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水想流外人田》第45章


我郁郁寡欢,觉得消食恐怕也难以继续了,只好抹着鼻子,往回走。
我一回去,阿碧看见我这副狼狈样子,面露忧色地看着我,问:“小姐,谁打你了?”
我:“……”
我奋力摆了摆手,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跟阿碧解释了。
宴会正进行到一半,阿碧也顾不上看我是不是被人“揍”得很严重,就忙着去给宋景盛准备惊喜了。
我也是有些淡淡的忧伤。
宋景盛坐在高台上,笑得花枝乱颤,神色柔和而慈祥。我在下头,不住地拿绢帕将鼻子牢牢地塞着,非常心酸。而宋景逸这会儿已经领着叶倾城散完步回来了,两个人又是不知道在低语什么,不住地窃笑。
我默默觉得,我与这场盛宴的画风,是格格不入的。
耳边舞乐声不断,我遥遥望见阿碧用手捧了个大托盘朝我而来。走近了,我才瞧出,那托盘上放的,正是不久前,阿碧在膳房里偷偷研制的新甜点——蛋糕。
我只觉得口中一腻,当她是拿来给我吃的,正准备说“我饱着呢!”来拒绝她。谁料,她将东西搁在我面前,道:“小姐,这个我先在这里放会儿。”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我,道,“这是给九皇子的,你可千万别动哦!”
我望着阿碧飘逸而去的背影,又转头望了望眼前的甜点,心一揪。
我真是对这个世界好绝望哦!
台子上的舞姬们大约也跳累了,可不是,连着跳了快两个时辰了,这体力可当真不是盖的。舞蹈终于进行到了尾声,阿碧忽然穿得明艳鲜亮地出现在我跟前,抱着那蛋糕就蹿到舞姬堆里去了。
我一愣,她这是要跳舞?
跟着她,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我认识阿碧也算有些年头了,从来不知道她还悄悄隐藏着这样的技能,她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是准备有一天悄悄上位吗?
可看了看她双手摆出的那个僵硬的兰花指,以及在人群中凌乱的脚步,我觉得,我当真是多虑了。阿碧绝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绝对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心机深沉。
鼓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轻移的莲步也都停了下来,定了身形,柔软的身躯向后下着腰,像是骤然绽放的花朵一般,一个个将自己的曲线展现得完美无疑。
阿碧就在一群花一样的舞姬中,横空出世,像一朵花蕊一般开了出来。且那花蕊的手上捧着好大一个蛋糕。
这等庸俗的出场方式,恐怕也就只有阿碧才能想到了。她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容,金色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很温暖的气息。我端着酒樽,慢悠悠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宋景盛,他竟是惊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先前那么多美丽多情的舞姬他都无半分动作,只低头玩转着自己手里头的酒杯。可眼下,他眸色如夜,暗潮汹涌。看他的神情,竟然是真有被感动和惊喜到了的意思。
阿碧撇开众人,端着蛋糕,表情有些凝重地一步一步朝宋景盛走去。那架势,颇有些荆轲刺秦王的一去不归之感。
她走到宋景盛面前,跪下身子,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我从未见过阿碧给宋景盛行过如此大礼,一直以来,他二人都是极为亲密,整天黏在一起的。如果每次都行这样的大礼,估计他们俩的友谊早就走到尽头了。
宋景盛望着眼前的阿碧,似乎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递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了起来。阿碧起身,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满心满意地露出了少女娇羞的笑容。
不远处,烟花绽放,火光绚烂。
大白天的放烟花,也是有些缺心眼子。就不能省到夜里再放吗?
阿碧站在宋景盛身旁,同他一起望向那明媚的烟火。我望着他二人的样子,竟恍然间觉得——阿碧同宋景盛真是一对璧人。
烟花落幕,宋景盛一干兄弟姐妹都簇拥到他身边,齐声恭贺他。
我也不好落他面子,跟着挤了过去。
宋景盛站在人群中,微风吹得他衣袍微微晃动,他凝眸望着那蛋糕,不可察觉地一笑,偏头,温柔地问阿碧:“这是……你做的?”
阿碧一怔,避开他的目光,只拉过我的手,道:“九皇子,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为你熬了好几天,才研制出来的新品呢!”
