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正圆》第214章


“先来后到,不要着急嘛!”
她说话还是留了点分寸,即使是不耐烦的话,也强撑着拖了点撒娇的语气。
这也是这段日子吃够了苦头,练出来的。
“不急不急,”后面的长须文士憨态可掬地笑着道。
“符姑娘您慢慢挑,挑好了我们再说就是。”
符悦脸色一变,脸上登时失了血色,扔下手里正在挑的东西就跑。
她要是真有那跑得了的资本,也不会沦落到如此这般改头换面、偷偷摸摸地活着了。
毫无意外,符悦被人抓住,扔到了一座偏院里关了起来。
长须文士毕恭毕敬地顺着暗道走到另一间书房之中,冲着书房中人先礼数周全地拱手见过,然后才道。
“符姑娘已经带到了,先生不见她么?”
这座书房与关押符悦的那间屋子之间有扇一整墙的单面琉璃,在书房里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另一边的符悦那坐立难安的姿态,符悦却感受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正被人监视着。
书房中人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棋盘上一黑一白,厮杀得格外激烈。
纵是自诩对棋道颇有见地的长须文士见了棋势,也不得不感叹下棋人的七巧玲珑心。
那棋盘上竟隐隐有独孤求败之态势。
听到长须文士所言,那人很客气地站了起来,行为举止上没有带出半分寻常才子恃才傲物的倨傲之色,反而对长须文士也尊敬地很。
此地若是有第三人在,必然会被这俩人互相间的客套、恭维看的一头雾水,弄不清此二人间究竟是怎么个关系。
书房中人站到那整面单面玻璃墙前,轻轻抚摸着赞叹道。
“此等琉璃,确实是巧夺天工。”
长须文士淡淡一笑,既不过分得意也不过度谦逊,当得起“不卑不亢”这四个字的评语。
书房中人深深地看了长须文士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却是回答了长须文士的先一个问题。
“见或不见,又有何用。”
“她……心性已左,我,多说无益。”
“就这样吧……”书房中人细细地抚了抚那面琉璃墙,似乎在抚摸着自己的什么至亲之人,然后猛地一转身,做下了那个拖延已久的决定。
“就这样吧……就让她呆在这里好了,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也该得反思……”
“带我去,见你家主人吧!”
“此份心意,符某人收下了,大人若不嫌弃青衣出身轻贱,青衣愿为大人尽绵薄之智!”
长须文士捋着胡须嘿嘿嘿地笑了笑,这个结果,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但这个时间嘛……
“不敢欺瞒符先生,我家夫人刚刚产子,正是身子虚的时候。”
“今晨宫里又突然下了那么一桩旨意……”
“大人这几日正是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怕是要委屈先生多担待几日了。”
符青衣理解地笑笑,甚至还有心多调侃了一句。
“傅大人双喜临门,自当忙碌,在下一终日无所事事之人,哪里会着急。”
“更何况能者多劳,怕是东宫喜迎佳人之事,也得多劳傅大人些许,在下省得。”
天启二十五年元月元日的三遭大事,除了那桩被符悦拿起来当幌子胡说八道的太子妃大闹岁丹殿的闹剧,还有两桩,倒也都算得上喜事。
还是都与东宫有关的喜事。
换句话说,与傅霜如的关系也不小。
一则是傅夫人于寅时三刻产下一对龙凤胎,钦天监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大盛,身周似有伴星光芒闪烁,算出大吉之兆,使得庄平帝赶在傅家人出宫前便下了赐婚之诏。
是把生辰八字极好的傅家二小姐,赐给了东宫皇长孙裴时观为妻。
相比于前两件的一个猎奇一个大喜,第三件事看起来倒是平淡无奇的多。
但偏偏第三件事,反倒是洛都上层圈子里的贵妇们当下关起门来念叨的最多的。
乃是圣人道东宫膝下冷清,多年未添新人,给东宫赏了一位良媛。
却是章皇后的娘家侄女,章辛娘。

第200章 着道
东宫里的宫人们铺成一团; 姿态恭谨地端着红绸垫好的玉托盘; 上面一一安放着各式各样的珠石翠宝、金器银件; 琳琅满目,璀璨盈室; 足有百样余。
这都是东宫太子专门开了先皇后的库藏; 替皇长孙送到傅家去的“贺礼”。
