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局,美人为棋》第6章


想来这刺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能叫人吃惊不已!
太子如何敢以身试剑?
他急忙摆手,讪讪起身,往旁侧挪开几步,跪在了卧榻另一侧,低眉敛目,如老僧入定,再不做声。
默然等待中,太子反复思忖自己计划中将要实施的每个环节,思前想后,直到确定——
环环相扣,必当万无一失!
他所料不及的,唯一的变数——鞫容,此刻却也闷不吭声的、陪跪在旁,神色间毫无异常,只是暗自转动着眼珠子,心里头也在打着小九九,琢磨着太子适才说的那句话:
骊山猎苑,赤江乌淮……那拨人绝对阻不住燮王!
皇帝老儿已驾崩在了宫中。
此时此刻,坐镇乌淮北岸的,却是何人?
※※※※※※
入夜。
狂风呼啸,夹裹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将赤江笼罩在一片寒冷萧杀的氛围之中。
乌淮北岸,战鼓虺虺,嘶杀声遍野。
一支骁勇前锋的悍将死士,趁着夜色,武装泅渡,从对岸潜水而至,正面突袭了驻扎在乌淮北岸的渊帝营寨。
京师兵、神策军主将在混战中被燮王主帅斩杀,余下兵士溃不成军,退逃时,却被截断了后路——燮王另一路奇兵从险峰峭壁滑索而下,自后方呈包抄之势,瓮中歼敌。
腹背夹击,皇家京师、神策两军全线崩溃。
见大势已去,随营监军愤而投江,余下些丢盔弃甲的降兵,燮王悍将缴其兵刃,挖坑埋俘。
几个将领从营帐内拖出一名俘虏,捆绑结实了,押到主帅面前。
“主帅,这厮当真不是渊帝老贼!”
将领揪出那名俘虏,红缨长枪抽向俘虏双膝,迫使其屈膝跪倒。
“你,抬起头来!”
坐镇沙场的燮王主帅,竟是一名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剃头赤足,赤铜铠甲,体格精壮,手握屠龙刀,刀背映霜寒冽,刀尖血滴如注,灼灼血色映入瞳人,竟被寒冽如极冰之芒覆灭——
少年眉宇间萧杀煞气,冷酷无比!
屈膝跪倒的俘虏缓缓抬起了头,篝火照亮一张悲笑的脸。
这个被五花大绑押来的俘虏,既非兵又非将,竟是渊帝次子——二皇子、李昀。
此刻沦为阶下囚,他仍不屈地挺直了脊梁骨,目光直指——一辆从停泊江岸的龙船上驶下,于“劈啪”鞭声中风驰电掣而来的龙雕战车、车帐中一人,他怆然悲笑:
“成王败寇!父皇如此,你也如此!赢一时、争朝夕,明朝谁主江山,未成定数!”
“放肆!”
主帅冷叱一声,手中屠龙刀寒芒大炽,忽闻龙雕战车车帐内那人暴戾喝道:“杀!”
燮王喝令入耳。
主帅手起刀落。
二皇子昀的大好头颅,竟被少年切西瓜一般,“喀嚓”一声,砍落在地。
死也不留全尸!
“王,渊帝果不在此!”
主帅收刀,拱手躬身,冲高踞战车之上的燮王禀报。
“太子炽诚不欺吾!速往龙穴宫城!”
一声令下,龙雕战车挟雷电之声,率千军、入禁苑,过夹城复道,直逼宫城!
※※※※※※
皇宫乃至整个京城,已是空城一座。
燮王剑指宫城,千军入无人之境,速度飞快。
躲在妤嫔娘娘内殿的太子炽与鞫容,耳边刚听得嘶杀呐喊,一阵隆隆的千军奔踏之声、就已落在了宫墙内苑。
直至——殿外门前!
入夜无人掌灯。
漆黑的宫城里头,只有妤嫔的流云殿亮着灯盏,诱得领兵入侵的燮王,径直来了殿门外。
鞫容抬头,看到殿外人影憧憧、支支火把映亮门户窗格,不由得心头一凛:
终于来了!
正文 第六章 捣黄龙
“砰”的一声!
内殿前门被人一掌推开,一人挟着迫人的气势,阔步走了进来。
看到这人,鞫容心中浮现出传说中噬血好战、凶残霸道的上古战兽的影子——
高大的身躯上、盘突着一块块山丘似的肌肉,黑中闪着暗红色泽的须发刺张,突额上傲然生成“王”形纹路,耸天的浓眉下、一双环瞪的眼中竟有血色瞳人!
