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记》第498章


泪水合着痛苦沿着眼眶一滴滴地毫无预兆地滑了下去。
坚毅的容颜中,每一条纹路都是难言之隐的克制。
云罗却是垂着头不肯看他,任凭眼泪乱飞,打湿了脸庞、衣襟。冰凉刺骨。
唐韶见她神情没有似乎缓和的余地,不由悲怆开口:“是我体内的寒冰诀至阴至寒,若让你有孕,会害了你。”
他低声吼出了心底的话,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次,云罗才有了反应,抬起眼眸,复述了一遍:“什么意思?”
唐韶身姿笔直地站在床边,神情孤寂地如一只被俘的战鹰,可眼神中却有着面对事实的无奈:“寒冰诀至阴至寒。你若有孕。这至阴至寒之气会随着胎儿潜伏在你身体里,伴着胎儿的长大而在你经脉中行走侵蚀,而临产之时,便是此气攻击心脉之时!罗儿……罗儿。你是我最亲爱的人。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你遭遇这一切?”
云罗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内情,不由呆住。
她压根就没想到唐韶所习的寒冰诀居然对子嗣对她有碍。
脑子慢慢恢复正常的运转,再看过去。就发现情绪不外露的唐韶居然不知道在何时掉起了眼泪,想来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些责怪,顿时心里一阵懊恼,自责地站起身子半蹲在他面前,伸手为他去拭泪。
滑腻的手指,温热的肌肤,接触时细致的呵护。
唐韶不禁闭上了眼睛,微微侧过头靠着那些灵活的手指,感受给予的温柔。
而云罗,却不敢再动,那些肌肤下跳动的脉搏是如此契合美好,这种相互依赖的感觉让她也深深眷恋。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唐韶猛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倒向床上。
“罗儿……罗儿,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唐韶闭着眼睛在她的额头、眉毛、睫毛、脸颊、鼻梁、嘴唇……每一处都留下了烙印。
一边亲吻,一边喃喃细语。
那些缠绵的话语中却有种深深的恐惧。
云罗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禁越发自责。
而面对他的亲密时,也难得地主动起来。
而唐韶却没有料到云罗会有这样的主动,突如其来的幸福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把背负在心底的所有压力和重担暂时抛在了脑后,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和自己心爱之人的情事中。
纱帐,应声而落。
窗外,红缨和青葱守在台阶下,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中飞过几只雪白的鸽子,不由露出了璀璨笑容。
***
朱府,张灯结彩。
朱家的庶长子今天成亲,只请了些关系亲近的人家,并没有广发请帖。
端坐在新房里的蒋芝霞面对满室的冷清,气得七窍生烟。
既没有府里的女眷过来看新娘闹洞房,也没有小姑子之类的人物陪着她等一会。
新房里进进出出就三个——两个呆若木头的丫鬟,一个喜娘。
她问了那两个丫鬟不下三个问题,对方就像个哑巴一样,嘴巴闭得比蚌壳都紧,从头至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她气得差点当场就自己揭了盖头。
可是,最后她忍下来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里是朱府,不是蒋家。
哼,就算是在蒋家,她如今也没有半分自由。
自从她逃跑被抓回来后,她母亲看她就像是牲口一样,房门口十二个时辰都不离人,她别想找到半点机会。
就这样,她只能进了朱家的门。
可是,她那对狠心的父母,居然连一个贴身的人都没给她留下,陪她嫁进来的都是进了京城后再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不是年纪尚轻不堪用处,就是年纪太大体弱多病。
想到这个,她就气得攥紧了拳头。
更让她气到吐血的是嫁妆——
虽然有三十二抬嫁妆。吹吹打打地抬进了朱府,可那都是给朱家人看的。
实际,暗中一份活络钱都没给她留下。
连嫁妆单子上的一百亩良田都是远在苏州的,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
她还记得,出嫁前一晚,她母亲还假惺惺地跑到她面前说掉眼泪,说什么不舍得她啊,希望她过得好啊!都是狗屁!
怎么问她要私房钱,她就吱吱唔唔,闪闪躲躲,人溜得比兔子还快呢?
