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大宫女》第126章


柔止心脏一缩,如此令人心酸的话语,尤其是那句“冒着雨快马加鞭连夜赶回宫里”,她眼睛湿润,越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原来,她从不知道,能被一个人这样宠着爱着,能被一个人这样惦记着包容着,居然是这样的幸福,这样的幸福……她哽咽着喉咙,深深凝视着他,心里有一大车话想要对他说,然而,双唇颤抖了半天,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好。
“你……我就是想你,有些难受。”
有些委屈,有些恃宠而骄,此刻的自己,再也不是平日那个外表沉稳而内敛的尚宫大人,她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猛地将头往他胸口深深一埋,再次无声哽咽起来。
刘子毓深吸了口气,心尖一颤,从出生到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话能抵得上眼前的这句那么有份量了,再也没有了……
俊雅的容颜终于失控,漆黑的瞳仁仿佛燃起一簇熊熊的火苗,他双臂松开了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傻瓜,我也好想你,想得难受……”他低下头,深深凝视着她,嘴唇在她睫毛重重吮了一下,然后反脚将房门重重一踢,大踏步向里间的床榻走去。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夜半无人私语时……
或者,对于凤仪宫的皇后来说,这样的夜半,只有她的乳母钱嬷嬷才知道是多么煎熬多么凄凉。
皇帝丢下军务冒着大雨连夜回宫,不回养心殿,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贱婢薛柔止所在的尚宫殿,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就像风一样瞬间刮遍后宫,也刮到了皇后明清的耳朵里。
“娘娘,该休息了,瞧,时辰不早了,您不能坐坏了身子。”
明清目光呆滞地端坐在芙蓉帐下的床榻边,面无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乳母站在一旁,好声好气地劝了她多次,然而,她依旧呆滞着眼睛不吭声,乳母急了,本欲还劝,明清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床上铺好的被褥瓷枕七零八落地扔到地上,起伏着胸口,像疯子一样嘶声力竭地吼道:“出去!出去!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
宫女们吓得垂头噤声,乳母无奈,只得向其她们使了个眼色,道了声“是”,躬着身子无奈地退下了。
大气华美的中宫寝殿,金碧辉煌,万灯闪摇,而皇后的身影,却是那么孤独与凄凉。所有的人都走了以后,她这才身子一歪,将头埋在绣着丹凤朝阳的锦被中,耸动着双肩,放声痛哭。
“皇上,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心里只有那个贱人?为什么只有那个贱人?为什么?”
她一边哭,一边用手她使劲捶打着床面,悲愤而不甘的哭腔,和着外面的袅袅夜风,和着外面的暮雨潇潇,就像刀片一样刮到人的眼里耳里和心上。此刻的她,再也不是素日那个富贵烜赫的一国之母,再也不是那个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此刻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守着活寡、被丈夫冷落遗弃的可怜女人。
“叹红颜薄命前生就,美满姻缘付东流。薄幸冤家音信无有,啼花泣月在暗里添愁……咦,皇上,你说我唱得好不好?好不好?”
