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1693章


小女孩儿娇憨透明的笑,叫颙琰心下却又是沉痛一跳。
额娘生于九月初九,故此小名“九儿”;眼前的小女孩儿生于十月初日,故此也有了一个小名叫“廿廿”——这便又与额娘有些殊途同归之意了。
“廿廿,”
颙琰不想将自己的悲伤,摊开在一个小女孩儿的眼前。他便点点头,故意将她的小名在唇齿之间咀嚼了两遍。
“嗯,倒也好听。既符合你的生辰,又恰恰应了‘念念不忘’的意头。不管你父母为你取这个小名的本意是什么,加入‘念念不忘’之意,也终究都是好的。”
小女孩儿定定望住眼前年轻的男子。
——他是怎么了呢,明明如此沉静优雅的皇阿哥,怎么会这一刻在说起她小名的时候,竟是满眼的感伤去呢?
她垂下头去,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位皇子,这便还是轻声道,“好,那奴才的小名儿,就既是双十为廿,也是深念不忘吧~~”
颙琰心头微微一荡,不由得定睛望住了眼前的女孩儿。
她很小,虚龄才七岁,甚至比十公主和德雅都还小。可是她,却在努力地安慰着他。
一如之前他亲眼看见,德雅玩儿累了睡着,她就坐在炕边儿给德雅打着扇子——原本她比德雅还小呢;更何况德雅已经睡着了,当真不必再打扇子了,而且就算打了扇子也没旁人能看见——可她就是那么静静地替梦中的德雅扇着扇子,守护着德雅的梦。
毛团儿谙达说得没错,她虽说身为名门之后,却半点没沾染钮祜禄家格格们的娇气;她反倒是柔婉、娴静,显示出超乎年龄的温柔和体贴来。
颙琰也是悄然叹了口气。
面对着这样的女孩儿,他就更加想念额娘了——皇阿玛无数次赞,额娘有“柔嘉之质”;这在大清后宫便越发难得。
旗人家的格格都是“姑奶奶”,从小地位高、性子泼辣、善管家,故此旗人家的格格多半是直率泼辣的性子去。
这性子,在他的福晋点额、妹子十公主的身上一展无遗。
可是都说男人心中最喜欢的女子,总归是要有自己母亲的影子的——他的身边却没能有这样一个人。
颙琰想到这里,抬眸望向祗念,不由得有些脸热。
他这是怎么了,当着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怎么想到这事儿上去了?
再说小女孩儿的性子可还都没定,这钮祜禄家的小女孩儿,便是虚龄七岁的今天看着是柔婉端庄的,可说不定再长几年,就又变了性子,跟钮祜禄家其他的女孩儿们没什么两样去了呢。

