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逞窈窕》第34章


“哎……” 温泌措手不及,忙把玳瑁斑往地上一扔,玳瑁斑在地里打个滚,揉身一窜,挂在了他衣角上,爪子要去够孔雀翎。
“去。”从来没接触过猫猫狗狗的,被这么一只幼崽缠在身上,温泌简直有些毛骨悚然。他拎着衣角一抖,把玳瑁斑赶走,眸光一转,见地上落了一只栀子花,是刚才吉贞别在领口的。他弯腰,把栀子花拈起来,送到鼻子前闻了闻,想一想,调转步子,往书斋去了。
在厅堂里遥望着温泌离开,吉贞目光转回周里敦身上,有些疑惑,“我以为户部要派人去河东,怎么是你?你好好的校书郎中不做,来这里干什么?”
周里敦才从初见吉贞的激动中平复心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殿下,戴申檄文一出,陛下与太后议定,要请驸马援兵。因为大家都没有和河东河北两道打过交道,怕此行不利,没人愿来,是臣自动请缨。”
吉贞呵笑了一声,“相公台司们都不肯来,你一个小小郎中自动请缨,太后就准了?”
周里敦汗颜,小声道:“太后得知臣是殿下举荐进的秘书省……”
“太后以为你和我有旧,所以遣了你来求我,我再好去求驸马,”吉贞道,“对么?”
周里敦无言以对。家国蒙难,要仰仗女流,原本就为他所鄙夷。刚才见吉贞和温泌之间又隔阂甚深,他更难以启齿了。讷讷地应了一声,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窘迫地看向吉贞,“臣出京时,太后和固崇打算携陛下入蜀地暂避。”
“迁往益州?”吉贞惊诧了,“戴申兵马未动,太后和陛下先逃亡益州,京城怎么办?”
周里敦痛心疾首,又不敢直斥皇帝与太后,“陇右距京城,昼夜兼程,不过三天三夜的路程,檄文一出,京城里人心惶惶,生怕一觉醒来城就要破。陛下与太后也昼夜不能安寝。京畿各个折冲府人马总计不过两万有余,地方上府库都是空的,一时之间又募不到兵。据闻戴申收编了不少番兵,加上南北各镇呼应,人马也有将近二十万之众,恐怕府兵不堪一击。”
桃符捧着茶,惊慌失措地站在旁边,等周里敦久久不语,她才如梦初醒,忙将茶递到周里敦手上。
“多谢,”周里敦捧着茶,一脸愁苦,“太后的意思,这两万禁军要护送御驾至益州驻守,到了益州,有天险阻隔,不必担心陇右军围攻。再借平卢军到京都,陈兵潼关,扼守蒲津、汉水等渡口,抗拒陇右军,拖延战事,待到各地府兵募集到人马,一举破敌。”
这一番筹划,不必想,要归功于太后与固崇。吉贞极尽讽刺地冷笑一声,问道:“周里敦,你可听说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周里敦眼神一凝,面色都变了,“殿下?”
吉贞的声音猛地拔高,“太后要将京城拱手让人?何必这样麻烦,直接送给戴申也就是了!”
周里敦一筹莫展,既为了国朝摇摇欲坠的命运,又为了吉贞和温泌之间如履薄冰的关系。他重重叹了一声,喃喃道:“臣也是这样想的……太后却说,有殿下在,驸马不会有二心。”
吉贞微微地笑,“要是驸马有二心,我这个公主想必要自戕以谢天下了?”
周里敦立即起身,一张脸通红,他握紧双拳,“臣宁肯自己赴死,也不会坐视殿下受人责难。”
“多谢你深情厚谊。”吉贞声音略微柔和起来,她缓缓摇头,“太后敢信他,我不敢。若京城沦陷,益州也不过暂保几日的安宁。府兵戎卫京都和陛下,哪里都不能去。太后爱去益州,就让她去吧。”她走到窗边,见院子里除了玳瑁斑在追着落花撒欢,温泌早不见人影。
“驸马刚才在书斋,这会又回衙署了。”桃符有心,早把温泌的去向打听清楚了。
“去衙署吧。”吉贞回望天色,才惊觉已经和周里敦在这里耽误了许多功夫,当即往衙署而去。经过书斋时,她心里一动,推门而入,目光环视一周,不过是几本兵书、杂文集,全无用处的摆设。
她脚步移转,走到案头,见一朵栀子花静静躺着,旁边是新化开的墨,笔丢在一旁。吉贞将笔拨开,拾起雪白的蜀笺,上头墨汁未干的两行字。
且赏同心处,那忧别叶催。
佳人如拟咏,何必待寒梅?