哭着哭着,大概是哭得累了,突然,她恨恨抹了把眼泪,直起身,一边走,一边唱,像疯子般手舞足蹈,跌跌撞撞往对面的雕花镜台跑去。
光滑幽黄的铜镜镜面,映着一个女人美丽而憔悴的面孔,明清眼里滚闪着泪花,颤抖的手指一点点触过镜中女人的眉、女人的眼,以及她的樱唇瑶鼻:“皇上,为什么你都不正眼看看我?为什么你都不看看我?难道是我不美吗?不够好看吗?皇上……”她对着铜镜,神情恍惚,咧着嘴吃吃一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手扯开睡袍的束带,一双水眸带着深深的恨意:“皇上,这脸就那么不入你的眼吗?这脸……这脸对你来说,就只是一张人皮做的面具吗?皇上,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你看看我,摸摸我的脸,摸摸我的身子,你告诉我,我的这张脸乃至整个人,都不是个毫无血肉生气的躯壳,她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啊皇上……”
无限凄凉的风雨之夜,明清泪如泉涌地呆站在铜镜前,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岁数,本是璀璨如花的青春容颜,而她的丈夫,却从来没有正视她一眼,不仅没有正视一眼,这几年却为了一个宫女守身如玉,碰都不想碰她一下。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耻辱难堪的事情了,明清仰头深吸了口气,她想笑,想疯狂的大笑,想诅咒这个不公平的人世,然而,泪眼迷蒙中,却只是对着镜子,目光飘忽,双手环抱着洁白如玉的胳膊,手指轻轻地那光滑如丝绸的皮肤上来回摩挲。
是啊,这样白皙光滑的肌肤,像瓷,像玉,如果被他摸一摸,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明清疯了,她想她已经疯了,婆娑的泪眼中,她竟然缓缓闭上眼,想象着刘子毓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在那上面抚摸……她爱他,她是那样爱他,自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知道自己这颗心乃至整个人迟早会交到他手里,所以,当想象着他的唇贴在她的肌肤,当他的手捏握着自己胸前的两团柔软,明清深吸了口气,只觉整个人迷醉得都要透不过气了……
“皇上,皇上……”
她的双颊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染着蔻丹的手指在自己白嫩的皮肤上狠狠掐着,刺着,力道之狠,不一会儿几道淤青便在裸、露的肌肤上浮现出来。
风从微开的窗门吹进来,呼啦啦吹着她身后的红纱帐幔,明清就这么陶醉沉浸在自己虚幻而可怜的遐想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男人抚着下巴,早已立在她身后的帐帘中观察良久。
☆、第98章 闺情
柔止万万想不到,以一场欢爱的方式来结束两个人的冷战,是一件多么惊心动魄的事。
“都怪我昨晚太过忘情了,居然把你弄成了这样,记得呆会儿让她们拿点化瘀的药膏给你抹一抹,不然看着怪心疼的。”天光渐亮,当晨曦的青灰逐渐浸染上窗门的白色纬纱时,两个人同时趿了鞋下了榻。刘子毓不小心瞄了一眼柔止的锁骨,不禁皱了皱眉,伸手往那淤青的地方轻轻抚了抚。柔止正在对镜带着耳环,听了这话,脸微微一红,遂站起身道:“皇上这次去南苑,是要三个月才回宫么?”
刘子毓点了点头:“这次我本也想带你一起出宫,但有些事需要亲自处理一下,处理的过程可能有些污秽血腥,我又舍不得弄脏你的眼睛,所以,你就呆在宫里……果儿,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柔止面色顿了一下,他当然不懂他所谓的朝政军务是什么,她只估摸着猜想,大概这次他又想对付什么人了吧?谁都知道,新皇暴、政,每次肃清谋逆不安分子全都是采用残虐狠辣的手段和举措,她有些担忧,又不知该怎么劝说,只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多小心些吧。”
刘子毓满意一笑,拇指轻抚了抚她白皙红润的脸颊。烛光莹然,映着她惶惶的额光,那一双晶亮闪烁的黑眼珠尤其明亮动人,望着他时,眸波如水,直看得他一颗心沉沦其中,再不想拔、出来。他情不自禁俯下身,正想吻一吻她粉嫩的嘴唇,忽然,心中淤积太久的疑虑,终于还是抑制不住问了出来:“既然我要走了,那么走之前,果儿,有一个问题你务必坦诚回答我。”
他看着她,黑瞳深邃,表情显得有些严肃认真。柔止戴着耳环手颤了一下,疑惑地问:“皇上想问什么?”
他微微一笑,又说:“别紧张,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我就是想知道,那天你为什么为了帮他而对我撒谎?果儿,说实在的,我还是想知道,你现在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柔止的心陡然凉了半截,她不吭声,一双乌黑的眼睛也变得渐渐黯淡。
“怎么不说话?”
柔止背转过身,声音干哑说道:“你不相信我,我还能说什么?”
刘子毓一把捉住她的肩,将她掰了过来:“果儿,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个什么胸怀大度的男人,尤其是对你。在你没接受我之前,你和他的事情我没资格管,你的心我更没资格约束,但是,你如今既接受了我,那么,有些沙子,我不见得是可以揉下去的……”
柔止苦涩地弯了弯嘴角,如此说来,他分明还是不相信她,她正要别过脸冷笑一声,忽然,心中一惊,望着他脸色发白地问:“你揉不下沙子?什、什么意思?皇上,难道你是想杀了他吗?”
“看来,你还是如此在意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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