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第10章


“娃儿,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巉岩上冒出六个兵士的身影,手持钢刀,步步逼近。
四渎惊恐地往后退。
“刚才还有婴孩的啼哭声……小娃儿,快说!你把那婴孩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铠甲兵士挥刀恐吓。
刀光霍霍,吓得小娃直往后退,这一退,竟退到了岩石边缘。
一脚踩空,惊叫声中,四渎失足坠下了悬崖。
眼看着追了大半夜的小童跌下悬崖,铠甲兵士悻悻地收起刀,下了巉岩,举着火把,往野林中搜索。
突然,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兵士搜到了一处小洞穴。
用刀背扫开乱石杂草,一个士卒蹲下身,把手探入洞穴摸索片刻,似乎抓住了什么,用力往外一拉,揪出的竟是一只狼崽!
看着手中“嗷嗷”挣扎的那只狼崽,这个士卒皱了皱眉,拎起狼崽往石头上一砸——
“呜”的一声,脑袋猛撞了石头的狼崽,摔落到地上,四肢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又把手伸进狼穴,士卒突然大叫一声:“抓住了!我抓住他了!”
狼穴里“哇”的一声,那婴孩被狠狠揪了出来,高高托举在士卒手中。
他冲着同伴得意炫耀时,同伴们的脸色却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齐齐瞪着他的身后,万分紧张的,一步步往后退。
“怎么了?”
一道来的兵士没有回答他,他耳边却隐隐的听到怪异声响,像是闷在野兽喉咙里的低嗥声!
猝然,一道黑影挟着腥风从他背后袭来,士卒肩头一沉,一股凌厉迅猛的力道推压在肩头,将他扑倒在地,在他骇然转头时,脖子上一阵撕咬的剧烈疼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士卒惊恐圆睁的眼睛里,看到了扑在他身上的一头狼,火把映照下,凶狠的野狼目中闪射出绿芒……
“林子里有野狼!好多野狼!快跑啊——!!”
野林四周绿芒点点,暗处潜伏的野狼窥伺着猎物。
嗅得气味,狼群伏击而上,群攻合围。
霎时间,惨叫声四起,林中一片血雨腥风。
良久……
周遭又恢复了平静。
野林子里,所有的狼聚集起来,由头狼指挥,依次分享吞食猎物。
有两只野狼蹲在一边,一只狼的嘴里叼着被士卒砸死的狼崽“呜呜”悲鸣,另一只狼从地上叼了个婴孩。
嗅得狼穴中狼子幼崽沾染在婴孩身上的熟悉气味,这只母狼的舌头舔了舔婴孩的脸,如同舔着自己的幼崽。
突然,狼群里的头领昂首长嗥起来,其余的狼耸动双耳,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随头领蹿出野林。
孤狼峰上,狼口余生的一个兵士,趁群狼离开之后,从隐蔽的树洞里钻出,撒腿往山下逃蹿。
下了山,这个兵士来到主帅面前,谎报军情:
“禀驭将军,我等已依命处置了那两个稚子!一个坠崖身亡,另一个被野狼叼走,裹入狼腹、尸骨无存!随行士卒遭狼群攻击,仅标下一人狼口脱险。这孤狼峰野狼太多,冒进,怕会折损更多人手!”
“人都死了,还去山上做什么?”
驭刺也听到了孤狼峰上阵阵狼嗥,一呼百应,响彻山野,他在山下都能闻得阵阵腥风,——山中地势不明、数百头野狼伏于暗处,他带去的兵士仅两百余人,已折损了三成,冒险入山,怕是有去无回!
心念一转,他冷冷道:“速速返回村落,抄杀每一户人家,不得留一个活口!”
一声号令,惨绝人寰的屠村行动,在刀光霍霍之中展开!
山下村落血流成河,堆尸如山!尚有支支火把投射在周边山林,引燃树木,火光冲天!
孤狼峰绝顶之上,大片积雪覆盖,雪水浇融,火烧不到。
天边微露鱼肚白时,山野之间,狼嗥声声,间隙,还隐隐夹杂着婴孩啼哭声……
正文 第十二章 脱虎口
那一夜,诸暨境内燃起的山林大火,绵延数顷,方圆百里,生灵涂炭!
万籁村,一夕之间,寂灭如死!
耕田农家、轱辘篱笆,宁静祥和的村落景致,不复存在!
