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入骨》第103章


远看虽然不甚华美,却胜在大气自然。
娥眉淡扫,面靥、斜红一概俱无。
近看则是芙蓉出水,光洁无暇。
王渊看到朝思暮想的美人,竟然眼睛也直了,嘴角也僵住了。
待雪卿走得近了,温苍便介绍道:“王兄,这便是我与长公主、驸马爷在大汉结识的范姑娘。”
王渊回过神来,笑着作揖道:“在下王渊,字临深,见过范姑娘。”
雪卿微微施礼,说道:“小女范雪卿,见过王公子。”
温苍引着她二人落了座。
不久后,珍烩毕至。
可惜席上几人各怀心事,都无心享用。
王渊见雪卿神色冷淡,心中越发急切地想要表白一腔真情,于是对温苍道:“温兄,我们几人在此闲聊,无谓这么多人在旁边伺候。”
温苍会意,边对众人说道:“有劳诸位,请先下去歇息吧。”
为首的仆从道:“请贵客慢用,小的们便先行复命去了。”
温苍点了点头。
待众仆从退下,王渊迫不及待对雪卿道:“当初听闻姑娘失踪的消息,我是寝食难安,夙兴夜寐。如今见姑娘一切都好,我也就能略微宽心了。”
雪卿道:“多谢王公子记挂,”说罢还自斟了一杯酒举起,“还要多谢王公子出面替我和温公子办妥名籍之事。”
王渊受宠若惊,连忙举杯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雪卿道:“滴水之恩,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王渊心中大喜,连忙问道:“姑娘日后可有什么打算?住在庾府恐不是长久之计。”
雪卿道:“如今我是守孝之身,去别处恐也不便。”
王渊急急地道:“可是姑娘青春韶华,难道就此辜负?良禽择木而栖,姑娘还是早做打算为上。”
雪卿不答话,只是看着杯底的一泓残酒。
王渊于是继续道:“如今汴京城内,众人只知姑娘是大汉来的良家子,不如找个官宦人家嫁进去,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雪卿低着头默默地道:“官宦子弟岂可奢望?更何况我如今已是再嫁之身。”
王渊不觉凑上前去,说道:“这京城遍布有识之士,岂会都是些拘泥俗礼之人?总会有一两个通情达礼之辈。”
雪卿见他靠近,便往边上略靠了靠,仍不说话。
王渊见状连忙向温苍使眼色。
温苍开口道:“范姑娘,若是能有信得过的,知根知底的人也未尝不可考虑。”
王渊趁机道:“范姑娘,自从那日一见,我便对你倾心不已,无论是是否已嫁他人,或者心中另有所爱,我都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温苍道:“可是王兄府上已是妻妾成群,恐怕不大好办啊。”
王渊道:“若是能得到范姑娘的首肯,我即刻回去遣散妻妾,迎你入门。”
雪卿终于开口了:“听说王公子的夫人虽然不算天潢贵胄,也是累世豪门,岂会轻易离开?”
王渊见雪卿这话有八九成意思,只是担心名分,便拍胸脯保证道:“我王渊岂是沽名钓誉之辈?只愿一生守护佳人便心愿已足。至于旁人,只要不在三不去之列,便是未犯七出之条,我也要想方设法地将她们赶出门去。”
雪卿哀叹一声,并不抬眼看他,只是默默地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太过凉薄了?”
王渊道:“那姑娘的意思是……愿意与她们和平共处?”
