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妃传》第585章


“不想。”
湛心挺直了后背,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冷意。
“那就算了。”沈濯毫不拖泥带水,拍了拍膝盖,把双腿屈起,抱在了前胸:“太后娘娘让我来问您一句,当年已经给你预备下了后路,你为什么不肯走。偏要遗臭万年,自绝于秦家祖宗?”
湛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青白不定起来,咬牙半晌,低声道:“难道我一走了之,就不是自绝于秦家祖宗了?他就不会让我遗臭万年了?那一场他胜券在握,我死活都会被他钉在耻辱柱上!倒不如搏一把,若是胜了……”
沈濯了然点头,接口道:“胜利者书写历史。你自然就可以把他对你和当年之事的描述一笔抹杀,顺便篡改史书,对他口诛笔伐,令他在史册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次换成湛心尴尬。
沈濯好笑地看着老和尚微微泛红的耳根,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他能被先帝立为储君,又于先帝在世时便禅让皇位登基为帝,自然是建立在你和他之间的那件旧事上。你欲谋逆,不就是为了把那件事的记载全部改掉么?那不就是篡改了当今陛下继位的合法性?”
小姑娘的笑声清凌凌的,甜脆好听,却毫不容情:“所以到了最后,必定是照着前唐太宗的路子,把他的兄弟们都抹黑到无以复加,分明一个谋朝篡位的阴谋家,最后却成了受尽委屈不得不反击的千古明君。您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么?反正过不了几十年,大家也就只相信史书上的记载,而非事实真相了。”
湛心默然下去,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声,苦笑,摇头:“可他却真没有你这样理直气壮啊……”
沈濯抱着腿,把尖尖的小下巴放在膝盖上,忽闪着一双闪亮的杏眼,好奇地看着湛心,甚至问了一句:“大师可要壶酒?”
湛心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开口。
“我跟当今是双生胎。听当时的接生妈妈说,刚发现是双生胎,她们的手都是颤抖的。因为双生胎往往长得极像,御座上的皇帝,又怎能冒着会被替换的危险呢?所以,按照皇家的惯例,应该会让她们选一个溺死。而她们自己,也就都活不成了。
“好在两个孩子都抱在手里时,她们才发现,我们兄弟二人的面目虽然有相似的地方,却是普通亲兄弟之间的相似,而非双生的相像。
“当时我们先祖母还在世,高兴地问哪个是兄哪个是弟。但是接生妈妈们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忙乱之中,早就忘了谁先出的娘胎。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接生妈妈便说她抱的就是长子,也就是我。
“但是到了我三岁时有一天,当今那一位宫里的管事姑姑,也就是另一个接生妈妈,却忽然说了一句:其实她抱的才是长子。
“先祖母不等父皇母后查问,直接便将那个妈妈乱棍打死了。
“我原本只有小名儿,可就在那之后不久,先祖母给我赐下了大名:天赐。并且,父皇立即便立了我为太子,人人都直接称呼我:天赐太子。”
第八七二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重复
沈濯出了神,听到这里才轻轻颔首:“就因为那个接生妈妈一句话,你们兄弟从此有了嫌隙……”
湛心微微一怔,迟疑了起来:“是……”
“所以那个接生妈妈的来历,你们后来查过吗?你和当今陛下,你们谁查过吗?”沈濯淡淡地问。
隔壁牢房内,吉隽和沈信言各自惊讶,对视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
“……我没查过。”湛心的眉梢轻轻地颤了颤。
沈濯并没有揪住不放,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湛心的身子动了动,双手扶在了膝盖上:
“世人都爱看美人。男女都一样。我幼时任性,必定要最好看的人在身边才肯罢休。所以父皇给我选伴读时,我选了召南姑母家的周表兄,周行。二弟则安静地挑了母后的侄儿舒表弟,舒枹。”
嗯……周家的人都貌美,周謇也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少年的。
沈濯非常理解这种感觉。
“不仅伴读,便是侍卫、内监、宫女、姑姑,我也要最好看的。周表兄为人和气,跟谁都要好。其中有一个侍卫,现在想来,大约是召南姑母特意交代了照看周表兄的,跟周表兄尤其好……”
湛心的脸上渐渐多了些不安。
沈濯看着他的样子,自然知道这个讲故事的人需要鼓励,出声问道:“你那时是天之骄子,所以说话必定没什么分寸。你是不是开了那位周行和侍卫的玩笑?”