因了这样的心绪,颙琰便渐渐将这小女孩儿抛在脑后去了。
因为八月初十日,他跟点额迎来了他们的嫡长子——绵宁,也就是后来的道光皇帝。
这个孩子是他和点额的嫡长子,又恰恰是生在了八月初十,就在他皇阿玛万寿节前三天。他皇阿玛高兴的呀,一个劲儿说他们两口子是有福之人,还叫他赶紧将此消息告祭给他额娘去。
就在绵宁下生数日之后,他皇阿玛又下旨同时赏赐给大学士英廉、尚书和⒏?蛋踩耍犹O稳ァ?br /> 他皇玛这道旨意在颙琰心湖中实在是荡起了太大的波澜去。
且不说英廉就是和善福晋冯氏的祖父,两人竟同日加太子太保职衔,已属罕见。
至于福康安……福康安的家世和军功,已经足够为福康安头顶撑起一片稳妥的晴空。只是小十五每次见了福康安,却都总是忍不住想起他七姐的薨逝去……
七姐薨逝之后,陪嫁的内务府旗下人都回到了内务府,白果因原本是婉嫔位下的女子,这便又回到宫里来伺候。
这才叫他有机会从白果口中,一点点挖出了七姐薨逝前后的内情来。
他记得他那日悲恸地低呼,“……原来是他!”
他从小到大,自己无论遇见什么人、什么事,他都能以宽仁之心相待。可是这一回,对福康安,他做不到!
他这辈子便是只能对一个人小心眼儿去,那也唯有福康安!
此时朝廷用兵尚需倚仗福康安,尽管他当年也曾经亲眼看见福康安率军从金川回来时,本是凯旋将军的意气风发,却在到京时才听说他七姐薨逝的消息,福康安竟从马上一个跟头直接摔到地上,人事不省……
可是不管福康安怎样,他在心里却也已经无法解开那个结,怎么都无法原谅福康安去了。
如今朝堂之上两位年轻的宠臣,内有和饩褪歉?蛋病A饺司谷煌毡患犹犹O危J琰知道,自己未来的路,道阻且长。
☆、第2659章 十卷3 该如何,不心痛
每到七月,福康安都会大醉。
男人大醉之后,便是荒唐。而男人的荒唐,最甚的便是在女人之事上。
从乾隆四十年至今,七年了,福康安身边所收入的美姬,多是在七月里这样糊里糊涂收下来的。
外人不知底细,尽情编排福康安的花名去,将一干故事写得旖旎香浓,在市井之间流传极广。
甚或,连福康安自己看后,都信了。
他还得连连说,“写得好,写得好啊!颇有当年赵云崧公(赵翼)的功底。”
当年赵翼曾为九爷傅恒器重,赵翼将九爷当做当世第一钦敬之人。故此当年赵翼以“狐说先生”之名写下的那些笔记和话本子,第一个读者往往都是九爷。
那些话本子最终能被送入深宫,到了婉兮的案头,为深宫中的婉兮解几分寂寞,这除了有皇帝看过拿给婉兮看的;其余更多的是九爷傅恒在暗中的推动。
九爷溘逝之后,篆香依旧守着九爷的书房,片纸未曾改动过。福康安每回从远方军营回来,总要到阿玛的书房里去站一站,焚一饼篆香姨娘亲自打的香篆,以寄托对阿玛在天之灵的思念。
莲生也不在了……他对莲生的心意,这世间,怕也唯有阿玛才懂。故此他到阿玛书房焚起香篆之时,是在致敬阿玛,却又何尝不是——想念莲生之时啊。
那时的他,看似虔心焚香,面容与动作都是从容安静的。可是唯有他自己和阿玛的在天之灵才会明白,那一刻他的心是被思念撕扯到支离破碎之时,他才会实在忍不住了,跑去向阿玛无声地倾吐。
阿玛当年是如何将自己的心,化作那一盘香篆,自己亲手点燃,一寸一寸焚烧成灰的?
阿玛当年的隐忍、自持、冷静,是他想要学会的。
——可是他总是做不到,学不会阿玛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阿玛当年虽说也曾为了某人,亲手将相思之心焚化成灰,可是阿玛思慕的那个人纵然咫尺天涯,却终究还在同一片天空下啊。以阿玛的官职,虽然不容易,却也还是有可能在一年当中,远远地见上几回伊人芳踪的。
可是他呢,他从金川建功立业回来,这一生终于自己为自己赢得了荣耀之际,等着他的却是莲生已经薨逝的噩耗!
那他现在便是再功成名就,便是再一改从前荒唐模样,他又要做给谁看?他又要向谁来证明自己?他又还能——等来谁人欣慰的笑?

越想,就越是绝望。
越想,就越是时时迷茫地孤影自照——他又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直到阿玛书房里的书架桌椅、笔墨字画又浮起在他眼前,他才能恍惚想起来——对啊,他在这世上还有母亲要奉养,他没资格只为心中那一人而活,更不敢为追随那一人而跟着一起去死啊。
可是他却抵不过那思念的煎熬,更无法面对自己的罪愆——他还没有愚钝之极,他能从莲生薨逝的日子,归纳出自己的糊涂犯下的罪过。
他便都不敢去见拉旺。
尽管拉旺一如从前那般,对他宽容和善,依旧以安答相称。每次他从军营归来,拉旺都会第一时间派人来送礼。
可是他却不敢去见拉旺……
拉旺之外,他最不敢见的人,反倒是十五阿哥颙琰。
每次朝堂相见,他总能看见十五阿哥眼中的冷漠和憎恶。
每次目光相对,十五阿哥的目光,对于他而言,已经是最严酷的惩罚。
他明白的,连声是十五阿哥的长姐,都说长姐如母,十五阿哥心中对莲生的依赖和尊敬之情,甚至要超越普通的姐弟之情。
因为那些年里,皇贵妃阿娘一来统领六宫,每日里事务繁忙;二来皇贵妃阿娘在十五阿哥之后还有十六阿哥、十七阿哥,故此十五阿哥小时候除了有庆贵妃抚养之外,最多的就是莲生以姐代母职。
更何况,乾隆四十年,正月里,莲生与皇贵妃阿娘在同一个月里双双离去。十五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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