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入骨》第107章


温苍道:“不必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幼薇道:“我猜想有人要对我皇兄不利,我想请你替我带一则口讯,提醒他千万小心。”
温苍道:“为何不让晰儿和朦儿飞鸽传书给尹大人?”
幼薇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了温家哥哥亲自去,都不稳妥。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字都不能漏地转述给我皇兄。”
幼薇随即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温苍听后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你需要我何时启程?”
幼薇道:“即刻启程。”
温苍道:“既然宫中民间有秘道相通,不如让我留在此处,说不定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幼薇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料理妥当。”
温苍道:“我看此事风险不小,你不如跟我一起去与皇上会合,让他出面解决。”
幼薇道:“来不及了。使臣三日之后就要入京,两位娘娘的母家人当天就会请求进宫与亲人团聚,这件事怕是瞒不住了。”
温苍见她神情决绝,也不便多劝,只得说道:“你万事小心,报讯之后我一定会快马加鞭回来汴京。”
“好。”幼薇笑容淡然。
温苍又略坐了坐就回房打点行装,准备出城。
幼薇特意派遣了众多庾府的小厮、长随,一路护送他到了城门。
就连晰儿和朦儿也是一路殷勤嘱咐,直到温苍所骑的白马在城外踏起烟尘,如天涯一般茫茫不可见了。
而幼薇则是到了雪卿的屋里躲清闲。
“我听说你今天将大半个庾府的人都派出去送温公子出城了?”雪卿脸上毫无表情,语声不疾不徐。
她自从范仲文离世之后,将生死置之度外,早就不会拘泥俗礼,私下与幼薇说话也越来越不客套。幼薇也乐得自在说话。
“嗯。”幼薇应了一声。
“我从小生长在烟花之地,听过的闲话不少,有些是关于驸马的……难道你和温公子之间……”
雪卿抬头看了幼薇一眼,只见她神思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幼薇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没有的事。如果真有什么事,还会这样大张旗鼓,唯恐不被人知道么?”
雪卿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些天潢贵胄,行事难道也有忌惮么?当年唐太宗宠爱高阳公主,将她嫁给宰相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可是高阳公主与房驸马两情不睦,竟然看上了玄奘法师的高徒辩机和尚。不但肆无忌惮地与他幽会,甚至有传言称房驸马还在门外帮忙放风呢。”
幼薇将茶盅放下,看着雪卿,说道:“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雪卿道:“驸马爷是个好人,而且我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所以……”
“你以为我看驸马卧床不起就起了别的心思?”幼薇打断她道。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辜负一个真心关爱你的人。”雪卿叹道。
幼薇道:“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雪卿低着头,没再多言。
幼薇随即说道:“别说我了。今天我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雪卿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期待:“难道是有了那伙贼人的踪迹?”
幼薇道:“不是。但的确有点关系。那一天你回绝了王公子,我本来想这件事也许就此能够了结。可我没料到这个王公子心志之坚……他竟然跑到开封府去做了一个末等的捕快,想要学本事,替你将那伙贼人找出来。”
雪卿眼神暗淡下来,神情淡漠地说:“那也不关我的事。这种王孙公子哪有什么长性?也不会吃得了那种苦。几天之后就会打退堂鼓了。”
幼薇道:“你说得是,我也觉得王公子可能忍受不了风餐露宿的生活,说不定还要每天跟死人打交道。只不过,他有这份决心也算难得了。”
雪卿别过头去,看向别处,不再说话。
幼薇知情识趣,于是就起身告辞。
雪卿起身相送,之后又回到了房中。
幼薇怕她再想不开,特意让人将她旁边一间屋子也打扫出来,布置成佛堂。
雪卿日日就在佛堂里跪拜参禅,抄写经书佛偈。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雪卿跪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
她念的是往生咒,又称作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经,是一种解除业障、超度亡灵的咒语。
雪卿每日早晚都要各念二十一遍。
可是今天,她念到第七遍的时候,便已经泪如雨下,胸腔中哀恸的气息已经充盈得几欲破出她的身体。
她在哭什么呢?