屠村后的第三日……
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京城四座角楼吹响了报晓的号角,宫城里渐渐飘出些人声、笑语。
猝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踏而至,穿过宫门,驰入“龙尾”御道,奔驰的骏马旋风一般,与走在御道上的一人擦身而过。
漫步走着的李炽抬头一看:策马奔返皇宫的那人,正是驭刺驭将军!
本应在前日折返回京的主帅,却在路中耽搁滞留了两日方归,去时还带着两百余人,归时却只剩他一人!
稍早前,听传令使急报:那两百余人,只有三成是在诸暨屠村那夜损兵折将,还有七成,却是在归途中离奇罹难!
据说那些兵士在回来的途中、歇脚露营时,吃了山中采来的毒蘑菇,个个毒发而亡!只主帅一人侥幸存活,——这些官方文书里的讣告,也只是驭刺一人之言!其他人都死绝了,即便死因蹊跷,亡者,是无法开口申诉冤情的!
李炽也是心存疑窦,却无处探知内情,只暗暗的将此事放在心上,暗自留心、揣度。
此刻,看那一人一马去远,李炽又一步三晃悠、懒散地往宫外走。
几日前,就该离京的他,却在宫中多耽搁了些时日,——在宫中人手不够时,燮王差遣他当了几天的杂役苦役,帮着收拾残局、打扫宫阙楼观,尽干些下人的活,从未干过粗重脏活的他,硬着头皮累死累活的熬过了这些天,待宫中人手重招补齐,燮王这才放他出宫。
终于“虎口”脱险!
走出承天门的一瞬,李炽长吁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远远的看了一眼东宫的方位,——自己在那里住了一年光景,短短时日,足以改变他的一生!到了离别之际,他心中犹有许多纷繁复杂的思绪。
在宫里帮衬忙活的这些天,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晃到流云殿,装佯拎扫帚清扫大殿,目光却瞄向内殿西墙。
墙角一隅,有个极难被人发觉的机关设置,如能正确触动机关,墙内一道暗门就会打开,门内密道,是出入宫城的一条不为人知的隐秘地道!
帝都沦陷,倘若那夜他从密道出逃,姑且保住性命,但,世上恐怕再无李炽此人!
他要么挖个地洞躲藏一辈子,要么在逃亡的路上,不断遭人追杀,朝不保夕!
而眼下,他即便是个废黜的太子,身体里流淌的依旧是皇家的血,只要背负着这个敏感的身份,继续存活在世人眼中,一些人就会忌惮,一些人则会暗中来找他,——故此,他必须得从宫城正门里光明正大地走出来!
迟早,他是要回到这宫城的……
“贱民李炽!”
燮王派来守宫门的一个奴人,直呼废太子名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刚从宫城里头走出来的人,大呼小叫:“主子让你速速离宫,你还在那里磨蹭个啥?想死赖着不肯走?皮痒来讨打的是吧?刁民,还不快滚!”
“草民这就走!”
李炽口中喏喏,装了个半死不活的懒龟德行,慢吞吞的打这位差爷面前经过时,却被这狗仗人势的奴才冷不丁地从背后踹了一脚,踹得他跌冲几步,没站稳,往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本大爷让你滚出去,你就给爷好好的滚!”
奴人捋起袖子,一抡拳头,走上前来。
不等这狗奴才动手,摔跌在地上的李炽,腆着笑脸,趴着挪移几寸,口中唯唯诺诺:“是是是!差爷息怒,草民这就滚!”
虎落平阳被犬欺。
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今日的他,逆来顺受,任人凌辱,不气不恼,自个儿滚到阶下,犹能听见那奴才肆无忌惮的讥笑、漫骂。
“滚”得远些,耳根子才得了清净,他直起膝盖,拍了拍满身尘土,身上一袭粗布衣衫,当真像极了一个自甘堕落的庸碌废材,
膝盖蹭地打滚时,擦破了皮肉,渗了血丝,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永远不要为一些不值得动怒的人去大动肝火,一个狗奴才罢了,势利眼、墙头草,一贯的奴性,改不了劣根!
暗暗地嗤之以鼻,他顺着天街走出了宫城的范围。
鞫容来时,走过的路;李炽去时,重走了一遍。
不同的是:一个留在了帝都、飞黄腾达;一个背道而驰、沦为草根。
孑然一身,走出明德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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