骇人的瞳孔里,罩着太子炽与鞫容的身影,竟是如此的渺小,几乎被这血色瞳人吞噬!
“炽儿拜见皇叔!”
太子见这人一来,飞快取出宽袍里藏的一物,双手捧着,举过头顶,遥遥的奉向那人。
“将你老子的玉玺给了本王,你个太子还能留住什么?”
锵啷——
拔剑出鞘。
战兽般霸戾的燮王将剑锋一转,不费吹灰之力,挑来太子炽双手呈给他的玉玺,把玩在手中。
剑芒迫人。
太子心口发紧,面对皇叔手中那柄“太阿”,他脸白如纸,似是吓得不轻,颤声道:
“昨夜,侄儿命人捎带密函到皇叔营中,将父皇驾崩宫中、我已遣散京城残余兵力之事,暗通于皇叔,以示投诚!皇叔当知侄儿此心,求您开恩,留侄儿一命!”
“留你一命?”
燮王收起玉玺,盯着太子炽,似在斟酌。
“王,属下有事奏禀!”
少年主帅冷冽语声响自殿外。
燮王应答:“讲!”
“适才右军裨将来报——渊帝六子,皇子炎,领京官大臣、后宫女眷数百人,逃往北境、欲另建帝都开辟新朝自封为皇,于半途被我军截杀!皇子炎,枭首。其众,坑埋。”
“好!”
一振眉,正值壮年的燮王浑身血气上涌,横剑抵向太子炽的颈项,“好侄儿,你的两个‘能干’的弟弟,都在黄泉路上等你,你却想一人偷生,苟活于世?”
“皇叔……不不不,圣上!吾皇!您别杀我!求您别杀我!别杀我!!”
利刃欲封喉,太子炽浑身颤栗,声泪俱下,颤声求饶。
“太子胆小,你这样吓他,莫不要活活吓死了他!”
殿外一阵银铃笑声。
一位明眸皓齿、艳色逼人的美妇,从稳稳停靠的战车上款步而下,徐徐走进内殿。
一手抚着凸起如孕有七、八个月的肚子,一手托腰,虽是身怀六甲之人,却步步生莲,风情万种,走到太子炽面前,一句“许久未见、炽郎安好”尚未说出口,鼻端已闻得阵阵恶臭,惊得她急退几步。
“哎、炽郎你!你……”
直退到燮王身侧,美妇惊愕过后,面露轻蔑之色,睨着曾经的夫君,如今的亡国太子,她以手掩鼻,轻啐一声:“你怎的如此没出息!”
“圣上、蓥……娘娘,饶命!饶小的一命!”
太子炽裤裆下湿漉漉的一片,臭味难挡,——燮王以剑挟他性命,他竟吓得涕泗滂沱、屁滚尿流!
“侄儿,你好歹是皇家子嗣,怎可如此、如此……”
如此的贪生怕死、懦弱无能、胆小如鼠!
有辱皇家颜面!
燮王瞠目结舌,手中的剑一挪,他皱眉如避污秽之物,也往后急退了几步,万般嫌弃的挥一挥手:
“罢了!本王杀你、只怕玷污了‘太阿’!自今日起,庙堂之上再无你太子炽,去当个庶民,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这胆小鼠辈!”
王者剑,斩,也要斩配得上它的英雄。
如此狗熊,斩了,反而折辱此剑盖世锋芒!
燮王不屑杀他。
“……草、草民谢圣上不杀之恩!”
褫夺了太子封号、皇家子嗣名分,贬为庶民的李炽俯首帖耳、唯唯诺诺,对燮王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的那一瞬,李炽半阖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怨毒、憎恨之芒。
他暗自咬牙,咬破了嘴唇,泪水混着血水吞咽而下,人却五体投地、战战兢兢地匍匐在燮王与……她的脚下!
忍下奇耻大辱!
偷得一线生机!
渊帝三个儿子——
二皇子拼死一战、六皇子离宫出逃,二人殊途同归,都被割下头颅、死无全尸。
反倒是这个最不可能活命的太子、渊帝的长子——炽,一直被众人瞧不起的他,竟又保住了性命!
鞫容偷瞄一眼“庶民”李炽,看他再次以缩头乌龟般、懦弱胆怯的姿态,“降”得一线生机,苟活下来,他不禁咋舌:
这满裤裆的屎尿齐喷,他是怎么做到的?
装鳖装得炉火纯青,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厉害、厉害!
“这人是谁?”
燮王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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