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剑》第90章


置身山水才算逍遥。’你又要说这些怪话了是不是?”
王乘风道:“这不是怪话,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霍姝瑶怒道:“你总是这样,旁人怎样劝也不听。堂主都说了,你的天资丝毫不逊于你爹,整个总舵除了你还有谁能八岁便习得无忧诀?堂主传你无忧诀是对你寄予厚望,可你修到第五层就不肯再修了,若是你那时没有停下,现下只怕无忧诀都要修到第八层了!”
王乘风萧索道:“修到第八层又能怎样?我爹都已修到无忧诀第十层了,不还是死了么。”
霍姝瑶一怔,面上神色渐渐缓和下来,道:“他……他那是意外。乘风哥哥,我不是想来同你吵架的,无忧诀你不想练,那就不练了,也没有什么要紧。只是,你这次实在不该拿了逍遥图。你把图拿回来罢,我同你一起去交回去,再叫上秋伯伯一起,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乘风默然片刻,忽地轻笑道:“我方才已经说了,不行。你知道的,我认定的事绝不会更改。”
霍姝瑶呆了一呆,忽地面色一白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难道真的要叛出总舵么?”
王乘风半含笑意,道:“我以为你早该察觉到了,今天这境况,我已想了很久。”
霍姝瑶面色变幻,忽地道:“不,你不能这样。”
王乘风笑道:“为什么不能?”
霍姝瑶叫道:“你会死的!他们会杀了你!”
王乘风忽地朗声一笑,道:“你觉得我怕么?”
霍姝瑶怔然片刻,双目中便涌出大颗泪珠,道:“你当然不会怕死,你什么都不怕。可是我不想你死,你回来,不要到外面去了,我们快活堂中人,行事随心所欲,又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总说这里不好?好罢,就算这里不好,我都听你的就是。乘风哥哥,你若是实在想游览山水,等你把图还回去,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纵使明知霍姝瑶在下方看不见此间情景,王乘风依旧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还了图再去,便不一样了。”
霍姝瑶哽咽道:“有什么不一样?”
王乘风叹道:“人心不一样。”
霍姝瑶怔怔道:“我不明白……乘风哥哥,我只想你回去。你同我一起回去罢。”
王乘风这回却不回答她了。
霍姝瑶满面泪痕,仰脸轻轻唤了几声“乘风哥哥”,声音越发孤单可怜,王乘风始终只垂目望着她,神色轻柔却一言不发。
霍姝瑶唤声凄楚,便是何泗也不忍听闻,秋霜晚更是心有所感低下头。她怔怔唤了许久,始终不得回应,便一脸惘然捏着那只嫩绿树叶站在下方发怔。
半晌,霍姝瑶忽地又道:“你不回来了,是不是?”
王乘风默然不答,霍姝瑶却已又喃喃道:“我知道的,你认定的事绝不更改,可是这次我帮不了你啊,你,你怎么这么傻?”
霍姝瑶说着又落下泪来,颤声道:“我帮不了你啦,乘风哥哥,你自己当心。整个逍遥峰到处都在找你,司寇雄一心想杀了你……你想走,那就走罢。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说到最后,霍姝瑶已忍不住泪水,一咬牙就扭身要走。
王乘风忽地轻声道:“你也应当去看看那些南山北水的美景,天中明月地上繁花,大漠风吹雪落沧海……那么多好的地方,只看着便会觉得开心,不必非要打打杀杀。”
霍姝瑶顿了一顿,身子微微颤抖,到底什么都没说,径直向前走了。
直到霍姝瑶走远,何泗才敢去看王乘风面上,却只看到一片释然神情,一时不知该如何问他,只得迟疑道:“乘风公子,你重伤未愈,还是回去歇息罢,不要久站。”
王乘风定定看了外面一会儿,才闭目道:“果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若不是你救我上来,我也不能同她道别了。”
何泗一怔,终究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你昨夜竟真是自己跳进湖里的么?”