太子妃白凌璐一夜之间经历三次“噩耗”; 旁人津津乐道的三件趣事,对她来说确实接二连三、愈来愈重的打击; 最后索性直接病倒了过去。
圣人亲自给皇长孙赐下的姻缘; 对方还是东宫重臣傅霜如的嫡长女。
——傅大人的官位这一年来如芝麻开花般节节高升; 如今已以四品之阶身兼詹事府少詹事、给事中; 总领医宣署,且兼代冀北军务。
在燕平王退隐的如今; 简直是新一代重臣里最炙手可热的一个。
按理说; 不管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即使没有钦天监那帮人在旁边鼓吹的什么“大吉之兆”、“于帝星有利”; 这也当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可太子妃白凌璐的表现,无疑是给东宫不少热血上头急着去讨好献媚的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下子浇了人个透心凉。
也浇熄了不少人想走捷径的小心思。
太子妃这表现,可无论如何; 称不上高兴; 抑或满意啊。
怕是就差把“极不情愿”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东宫毕竟还是太子裴景明做主,这门亲事,即使白凌璐一下子气得病倒、卧床不起了; 只要裴景明乐意,那就得红红火火、大张旗鼓地办出去。
白凌璐竟然不愿撑起东宫女主人的姿态来置办傅家洗三的贺礼,裴景明干脆就开了先皇后的库房自己上了。
白凌璐“病着”,裴景明嫌东宫剩下的人身份够不上,干脆让人去请了已经出嫁多年的大公主清阳过来,托清阳公主亲自替东宫走这一趟。
清阳公主能成为大庄这一代除了章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清平、清乐之外的唯一一个有封号的皇家公主,除了她是庄平帝的长女外,她那仔细妥帖的性格也为她助力不少。
毕竟清阳出生的时候,王皇后可还没过世呢,王皇后在位的时候,想为庄平帝诞下子息,即使是生个女儿,也是寻常妃嫔再怎么也求不得的。
清阳公主生母的出身,由此可想而知。
比三皇子裴景风之母尤有不如。
不过比裴景风更惨的是,清阳公主的生母甚至都没有正常地与她说过半句话。
事实上,当年那个宫女,也就是清阳的生母,欺上瞒下偷偷有孕,差点就被王皇后以“私通外臣、淫/乱宫闱”为由抓起来杖毙了。
最后若不是当时的江婕妤看不下去,替那宫女周全了两句,又有其时庄平帝对王皇后那步步紧逼的姿态确实颇有微辞,恐怕清阳能不能出世都要两说。
那个宫女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肚子里的龙种,本想着是能就此一步登天,谁知接生的产婆抱出来说是个公主,那宫女登时就疯了,到处嚷嚷着有人狸猫换太子,偷了她生下的小皇子。
“狸猫换太子”这话岂能是胡说的,先不说清阳不是只狸猫,就是那宫女生下一个皇子来,也轮不到她的儿子当太子啊!
这话说的,岂不是把那时的中宫皇后、东宫太子都当成摆设了!
别说王皇后有多气恼,就是庄平帝见了那宫女的癫狂之状,也颇为不喜。
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无法好好照看初生的小公主的,别说照顾了,那宫女差点自己亲手把清阳给掐死。
所以顺理成章的,那宫女被打入冷宫后,清阳便被抱去了那时所在宫室的主位妃子那里照料。
那名主位妃子便是当初于清阳有“两句救命之恩”的江婕妤,江婉仪,也就是后来抱养了二皇子裴景知的梅妃江婉仪。
有着这么一桩渊源,清阳大公主与太子裴景明之间倒也不算陌生,甚至还能称得上“相亲相熟”四个字。
清阳公主在梅妃去世前便出了阁,夫婿是简国公的嫡曾孙赵敏贺。
简国公一脉,也同威毅伯府一样,日渐败落了,只是简国公毕竟辈分高年纪大,他家子孙后人又是出了名的低调内敛不惹事,大家都还是愿意给简国公一个面子的。
清阳公主仔细妥帖的性子,嫁到他家去最是合宜,这门婚事且是梅妃在世时亲自为她挑的,清阳本人也是很领这份心意的。
有着梅妃江婉仪和二皇子裴景知在中间做纽带,即使嫁入赵家后一直同简公一般的低调避世,太子裴景明一开口,清阳还是责无旁贷地出面了。
清阳在简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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