那么一个专横霸道的人,也会这样隐晦地向她求和?
吉贞嘴角一翘,带着似有还无的笑意,将微湿的墨迹轻轻吹了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也入镜了 ?
第23章 沙雁争飞(三)
吉贞领头,周里敦跟随,到了衙署。衙署是空荡荡的,底下人来回禀,说郎君们都去了旗亭,给曹荇接风洗尘去了。
“我们稍等片刻。”吉贞示意周里敦去坐,自己在厅堂四处走了走。厅堂一侧的厢房,是温泌自己的公房,挂满了刀枪棍戟,一面没骨山水大屏风,屏风后是书案。她绕过屏风,视线在书案上扫过,身子转了一半,又蓦地转了回来。
屏风后,墙上挂的画像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画中的仕女手执纨扇,正回眸凝望来人。
这是她吗?吉贞忽然有些不大确定。
专注地看了一会画像,她忍不住手指触上自己脸颊,正出神,听外头有人叫公主,吉贞走出公房,见郑元义在廊下引颈张望。
他比原来规矩多了。大概知道是温泌的公房,不敢擅入,只远远在廊下候着。
“奴刚才听说殿下来了,殿下近来可好?”见到吉贞,郑元义还是有点高兴的。不过他如今的高兴也很克制,只咧了一下嘴,马上恢复一副安分守己相。
吉贞穿着和画像中同个式样的紫衫,绕着游廊,裙裾翩翩地走近,仿佛画中仙堕入红尘,“你近来可好?”
“奴很好。”被容秋堂揍出来的内伤养了个把月,才好没多久,他说话仍有些细声细气的,“驸马对奴十分礼待,单独拨了一件公房给奴,寻常也没人来滋扰。”
这意思,温泌是给郑元义画地为牢,在衙署里给他寻了条冷板凳坐了。
其实也不意外,吉贞越过他,往厅堂上走,郑元义跟上来,两人闲闲地说话。
“来这都干了哪些差事?”吉贞问。
郑元义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清点了库房里废弃的兵器铠甲,河东河北两道,年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男丁都造了册,还去看了看马场。”
吉贞道:“算是都监职责所在。不过这些事情可太琐碎了。你看出门道了?”
郑元义诚实地摇头,“奴初来乍到,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军中庶务,是有些难捉摸。”他顿了顿,笑道:“听不懂,奴得闲自己查卷宗,看兵书,也颇有些心得……见微知著,管中窥豹,琐碎未见得是坏事。”
这一番谈吐,简直令吉贞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军务不知道,我看你学识是有长进了。”
“学识么……”郑元义在厅堂门槛上停了脚,他抬起含笑的眼,对怒目金刚似的周里敦挑了挑眉毛,“跟校书郎中是没法比的。”
周里敦和郑元义两个,一见面就成了斗鸡,不啄得满场鸡毛狂飞是不罢休的。周里敦下意识地就要挽袖子,转念一想,如今他是客,郑元义反而成了主,心理上先败下阵来,郑元义呢,虽然在温泌这里不过得了条冷板凳坐,在周里敦面前,还是要撑起面子来,于是加倍有涵养,像个热情的主人般,主动拱了拱手,“周郎中,别来无恙。”
周里敦十分郁卒,脸别到一边去,对郑元义拱了拱手,含糊答应了一声。
“他们都去了曹荇的接风宴,你怎么没去?”吉贞想了起来,问郑元义。
自那几名跟他厮混的将士被罚,郑元义在这衙署里彻底成了人嫌狗不理。他好生没趣,哂笑一声,说:“奴还有庶务要忙,无暇应酬。”
周里敦插了一句,“是驸马没邀你吧?”
郑元义笑道:“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怎么还在这里?”
三个京城来的人,各怀心思坐在厅堂,又等了很久,见暮色四合,衙署外还是静悄悄的,吉贞不耐烦了,问郑元义:“他们这什么时候回来?”
郑元义还在想心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他们去吃酒,时常半夜才回来,有时候也在外头留宿。”
吉贞立在门口,袅娜翩跹的背影,仿佛融入了夜色中。她来回踱了几步,脸色冷了,冷不丁问郑元义:“驸马也时常夜不归宿?”
郑元义暗自叫好,脸上半点不露,只疑惑地说:“奴就寝的早,不清楚。”
吉贞喊了贴身服侍温泌的包春来,“去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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