盼来了阴天,一般这样的天气,穆玳都要陪那些世家公卿的子弟游湖,如果天公作美,船刚到湖中央,雨便落下来,一丝丝垂进镜一样的湖中,比所有名贵的纱绢都要轻柔曼妙。
将春诘囊梗湮绰涞挠辍?br /> 湖中传来一阵空寂的低鸣。
阮琴声低而细,有时听来像女子的呜咽,穆玳很会弹阮琴,这几声连续的轻颤像雨真的落了下来,但路面干燥,并没有潮湿,湖面平整得一浪一浪漾开轻波,没有月光,湖水就像一整块没雕琢的墨玉。
唐云羡不是第一次听穆玳弹琴了,她听得出这复杂的指法。
独一亭里这时该没有客人,漆黑得像快美丽的礁石,唐云羡打算在这里等清衡回来,于是径直走上二楼清衡的房间,燃起烛火。
阮琴的声顺着水面荡悠悠得闯进她刚打开的窗,可忽然调子就变了,像是有人拿刀背刮擦琴弦,千军万马踏地而来,闷闷的滚雷响起,分不清是穆玳还是老天爷弹出来的音色。
唐云羡抬手灭灯,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她从二楼跃下,体内余毒尽消,轻功已是随意施展,踩上一个船篷,借着刚刚黑下来的天空,她又往下一个船顶上跳,落得极轻,船里的人只疑心起风了雨要来,完全不会想到有个人穿梭在上风湖的船只之间。
穆玳的琴声仍在指引,唐云羡循声而来,最后停在一艘最大的船上,这艘船船篷是用乌藻木凿成,这种木材稀有罕见,长在海边海水倒灌后的湿地里,木制极轻却贵重千金,这种木头做得船没法在海上大风大浪里遨游,可在有钱人家的池塘里和上风湖这种波澜不兴的水面,船造得大了也能浮得优哉游哉,徜徉温柔,随风而走,很有奢靡的艳冶风情,乌藻木木质细密,好浮色,上了色后更有富贵人家的气派,唐云羡脚下的不知是谁家的船,漆黑的天里船只四角都挂了琉璃风灯,好的蜡烛光焰偏白,透过亮色的琉璃照出明晃晃融金似的光,穆玳就坐在船头那两盏灯淡金色的光里,抱着一柄乌木的阮琴,不过已经换了调子,还是那种缠绵悱恻的曲子,可不知为什么,唐云羡总觉得穆玳即使弹这样的曲子,也总带着孤冷的寒意,尤其在盛夏的傍晚听,总觉得会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自己肩头。
琴声停了,唐云羡看不见的船舱内传来了几声缓慢的拍掌声。
穆玳笑得妩媚可人,缓缓站起身,却忽的一斜,尖叫一声摔进湖里。
唐云羡看在眼中,心里想得却是摔那一下也太假了吧……
她看出穆玳是故意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船上的人慌作一团,她略微沉吟,心想刚才穆玳一定是看到自己燃灯的光才想到用琴声传讯,如今假模假式的落水,难道也是有什么消息吗?
唐云羡只好自己也悄然入水,深潜一些后朝穆玳落水的船头游去。
水里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又是没有月光的夜晚,比不上那天她和时平朝相遇时的视野,唐云羡想着会不会穆玳沉到更深的地方了,又往下扎了一个身子,忽然,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腿。
上风湖这样旖旎的好地方,也没有什么水鬼的传说,就算有,唐云羡只当再杀它一次让它做个鬼中之鬼,也不会怕。但顺着她腿游上来的确实不是水鬼,而是穆玳。
穆玳穿得是绫罗轻纱,进了水里就像一个粉嫩的水母,袖子和裙摆以及披纱全都在水中无依无靠的摇曳,她塞给唐云羡一支弦轴,大概是落水时从阮琴上取下的,唐云羡握住这个东?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