他低头垂眸,若有所思,低低道:“这样……”
我不懂这之中的意思,难道是阿碧知道自己手艺不行,想让我背锅?
我张了张口,刚准备辩解,就听见宋景逸帮腔道:“老九,音音这些年,恐怕,也就只为你做过这些了吧?”
那话里头的意思便是,他生辰的时候,我就没费心过半点。
我哪里是没有费心过,简直就是太费心了。可一番好心,总是被他揉揉踩踩,给丢了老远。到后来,我也就练就了一颗铁石一般的心,任凭风吹雨打,火烧雨淋,都岿然不动,半点伤心都没了。
饶是记得,宋景逸三年前的生辰。我特意为他学了烧瓷,想烧出一座好看的瓷器来,让他放在寝殿内日日都能看见。
宋景逸生在酷暑,于是,我连着几日被窑厂里的火烤得跟个人干似的,阿碧都忍不住心疼我,不住地给我递蘸了水的帕子,帮我擦汗。
“小姐,要不咱算了吧?又不是买不起,何必这么费心,自己在这里做。万一中暑了,可就不好了。”阿碧拉了拉蹲在窑厂前不断添柴火的我。
“之前花钱买来的,送去后不是都被宋景逸给下令收到库房里去了吗?”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推了阿碧一把,道,“你离远些,火太旺了。”
阿碧眸光潋滟地看着我,娇滴滴,道:“小姐,你心疼阿碧哦?”
我白了她一眼,道:“我怕我闻着烤猪的味道,会把持不住。你快走远点。”
阿碧撇了撇嘴,一个人默默地蹲到远处望着我。
自从前三次开窑,烧出来一堆漆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如今的我,心情愈发的忐忑。
要是这次再失败,教我烧窑的师傅会不会自尽身亡?
要是这次再失败,阿碧会不会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回沈国公府歇着?
正是想到这些,我更是寸步不离地不敢离开窑厂。
万一,他们趁着我不注意,偷偷放了个惊世绝品进窑厂,冒充是我烧出来的。我能信,宋景逸能信吗?
第四次开窑,我终于在里头拣出来一个稍稍看得过眼的白瓷。
阿碧激动地凑了上来,望了望我手里捧着的白瓷,末了,开口问了句,道:“小姐,你这马怎么跟掉色了似的,黑白相间成这样?”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烧的那尊白瓷,分明是上釉的技艺不精,才使得它身上有些地方并不白,反而黑乎乎的。
我心里有些沮丧,滞了一滞,强词夺理,道:“这是斑马!”
阿碧:“……”
我将那白瓷用丝绸包裹好,揣在怀里,急匆匆地就往宋景逸府上赶。
进了府门,便看见韩远在,他同我说,宋景逸正在书房。我又直直地往书房去了。可离他书房越是近,我心里头就越是害怕。
走到打开一半的窗格前,他正低头,坐在桌前,手里头捧了一本书,手边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紫金香炉里腾起青烟袅袅,他眉目英俊,叫我心下一动。
我在窗户外站了有一会儿,才狠下心决定,不管待会儿宋景逸说我烧出来的这匹马是个什么物种,我都会夸他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我这白瓷是个什么东西。
良久,我敲了敲门,宋景逸便让我进去。
我抱着那尊白瓷,丝绸刚揭到一半,宋景逸忽然站起身子来。
他搁下手中的折扇,朝我走来,他走到我面前,冒出一句:“沈音音,有段时间没见,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呵呵,真是会心一击啊!
我无视了他的语言攻击,继续抬手解着丝绸,待那白瓷露出一角来,宋景逸的眸光闪了闪,问:“这是什么?”
“你猜!”我机智地回答道,避免被宋景逸指出不像斑马的尴尬。
他接过白瓷,放在手中掂了掂,又翻来覆去仔细地看了看,良久,问出一句:“沈音音,你是不是买了假货了?”
我:“……”
我气结,真是比阿碧还要狠毒的评价!
我一股气血涌上喉头,怒道:“是了!是假货了!本来想诓你这个不识货的帮我销了这个,但是被你识破了!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识破!”
我一转身,正欲走,却被宋景逸拉住了袖子。他从抽屉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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