她知道,蒋家如今也就是空壳子,表面风光,实际千疮百孔。
还是靠着上一笔朱家介绍的生意才赚了些钱周转。
而给她置办嫁妆的花销都是从朱家的聘礼里出的。
最后,所剩无几。
而最后到她头上,一个子都没有。
这让她以后怎么办?
朱家这样的人家,她要怎么生活?
这不是成心逼死她吗?
还口口声声说希望她过得好!
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既然娘家不管她死活,那她也不用顾忌他们了,权当他们都死了,只要自己能好好地活下去。
对!活出个人样来,让他们瞧瞧。
☆、第606节 起因
云罗意外地收到了蒋太太的请帖。
说是蒋芝霞新婚第二日回门,娘家要招待新姑爷和新姑奶奶。
一般的风俗会找家中已出嫁的姐妹回来一起陪伴,吃一顿饭。
在新央时,云罗就知道有这样的风俗。
所以当云罗接到蒋太太的请帖,邀请她去出席蒋芝霞的回门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按理,她与蒋家只是名义上的亲戚,并无实质血缘关系,她派个人去道贺一声送个礼什么的,也说得过去。
可是,蒋太太派来的人却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说他家夫人交代了,请唐少夫人务必赏脸,免得到时新姑爷看看,蒋家冷冷清清连个撑门面的人都没有。
云罗就知道蒋太太邀请她的目的是什么了。
可她真不想去。
等来人说完了之后,就示意红缨把人领出去。
来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尤其是面对当朝首辅家的少夫人,更是不敢放肆,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
云罗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却不想到傍晚时分,蒋太太亲自登门求见。
云罗听到消息,当时就沉了脸。
还没说要不要见她,就听见蒋太太直接闯进来的声音。
跟着蒋太太跑进来的青葱一脸抱歉地对云罗曲膝道:“少夫人,都是奴婢不好……”
云罗挥了挥手,打断了青葱的话,示意把蒋太太请进屋子坐。
穿戴一新的蒋太太见状,笑得喜逐颜开。
“少夫人,那丫鬟说你不便见客,我就不相信。我蒋家怎么说都是云家的姻亲,虽然你已经出嫁了,可怎么能不顾忌娘家的情谊呢!再说,京城里都是不熟的人,哪里有我们这些知根知底的旧人来得亲近。”蒋太太说话向来百伶百俐。此刻,为了所想目的,更加能言善道了。
云罗对她知之甚深,也就含笑不语着等她的下文。
蒋太太见她并不接话。也不以为然,话锋一转,就说起了昨日朱家的婚事:“朱家对于这门婚事也算重视,昨日特意请了彭家、范家、周家、苏家、薛家几位夫人太太,这些人家。少夫人你都是知道的,可都是簪缨世家,可他们都是当家的太太亲临哦。”
蒋太太正欲滔滔不绝地渲染昨天朱家的盛况,云罗却一下子打断了她:“蒋太太,你说彭家,不知是哪个彭家?”
蒋太太见云罗好奇,自以为找到了话题点,立即兴高采烈地跟她描述:“就是已经致仕的彭阁老彭家啊!”
彭家居然派人来参加喜宴。
云罗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前段日子,自从传出陈、彭两家有意联姻的传闻之后,彭家一直低调示人。不作任何表示。
又怎么会来参加朱家庶长子的婚事呢?
蒋太太望着她,像是知道她心中疑惑,立即解释道:“少夫人,这彭阁老是朱大人的恩师,两家向来亲密,朱家办喜事,彭家于情于理都要来参加的。这也是给我家霞儿的体面。”
说完,蒋太太不禁抿嘴一笑,略有些得意地瞥了云罗一眼,见她没有多大反应。就敛去腮边的喜色,正襟危坐道,“不过,彭家来的并非是当家夫人。只是二房的一位夫人,说是彭老夫人领着孙女去西山祈福,尚赶不及回来呢。”
竟然是这样。
云罗眼底就有了淡淡的兴趣。
彭家派了个二房的女眷出来应酬,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听见蒋太太沾沾自喜地对她道:“少夫人,明日的回门宴,我也邀请了彭家夫人。范家夫人,苏夫人,还有许太太。他们都答应来呢!”
云罗闻言,眼中一闪而逝的利芒。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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