王乘风倒是痛快点头道:“不错。”
何泗登时大惑不解,心道:这乘风公子真是怪异,若说他是看不惯快活堂行径,要襄助正道,可他偷了逍遥图却又不愿将逍遥图交给别人,只愿意自己带着去死。若说他对这逍遥图极为在意,可他将逍遥图随手拿来丢去,却又不见得是多在意。且旁人来救他,他都不肯,这却是为何呢?如此谪仙般的人物,怎么行事却是疯疯癫癫的。
何泗心头不解,秋霜晚亦是不明白,遂轻声问道:“乘风公子,蝼蚁尚且偷生,你为何非要去死?”
王乘风转目看着何泗秋霜晚二人,忽地洒脱一笑道:“正因并非蝼蚁,是以不能偷生。”
何泗二人登时哑然,王乘风却只一笑,又慢慢挪到山洞深处躺下了。
第67章 凡人苦
霍姝瑶离去之后,此处又恢复了宁静,想来大队人马还在另一个地方苦苦搜寻。
何泗低声叮嘱秋霜晚小心等候,又出外寻了些食水回来。王乘风眼望洞顶道:“你还真打算在此久待么?”
何泗道:“你现下伤的厉害,怎么也得躲两三天,再外出探路。”
王乘风道:“姝儿能来,其他人早晚也会找来,便是想不到我在这里,一遍遍搜也会搜到的。你们还是不要管我,自己走罢。”
何泗只觉这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索性不理他,自顾自坐在洞口往外看。
秋霜晚坐在一侧,忽道:“方才我看霍姑娘很是伤心呢。”
片刻后,王乘风才坐起,低声道:“迟早的事。”
这话说的莫名,秋霜晚迟疑道:“公子是指?”
王乘风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与其身入血海,不如远离江湖纷扰来的逍遥自在。离了快活堂也有其它有趣地方,我说了很多遍,她总是不听。”
王乘风说出这话时神色坦然,何泗却忍不住心中惊诧,转脸看向他。王乘风留意到了,微微一笑道:“怎么了?”
何泗忙摇头道:“没什么。”顿了一顿,何泗才又小心道:“我从未想过,逍遥峰上还会有人这样想。”
王乘风却道:“这样想的可不止我。”
何泗一怔,王乘风却并未细说,只笑道:“其实你是想说,王孤的儿子会这样想。是不是?”
何泗下意识摇摇头,转而又点点头,他自己怔了片刻,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只得硬着头皮道:“并非我有意冒犯,令尊他,他实在是……”
王乘风倒是坦然道:“他事都做了,自己都不怕人说,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何泗苦笑一下,道:“对令尊,我实在说不出好话来。”
王乘风点头道:“他做的又不好,不必说好话。”
何泗道:“我只是疑惑乘风公子为何会有这些想法。不管令尊做下了什么事,但他并非被人所杀。杀人者人恒杀之,这话极有道理,可到了令尊这里却并不适用罢,他若活着,只怕谁都杀不了他。”
王乘风轻笑道:“你错了,这话对谁都能适用。我父亲,自然也是被杀死的。”
何泗一怔,惊道:“他不是走火入魔而死么?难道竟是被人杀死?”
王乘风道:“他是被自己杀死的。自己杀死自己,难道就不算杀人么?”
何泗不料竟是如此答案,一时怔愣,王乘风又道:“他若是及时收手,或许不会那么早就死去。是他自己,对自己下了杀手。”
何泗怔然道:“如此说,也是极有道理。果然人人都逃不出因果报应。”
王乘风如墨双眸迷蒙如雾,似乎是忆起了什么事,喃喃道:“他杀的人太多了。自我记事起,我母亲便整日为他担忧。他那个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人都敢去杀,每次他出门,我娘都日夜不眠,祈求上天保佑,保佑的不是他平安归来,他总是会平安归来的,我娘祈求的是要他仔细些,莫要随意杀随意放,要斩草除根。
“我娘一心还痴心妄想和我爹白头偕老,此生相伴……但又知道他杀孽太重,很怕以后老了,不能顾全自己了,会有人上门报复,叫他们不能死在一起,或者叫我爹受什么苦……
“可我娘到底也没想到,报应竟来的这样快,我爹年纪轻轻,就自己寻了死路,还是那样突然,连他自己也没料到。
“自我爹死后,我娘日夜哭泣一刻不停,最后竟泣血而亡。好歹她不必忧虑往后的事了,生同衾死同穴,也算全了她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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