雪卿又将酒盅斟满,举起,一双勾魂摄魄的杏眼看着王渊道:“这一杯是多谢王公子的错爱。”
王渊不敢举杯,说道:“错?这何错之有?我对姑娘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雪卿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默默放下酒盅。
☆、第一二三章 绿竹清莹
王渊觉察出事情有异,心里越发地焦急。
雪卿道:“王公子厚爱,本不该贸然推辞,可是我如今身负血海深仇,不能不顾念往日的情谊。自从仲文遭人所害,我便对天立誓,若是不能为他报仇,便情愿孤苦此生。若是有人能替我手刃仇人,即便是家中有百十个妻妾,我也情愿一生服侍他。如若不然,即便那人有潘安之貌,司马相如之才,我也断然不允。请王公子见谅。”
王渊心中骇然,沉默良久才道:“这,这也是应当的。只是那伙贼人穷凶极恶,诡计多端,官府天罗地网之下都能逃遁于无形,你若想报仇只怕是遥遥无期,而且也断然不可能是凭一人之力啊。”
“范姑娘,王兄说得是。当日庾驸马、范公子和我三人合力才与他们打成平手,而且最终只有我得以全身而退,连累范公子身死,庾驸马伤重不起。他日若是苍天有眼,只怕也是多人合力才能将那伙贼人捉拿归案。”温苍不禁打了个圆场。
雪卿道:“我只有一副残躯,委实不能轻许多人。但也须得是出力最多或者得到最重要线索之人才可。”
王渊此时已经像是一只霜打过的茄子,再无方才的神采。
他心知自己究竟几斤几两——那真的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除了一手追红逐绿、流连花丛的本事,便再无所长了。
别说让他手刃何天翼,就是跟人盯梢他也没有足够的体力。
席上一时静默下来,三人都没说话。
雪卿抬手,再次自斟一杯。
温苍劝道:“范姑娘,多饮伤身。听长公主身边的朦儿姑娘说,你近日仍然少眠多梦,不思饮食,人也越发消瘦。我看还是善自保养为妙。”
雪卿手握酒盅,那海棠红色的瓷釉落在王渊眼中犹如心头滴下的鲜血一般。
“多谢温公子,只是这最后一杯,我不得不喝。”
雪卿转向王渊,举杯说道:“我每日要抄写佛经,不敢耽搁太久,便只能多饮一杯告罪,还望王公子莫要介怀。”
未等王渊回过神来,这一杯酒已经下肚。
王渊道:“不敢耽误姑娘的正事,更不会介怀,姑娘切莫为此忧心。”
雪卿起身道:“多谢王公子海量汪涵。”
说罢便转身要走。
王渊也站起身来,伸出手,似乎仍有未尽之语,却还是叹息一声,眼看着佳人远走。
温苍不忍,拍了拍王渊的肩膀说道:“人各有志,何况范姑娘本就是个烈性子,说什么也是勉强不来的。”
王渊闹钟一片空白,直直地跌坐了下去。
温苍见势不妙,连忙向站在远处的仆从问道:“王府的小厮、长随何在?”
庾府的仆从回复道:“回温公子,都按长公主殿下的吩咐,在门房那边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呢。”
温苍道:“你们着人去瞧瞧,他们可用完了?若是用完了便让他们早点来搀扶王公子回府罢!”
那人连连称是。
温苍不免又宽慰了王渊几句,可直到王家的下人到来,王渊也未出一语,双眼失神。
王家下人看他家大公子进庾府赴宴之时还是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如今最多也就过了大半个时辰,如何就变得这般萎靡不振,状如痴傻?
温苍看着王渊被搀扶着回了府,心中不免生发出“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之感。
那边厢,幼薇一直在雪卿房中等待,见雪卿回来面色如常,便知此事已一如庾遥所料。
金银财帛这些身外之物,王家自然是不缺的。
王渊色迷心窍遣散妻妾求娶的事情也未必做不出来。
只有从他的短处着手,才能断了他的念想。
而雪卿身为范仲文的未亡人为他血洗仇怨也是理所当然。
“都说与他听了?”幼薇开口道。
雪卿点点头,坐在幼薇不远处。
“希望从此之后诸事皆休,我实在是不习惯如此巧言令色。”
幼薇微微笑道:“怕不是范姑娘对这巧言令色四个字的理解有偏差?按本宫对你的了解,恐怕人家是一点好脸色也没见着,此番回去恐怕还会病上十天半个月呢。”
雪卿漠然地道:“纵然病得久些,也比失去性命好。我是个不祥之人,但凡男子顾惜自己的性命也不该与我亲近。”
雪卿脑海中幽幽浮现那年漫天的花雨。
那时的她还是胭脂醉精心培植的一棵摇钱树。
日日只能瞧见远处层层叠叠的屋顶,飞檐斗拱。
窗外一枝枝明媚鲜艳的绯樱开得丰腴饱满,只要轻轻一阵风吹过,便会全部于枝头升腾而起,化为一片粉色霞光。
而她心中爱慕的那人便如天兵神将,总是能够突然带起一阵微风,脚踏着轻红碎粉,飘飘如仙,直向她而来。
可是此时呢?那人却已经肝胆俱裂,经脉尽断,长眠于地下。
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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