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谋天下》第230章


“我也不知她为哪般。不瞒你说,当初筱儿未嫁时,她也刻意讨好过。”阳筠缓缓摇头,道,“我瞧着她也不是要害我,每日过来也不过说两句闲话,并没见她如何谄媚,竟有些看不透了。”
说着,阳筠将当初阳筱返回高阳之前姚良媛所赠厚礼细细说了,又将姚良媛几次来访的时机、送了玉璜之事都说给段良媛。
段良媛听了自然愈发觉得古怪,琢磨了良久才又说话。
“依妾身看,宫里头既然看不出个究竟,不如从宫外头查查。”段良媛眼珠微动,认真对阳筠道,“她父亲是大将军,许是早有意愿解甲归田,不愿搅到眼前大事里也未可知。”
阳筠抿嘴沉思,忽然正色道:
“若果真如此,她当初送匕首可就大有深意了!”
见阳筠说得严肃,段良媛才惊觉不对——若阳筱初入临水时姚良媛便为今日做了打算,那么这天下大事她姚氏父女看得还真够清楚的!既然心中早知魏国不妥,身为从三品镇远将军,女儿又是太子良媛,为何竟无动于衷,连递个折子谏言也无?
段良媛也不拖沓,只说了句“妾身这就请家父去查”,便要起身告辞。
阳筠也站起身来要送,段良媛自然推辞,才走出两步她又蓦地站住脚,回头劝阳筠道:
“才刚那样的话,娘娘千万不可再对人说,哪怕半点意思也不露才好。”
阳筠心中感念,虽还是灰心失望,然面对段良媛一片好心,她嘴上也不好太过坚持,否则倒像是不通情理一般。且方才她确实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即便没有段良媛苦口相劝,阳筠以后也会十分小心收敛。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过跟你说话一时没留神罢了。”
听见阳筠这般说,段良媛心里一暖,欣喜过后却不知为何,竟更加伤感起来。
待段良媛走后,阳筠也踱步出来。她说要送段良媛乃是出自真心,无奈受身份所制,并不能任性而为。
及出了门,阳筠四下里望了望。
果然已是秋天,入眼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萧瑟,叶子凋零了不说,即便头上又明晃晃的日头照着,身上也还是觉得阵阵发凉。
段良媛那里还没查出个消息,不过五七日里,魏国那边便有探子的消息传来,说周道昭身子“恢复”,又开始议事理事了。
☆、第三一二回 哀满腹
周道昭确实病了。
周纪刚出镐城那日,沈夫人便得了场重病,好容易沈夫人恢复康健,神色却总是郁郁。周绎等人每每见了都跟着忧心,却更不敢提周纪之事,只能整日在沈羽面前奉承,言谈之间十分忌讳。
沈夫人心知肚明,她虽有意接受周纪送死一事,奈何总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沈羽心中时常会想,是否自己也有错处,譬如没能教导好周纪,又或者太过顺从周道昭了。
然而无论她心里如何苦闷,这些问题终究无解。
周纪毕竟已经往临水去了。
就这般神思恍惚、茶饭无味,不过两月的工夫里,原本神采奕奕、风姿绰约的沈夫人忽然老了十岁一般,头上虽不见银丝,颜色却大不如前了。
周道昭早做了打算,本就是他故意将周纪遣去燕国送命的,待周纪离魏那一日,他比沈夫人自然强上好些,并未因此事而忽然病倒。然而真到了动手那一日,终周道昭也还是有些不忍,及见了沈夫人那般颜色,他竟也难免恍惚。
周纪的死讯不过数日便传到魏国,周道昭难免心痛,却因要做足了戏而不得不隐忍,强压住这事,对任何人都不提及。
沈夫人对周道昭自然了解,见他偶尔失神,心道左不过就是这几日。想到今后沈氏一族的出路,沈夫人犹豫数日,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
“青英入门三年无出,我寻思着给陈理纳妾。”沈夫人却不提周纪之事,只拿青英无所出一事说辞,“现下已不比从前,陈理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了。”
沈夫人的话虽遮遮掩掩,意思却极其明白。
因有周纪之事在前,沈羽又说了这么一番话,周道昭听了便禁不住心虚。他略定了心,仍旧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你且做主就是”,心中却有些怕沈夫人再说话。
