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大宫女》第72章


雨越下越大了,后面的冯德誉和侍卫一路跟上,一队人马就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在众人膛目结舌的表情下,旋风般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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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娘娘,据奴才派出去的人来报,太子这两天并不在皇觉寺祈福上香。”
甘泉宫内,一名内侍执着拂尘急匆匆跑到皇后跟前跪报,皇后听后大震,猛地从椅榻上站了起来:“什么?!不在皇觉寺,那他人现在在哪儿?!
内侍擦了擦额上的汗,低下头嗫嗫嚅嚅道:“这群没用的东西,他们、他们跟丢了…”
“跟丢了?!”皇后又是一惊,气得再也忍不住垮下脸骂道:“这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按说平时,他要怎么胡闹本宫都由着他去,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他父皇抱病在身,他在外面如此晃荡,都不怕御史台的那帮言官怎么议论吗?!”
如果说她从一开始就想扶植一个提线木偶,任意操纵,那么现在这个‘木偶’是不是太过‘木’了点?他老子重病在身,不说能做些什么,就是在文武官员面前做出个孝子典范也是好的,怎能在如此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哎,真是没心没肝的孩子,没心没肝啊…”皇后头疼地扶着额头,疲惫地坐了下来,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又有一名内侍走了进来禀道:“娘娘,工部侍郎明瑟明大人正在殿外恭候召见,娘娘,现在就传他进来吗?”
皇后一怔,这才想起今日要办的一件头等要事,遂丢开了刘子毓的事儿,说了声“快传!”,站起身,命人从古架上取来一条长长的红木匣子。
不一会儿,明瑟走了进来,恭敬地参拜一礼:“臣侄明瑟拜见皇后殿下,娘娘千岁。”他一身石青广袖袍服,举手投足间风清月朗,温文尔雅,眉宇间依旧一股仕人文士之气。皇后上下打量他一眼,唇角终于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本宫知道你刚从台州那边回来,所以,有些事情可能还不知道。”她扬手,命人将匣子里的一卷画轴取了出来,然后接过走下榻,立于书案前轻轻展了开来:“这是金吾卫李统领的掌上明珠,年刚十八,呵,本宫千挑万选,总算挑出这么个才貌双全,匹配得上你的女子了。”
明瑟猛地抬头,目光错愕地看着画上那正盈盈浅笑的陌生女子,虽然他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可如今来得如此突然,他还是觉得晴天霹雳,措手不及!
皇后转过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叹道:“瑟儿啊,现如今宫中的情势想必你也听说了,陛下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医们说怕挨不过这个冬日,本宫真担心,如果、如果真有什么不测的话,你的婚事又不知延误到哪年哪月了?”
“皇…”
明瑟正欲说什么,皇后扬了扬手,将他打断继续说:“你是知道的,万氏和我们明家一族一向水火不容,假若陛下真有不测,以后这朝局会发生新的逆转都不好说,所以,为了太子能够顺利登基,为了咱们明氏家族的基业着想,咱们现在得尽快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对象。而这金吾卫李统领位属亲军十六卫的重要军职,正是咱们现在迫切需要的一股重要力量,所以,本宫和你父亲商量过了,这一两个月期间,部院你可以不必去当值了,台州那边也不要去了,而是安安分分呆在府里,因为,你的婚期本宫已经命礼部拟好了,就在下个月的二十九…”
☆、第60章 流光
下个月二十九!
明瑟一动不动地看着桌案上的画轴,浑身如被雷击,皇后还在说,他却耳边嗡嗡的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最后,他张了张口,想找出一种理由阻止这段‘好姻缘’,奈何皇后那一副不容商议的表情终于让他死了心。是啊,从出生开始,他的婚姻就注定是一场没有感情、只为维持政治利益的关系纽带,现在,他要用什么借口来推拒?
雨停了,天空露出水洗过的淡青色,明瑟穿过凤仪殿的门楼,抬起头时,一对剪尾飞燕正好掠过银杏树的树梢。他正倒背着手看得出神,忽然,一道浅浅的女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明大人…”,明瑟心中一跳,猛地转过头去,然而,看清了来人时,一双澄亮的瞳仁瞬间黯淡了下去,“下官明瑟,拜见淑妃娘娘!”