湛心双手合十,面露悲伤悔恨:“你猜得极是。人前人后,我各种调侃。因为周表兄性子温和,很少反驳。这个话竟然在宫里隐隐约约流传开来,以至于后来,酿成大错……”
“大师……你后来……不会是……”沈濯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跟校园霸凌,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就好像自己在寄宿学校内的那段日子……
湛心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深呼吸一回,鼓足勇气道:“我那时跟周表兄开玩笑,还说要赐了那侍卫给他,成全他们之间一片深情。周表兄生气过一回之后,对我也无奈,就索性不理我,听之任之。那侍卫也仍旧我行我素。
“我起了心要捉弄他,就不肯放弃……阿弥陀佛……
“那年端午,我在雄黄酒里下了药,想把他和那个侍卫关在一起,大家笑一场……
“可那天我也喝多了……等我醒来时,榻上一塌糊涂的,是我和周表兄……”
说到这里,湛心的脸上一片痛苦难当。
然而这个话听在沈濯的耳朵里,却觉得格外怪异——这不就是个最明显的陷害的局么?
“所以当时撞见此事的,是谁?”
湛心的肩膀塌了下来,低下头去:“是二郎。他看见了,立即推醒了周表兄,让他快走,又随手抓了个宫女摁在我床上,然后跑出去拦住了闻讯赶来的母后……可是,父皇也来了……”
“所以大师和周家那位是被先帝和太后一起,公然堵在了屋里?难道没有宣太医来验?”
把两个人灌醉了脱了衣裳扔在榻上容易得很,但是让两个人真的做点什么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如果现场有一个冷静的人,就该让太医去验一验是不是真有行房痕迹。
湛心闭上了眼睛:“验了。”
沈濯哑口无言。
“那下了药的雄黄酒,被换给了我。”湛心终于露出了一丝恨意。
那就难怪了……
可是……
沈濯看着湛心,欲言又止。
天赐太子在宫中长到十八岁,早就该那什么启蒙过了吧?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取向么?如果说被下了药,那也该是满世界找女人才对啊!
湛心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凄然一笑,破罐破摔一般,漫不经心道:“我那时正在选太子妃。之前虽然也有过宫女们服侍过,但那一阵子,为了对未来的太子妃表达尊重,并没有贴身服侍的宫女。”
旁边没有女子,两个人又有行房痕迹,那可不就板上钉钉的……
“听说周行当时就被判了流放?永世不得回京?”沈濯跳过了这一段。
湛心放松了一些,嗯了一声,紧紧合在胸前的双手也放了下来,结了禅定印放在丹田处:“父皇随口寻了个理由,目的其实只是让周表兄远远地离开京城。召南姑母得到消息匆忙赶来时,周表兄已经被押送走了。”
沈濯心中微微一动:“所以召南大长公主对此事内情,应该不久之后便都知道了吧?”
“是。”湛心满是歉疚懊悔,“我对不起召南姑母。”
沈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神情渐渐肃然。
而隔壁牢房的沈信言和吉隽也满眼惊惧地对视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师。我相信寂了、湛空都是被你折服的人,但是林皓峰,真的是你的人么?还有苏侯、肃国公,以及剑南、陇右两道的那些人,都是奉你之命?”沈濯仔细地研究着湛心的表情。
湛心轻笑了一声,坚定地点头下去:“肃国公原本就是父皇打算留给我的擎天保驾之臣,自然唯我之命是从,何况他家的神通儿子,还被你们那位圣明天子给暗杀了。
“大小苏侯、林皓峰,以及两道的那些人,我做太子时,多多少少都跟我有私交。没有人相信我会向往佛法,他们更不相信我会做出那等事来。”
沈濯眯起了眼睛:“可是在你被关起来的时候,林皓峰说死就死,根本就没有任何安排后事的意思。肃国公也是。大师,我觉得外头还有人在主持局面,而且,是一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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