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梅听晚萧》第94章


待到君暮寒终于舍得松口,梅晚箫喘着气瞪着他:“人说发乎情止乎礼,你们这的人不是最重名声吗?竟还这般无赖!”
你们这的人。
君暮寒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起类似的话,当初只以为她话里的差别是在指梅花谷与外人的不同,后来隐约察觉并非如此。
时至今日,便愈发感觉怪异。
好似她与他,中间隔着无限鸿沟一般。
但他到底蛰伏多年,即便心中有异,却也并不打算明说。
许多事情,还是要等箫儿自己想清楚,再来告诉自己。
他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但我对箫儿一往情深,情根深种,情难自禁,一时难以自控。”
“……”梅晚箫听他满口情情爱爱,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君暮寒看得有趣,倒也不恼,反而手掌一翻,递出一件物事给她看。
“可认得此物?”
是一支雪玉簪子。
簪身雪润通透,仅在尾部雕刻两朵细小的梅花,花蕊中心恰是玉石本身带的红色,被工匠雕琢打磨,奇巧极了。
梅晚箫盯着那支玉簪,眸色几经变幻,终于冷冷看向君暮寒,压低嗓音道:“你从何处得来此物?”
君暮寒笑得天真无邪:“数年前,我入长安行束发礼,与夫人首次相见。此物便是夫人给我的见面礼,为夫珍藏许久,今日方才拿出,与夫人一赏。”
梅晚箫当然认得这支玉簪。
此物乃是当年,她年至十五,按照规矩是要行女子及笄之礼的。
但又因她身份特殊,从小便被当做男子教养,是以自然不得举办此礼。但梅修远夫妇疼惜她,让她扮作男子已是极大的委屈。
为人父母,如何不想自己子女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但平安才是首选,若没有这个前提,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一纸空谈。
便免去了笄礼。
梅修远寻觅良久,才终于得到这支剔透的簪子,难能可贵的是,这簪子本身就带着一点红。叫心灵手巧的匠人看了,一眼便有了主意,这才打磨成型,给了梅修远带回梅花谷。
梅晚箫一直小心珍藏没不示人。
但藏了一年之后,得知与自己有婚约的九王即将回朝,行束发之礼,她那是正好被闷得久了,极想出门透透气。偏偏梅逐曦出门游历去了,梅修远又在闭门研究丹药,叶锦一人要打点梅花谷上下,更是无法脱身。
但他们又都不同意梅晚箫独自一人出门,非要其中一人作陪才肯。
梅晚箫只觉得他们麻烦,便索性穿了女装,带足银票,拿上一把剑便只身一人,潇潇洒洒去了长安。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她见过君暮寒的画像,那日一眼便看到正从河道随波而来,站在船头的君暮寒,玩心一起,便想去试探一二。
谁不想知道,自己注定要嫁的人,到底是何模样心性呢?
便有了那时与君暮寒短暂交手一幕。
但其实说是交手,也不过只是打个照面,与梅晚箫颤抖之事,都还是当时的流霜代劳。他当时也年纪尚小,武功却已经甩开梅晚箫一大截,当时便缠斗了几个回合。
梅晚箫也就是仗着自己轻功底子好,才敢上前挑衅一二。
如今想来,当时是何等微妙紧急的情况。若是流霜生擒了她,被认出身份,那么背负责任的,便是整个梅花谷,
思及此,梅晚箫幽幽叹了口气:“当时年纪小,贪玩不懂事,差点给谷中带来灭顶之灾。”
从那之后,梅晚箫便也再不提出去玩之事。即便有事出去,也只到梅城便住了脚。
却没想到,那日她想着去看看君暮寒到底是何模样,竟不知道自己也在对方的观察范围之内。
梅晚箫眼睛瞪大:“卧槽……好你个君暮寒,从那时候起便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要与我周旋许久,占尽便宜!”
君暮寒笑得眼里星光斑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胸腔里微微震颤,牵动着彼此的心跳。
“我的傻姑娘,为何不曾想过,我是何时对你存了念头的呢?”
他从不说,当年惊鸿一瞥,竟至后来多年魂牵梦绕。
傻姑娘,可知一见钟情为何物?
第八十二章 武林盟主位
梅晚箫原本还有些微怒意,这下被他揽在怀中,说了这话,一下便愣住。
“你……什么意思?”