“明大人,这些礼仪规矩你定要做得这么全吗?”采薇两手交握着慢慢走了过来,她定定看着他,唇角勾出一抹自嘲和讽刺,明瑟一怔,依旧客气鞠了一躬:“娘娘为上,下官不敢丝毫逾矩。”
采薇冷笑着不再说什么,只抬起头望着远处萧瑟的秋景:“大人,我想请您帮我去找一个人。”明瑟愣住,采薇顿了顿,又干笑道:“…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帮我找,而是在帮大人你自己找呢。”
“娘娘要下官找人?”明瑟更是听得糊涂,正疑惑不解地抬起头,采薇已经将目光定定看向他:“大人,我说的是柔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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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止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
这是一间精致上等的厢房,因为考虑到各种利害关系,东宫是不能回了,皇宫更是不能回了,所以,这倚红楼便成了刘子毓暂时抢救柔止的安全之地。京城最有名气的两位大夫被抓了来,正满头大汗围在榻上为病人抢救诊脉。侍女们端水的端水,拧毛巾的拧毛巾,熬药的熬药,倒茶的倒茶,穿来穿去,好不忙碌。刘子毓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唇角紧绷着,手捏着椅子的扶手用力得指甲都已发白。旁边的柳香兰手思忖了会儿,转身走到案桌沏了杯热茶,为他轻轻捧了过去:“殿下,您先喝口茶吧。”刘子毓一把推翻在地,站起身径直朝床榻走了过去,抓住一名大夫的衣襟:“她到底能不能活过来?!”
他双眸通红,语气如冰,大夫哆哆嗦嗦道:“这位公子,我看,您还是放了我们吧。这位姑娘昏迷得太久,体力早已亏损耗尽,而那箭又伤得那么深,只怕拔箭的时候心脏承受不住,万一有个什么、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我们实在不敢保证啊!”另一名大夫也赞同地说:“是啊是啊,公子,这位姑娘存着一口气都是奇迹,我们怎能乱敢做出承诺和保证呢?要不、要不您还是另请高明,另请高明吧!”说着,就要慌慌张张收拾药箱,准备赶快闪人。
刘子毓目光一凌,他身旁的侍卫立即抽出腰间佩刀,亮晃晃地横在大夫的脖子上。大夫吓得双腿一软,跪下来哭诉道:“公子啊,大夫不瞒病情,您、您就是将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我们还是那句话,拔箭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我们真的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啊!”
两名大夫觉得自己倒霉到了极点,本来好好地在自己医馆做他的生意,却没想到遇见了这个煞神爷,还被抓了过来走也走也不得。刘子毓仰头吸了口气,缓缓坐于床沿边,一双眼睛定定看着昏迷中的柔止。因为中箭的部位是在后肩,所以现在的柔止只能面朝床内侧躺着,他看不清她的正面,只看着箭杆被取下之后,那尖锐而冰冷的箭镞像钉子一样狠狠嵌进她肩头的皮肤里。血液和着衣料已经凝固成块,那团刺人心脏的暗红色像一张巨大的网看得他透不过气,刘子毓再也承受不住地站了起来,他终于闭上眼,背对过身,朝那两名大夫摆摆手:“你们拔吧,拔吧……”
“…?”两名大夫相视一怔,似还没反应过来,刘子毓提高声音,大喝一声:“废物!叫你们拔!没听见吗?!”
“是是是。”大夫哆嗦点头,赶紧动手准备起来,又是在柔止胳膊上寻找穴位,又是小心翼翼地捻针做灸,几名侍女拿着止血的纱布焦急等候在一旁。刘子毓重又静静地转过身去,然而,当他看见一名大夫从红木药箱里取出一把银制小钳,准备拔去柔止肩上那支短小的箭镞时,他瞳孔陡然一缩,无意识伸出手——
可惜,还是来不及了,猝手不及间,只听榻上女子“嗯”的一声痛哼,几点鲜血像梅花一样斑斑点点喷洒到他的脸上。
箭镞被拔了出来,锯齿撕出来的一块血淋淋鲜肉就那么一目了然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刘子毓缓缓闭上眼,心如撕裂般疼痛。而伴随着柔止首次于昏迷中发出的那声痛哼,她又再次陷入昏厥过去。空气凝固成一团,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在床上那不知能否活过来的姑娘身上,因为他们都不敢设想,如果这位姑娘真不能活过来,眼前这位男子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夜幕降临,壁上的水晶沙漏在紧张的气氛中无声流逝,里面还在忙碌抢救,刘子毓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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