也许是为了那绝美的相遇,也许是为了那短暂的相聚,也许是为了漫长无果的怀疑、折磨和报复,也许是为了迟来的谅解。
她恨何天翼等人,恨他们夺走了范仲文的生命。
可她更恨的还是命运,就在她以为前嫌捐弃、遗憾可解的时候,命运却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而且为什么还要有王渊这种人出现?不断地提醒她,她曾经拥有过的,现在永远失去的,究竟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第一二八章 离间之计(上)
三日之后,吴越和清源的使臣如约进京。
幼薇随小符后在城楼上登高远望。
远处旌旗飘扬,她们二人身后也是无数宫人。
小符后开口道:“听说公主请玲珑山的温公子去官道上相迎皇上的御驾了。”
幼薇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我担忧会有人趁机对皇兄不利。温公子身手了得,可以助皇兄一臂之力。”
小符后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本宫一声?若是手握本宫的凤符,一路上官驿畅行,肯定能更快一些。”
幼薇道:“皇嫂的凤符是何等要紧的信物?这宫里的事情还没平息,说不定还会用到。”
小符后道:“说得是,咱们先携手度过眼前这一关。”
说罢,小符后向幼薇伸手,幼薇则抢先扶住了她的胳膊。
姑嫂二人一路向朝元殿而去。
使臣并未在驿馆歇息,而是被一路迎送入宫。
小符后在朝元殿为他们设宴,接风洗尘。
各方见了礼,便尽皆落座。
两曲歌舞之后,小符后举杯道:“皇上征伐蜀地,一路上多亏吴越与清源两国良草接济,才能旗开得胜。本宫在此敬诸位使臣一杯。”
吴越王早前封李淑妃的父亲李元为使团副使,跟随正使——宰相鲍修一同入大周。
众人饮尽了杯中酒,李元向鲍修使了个眼色。
鲍修颔首不语。
李元于是举杯道:“皇后娘娘,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今日宴席如此喜乐,不知可否请淑妃娘娘出来,与微臣相见呢?”
清源那边的副使——杜贵妃的兄长杜鼎业也附和道:“微臣也许久不见贵妃娘娘,十分挂念。如果皇后娘娘能够让贵妃娘娘出来相见,微臣实在是感激不尽。”
意料中事,来得如此之快。
小符后神色悲戚,下令让一众歌姬舞姬,连同管弦丝竹的乐手通通下去了。
李元道:“皇后娘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是淑妃娘娘犯了错,见罪于娘娘?”
小符后道:“不不不,淑妃为人最是和善不过,与宫中姐妹相处融洽。杜贵妃也是如此。只不过……”
幼薇接着说道:“可惜两位娘娘已被人所害,在不久前魂归故里了。因为事发突然,皇上又不在宫里,所以还未来得及发丧。”
“什么?”李元手中的酒杯掉落,霎时碎瓷片飞溅。
“长公主殿下所说可是属实?”杜鼎业也追问道。
小符后点了点头:“的确如长公主所言。本宫虽然执掌凤印,可毕竟年纪轻,从未经历过此事。只能密不发丧,等待皇上回京再处理。”
杜鼎业乃是武将,此刻已经站起身来,在众多文臣之中显得尤为威猛高大。
“究竟是何人害死了我妹妹?可要有个交代!”他怒目圆睁,口气也颇不和善。
清源的正使陈洪起身,示意杜鼎业坐下:“皇后娘娘尊驾前,休得无礼。”
然后又向小符后施礼道:“皇后娘娘莫怪,他是个粗人,不懂礼数。只不过淑妃娘娘在清源时的确是士族贵女,并不是无名无姓的民间女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的确应该给家里人一个解释。”
小符后道:“各位大人少安毋躁,长公主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一定会向诸位解释清楚。”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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