君暮寒轻笑一声:“就是你想的意思。”
“……”
他垂眸看着她,温声道:“夫人聪慧无比,自然想得明白。”
梅晚箫并不想明白,她一把推开他,红着耳尖不说话。
“但若夫人非要我明说,却也无不可。”君暮寒低低笑出声:“只是在这之前,夫人要备好我想听的东西,于我交换。”
“什么你想听的?”梅晚箫抬眸看他。
他却不再细说,微微笑着,眸子里星光璀璨。
…………
三日后。
寒风萧瑟,城郊一处庄园人影幢幢。
此处是北冥教在明川置的产业,原本是为了方便教中管事来往巡查落脚之用。因着地势开阔,景色极好,加之有几次冷渊与冷长决也曾来此小住,后来便改成了这般大小。
倒是正好给武林人士开会所用。
武当掌门玄奇仍是慈眉善目的,他身侧跟着笑容随和的周重华。
天音宫主秦筝面容沉静,身边跟着不苟言笑的苏南乔。
少林方丈空海身侧一左一右,跟着空禅和听尘。
雪山派卓烨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进了门。
梅花谷梅逐曦与唐门叶月舟联袂而来。
其余小一点的门派也均是掌门与亲信弟子前来,跟着大门派的众人,鱼贯进入庄园。
梅晚箫一袭月白衣裙,罩着同色斗篷,长发垂下,只隐约露出白皙精致的下巴,红润小巧的双唇。
她与梅逐曦只有眉眼相似,这身打扮之下,便再没有人能将她与梅花谷联系起来了。
君暮寒与她并肩而来,两人十指紧扣,虽都目视前方,但彼此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叫旁人一看便知是一对。
他今日也穿了一袭白衣,难得的劲装,衣袖短窄,以布条绑缚,腰间束一条宽大的腰带,手持长箭,肩挂披风。但当初他也曾在武林众人面前出现,那时身份尴尬,也无人敢惹,便以真面目示人。如今倒有些麻烦,便拿了一只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仅露出
下巴与额头。
梅晚箫看得暗暗好笑,临出门时还打量半晌,心道这人这番扮相,倒也有了几分江湖侠士的味道。
两人不动声色,跟着北冥教的弟子走在最后,待得所有人进了庄园,便选了个隐蔽的位置站着。
此处是一处空地,四周栽种着几树寒梅,远一点的地方,便有假山泉池,亭台楼阁,相映成趣。
而此间种种,表面虽看似低调内敛,却都是不小的开销。此处仅是他们偶尔落脚停顿的地方,北冥教富有,可见一斑。
按理说,这处庄园乃是北冥教的,他们坐在主位倒也无人能说什么。
但奇怪的是,众人并不落座,位置也仅有两面相对,上方并未设立座位。
北冥教众安顿好武林各派,便退下了。
只余冷长决一人,长身站立在上方,面色平静,无悲无喜。
玄奇与空海对视一眼。
到底还是武当先开了口,玄奇站出来,朝冷长决抱拳道:“请盟主定夺。”
盟主?
梅晚箫一怔。
她回眸看向君暮寒,却见他也是一脸神色莫名。
便不由得回头,看向冷长决。
他却仍是神色漠然,连语气也不曾有起伏:“晚辈才疏学浅,初出江湖,并未有何出众之处,难以堪当大任,有愧武林盟主之位。还请前辈莫要如此称呼晚辈了。”
虽然措辞谦卑,但他面上极为平淡,即便是这等谦逊得体的话,听了也并不叫人舒服。
玄奇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甚至微微笑了笑:“英雄出少年,何况你是所有门派选出来的,自然可当此任,不必过于谦虚。”
冷长决却冷冷一笑:“家父乃是武林罪人,刻意制造迷雾,引所有人入漠北,作恶多端却嫁祸于万刹门。晚辈为人子女,既不能阻拦父亲,亦不能体察细微,万不可就任盟主之位。还请诸位三思。”
“阿弥陀佛。”却是空海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冷施主也是一念之差,行将踏错。但你身为后辈,却能挺身而出,直面错误。不能不说是一种担当,亦挽救了武林各派,你与你的父亲不同,既不必将功抵过,亦不必心存愧疚。”
向来性子直爽的卓烨道:“方丈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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