沈羽偏不遂他的意,到底还是继续说道:
“按说我如今应当将心思放在陈理身上,只是青英毕竟是我母家难得的好女儿,性子又绵和,待陈理又真心,我也是在舍不得她。不如让她大大方方地接受陈理纳妾,也免得落人口实,惹人笑话,连带着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被议论。”
周道昭几乎就要忍不住,脸色隐约有些难看。
沈夫人却不依不饶一般,又道:
“青英若有福气,以后自己也有了孩子倒好;若是个没福的,合该她命里无子也就罢了,即便她孤单一辈子,不将庶出的孩子养在她名下,按说也是无妨——你看绰儿对我如何便可知,并非要自己养的孩子才会孝顺。所虑者,不过是世子之位与了哪个罢了。然而眼下不及议论这些,总忙过了这阵子,有孩子长成了再说也不迟。”
听沈夫人道破他有意害青英时,周道昭的心绪已有些乱了,待听她就那么直接提起“世子之位”时,周道昭更加心绪不宁。
一直以来,送周纪去死之事本是夫妻两个心照不宣的,周道昭更将质子的用处和此举的道理讲得明明白白,沈夫人显然也是知情,可今日她连青英之事都提了出来,分明就是疑心他日后得势会对沈氏下手。
早知道沈夫人聪慧,哪料到她这般有胆量,竟借机和自己挑明一切。
然而这会儿周道昭并不敢与沈夫人开诚布公地议论自己的打算,连摊了手中底牌与沈氏讲条件也不能:一是因为他羽翼未丰,尚需借用沈氏在魏国上下的良好人缘和雄厚势力;二是怕万一闹开了连累了自己的名声,造|反未成却先为人诟病,出师未捷便注定了败局。
第三,则是因为周绎。
自周纪走后,周绎、周绰两个愈发疏远他,但二人对沈氏的孝顺却比从前尤甚。眼下魏国正要靠着周绎那样的人来支撑,是以周道昭不动阳筠,不动沈氏,就怕祸起萧墙。
再者说,周纪已死,这事他瞒了所有人,这会子正心虚得紧,实在也没那个脸再去算计枕边人。
“你且做主便是了,与青英商议妥当,选定了好人家的姑娘就好。”周道昭语气淡淡的,似乎生怕旁人听出他有什么情绪一般。
沈夫人心中感叹,脸上也透出一两分落寞神色。
周道昭刚要出言安慰,却见沈羽苦笑着摇头,带着婢女自去出门寻青英去了。
沈青英正在房里给周纪做鞋,听说沈夫人来了,她忙丢下手中活计,急急起身走到门外迎接。果然,才刚出了房门,便看见沈夫人已站在了门前廊上。
“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沈青英先行了礼,后伸了双手去扶沈夫人,柔声道,“这几日雨水多,地上湿滑,母亲跌了脚可怎么好?有事叫人传唤一声就是,青英还有不去的道理么?”
沈羽原有些失神,并不想开口说话,可看到院子里许多婢女奴才站着,若这会子不开口,倒像是不给青英脸。无奈之下,沈夫人只好强露出个微笑道:“病了太久,不出来走动,今日难得雨停了,出来走走、透透气。”
这话说得乱七八糟,沈青英听了便觉不对,想到沈夫人面色不佳,以为沈夫人是因为周纪之事伤心,青英便也不好顺着往下说,只笑着迎了沈夫人进去歇息。
“这一路走来也是乏累,母亲且进里头歇息,坐着喝杯茶、用些点心罢!”
“好。”沈夫人应得有气无力。
青英不敢再开口,扬声吩咐人去备茶点,自己搀扶着沈夫人往里头走。
沈夫人也不好进内室去,便在厅中上位的胡凳上坐了,命青英在自己下首的椅子上坐着说话。
二人闲聊了没一会儿,便有婢女端上新茶和点心来。沈青英又起身,接过婢女端来的茶水亲手奉给沈夫人,又取了新帕子包了一块点心,也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沈夫人面前。
茶水沈夫人接了,刚啜了两口,还没完全静下心来,青英便又奉了点心。
沈夫人原没什么胃口,自然也不想吃这点心,便也不伸手去接。
☆、第三一三回 终身误
沈夫人不伸手去接点心,只微笑着对青英道:
“你且坐着说话罢!我又不饿,又不馋,只在你这里喝杯茶就是,点心就不用了。”
青英也不硬让她,恭声道“是”,便将点心又放在匣子里,只把才刚用过的帕子递给身旁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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