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谋天下》第228章


“说是替父出征也罢,说是为国尽忠也好,总不能在这临水城里头混日子,让外头的人瞧不起。你把兵书读好了,兵法练熟了,会用了再出去。别让旁人提起咱们宁国府时,说你父亲后继无人才是。”
武承训心中一动。
他对马氏从没丝毫怀疑,而马氏所言又在情在理,武承训欣然应下,一再保证自己会好好学习。马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半天,之后才点了点头,开口让武承训先回去。
“这话不必对人提起。你父亲并不服气,若知晓此事想是会拦着你,非要自己出去。且这话教旁人知道更是不好,没的说天下乱了,咱们反倒积极了的。”马氏一边说,一边留神打量武承训。
武承训似乎没听出马氏话里有话,实际是用这话来点他,他只听见马氏说“不足为人道”,便忙不迭的点头,满口答应着。
马氏微微一笑,心却更沉了。
☆、第三零九回 苦谋生
见武承训兴致勃勃,马氏心里愈发沉重。
也罢了!读了再多兵法也是无用,武承训不过想得太美,真要出去势必会吃亏。
而临时抱佛脚学那些兵法更是胡闹,且不说用兵如神的多半靠天分,即便武承训有些个天分,没有场上厮杀的经验,毕竟也是空谈,有承思在外头撑着,没人会派他出兵的。
只盼他越学越多,越能意识到自身不足,趁早死了这条心。
宁王府里是这么个光景,高阳那边却又是不同。
自从阳曦自刎,阳楌便独力担起高阳一国的重任。虽早有大巫遗训,言高阳气数已尽,阳楌却不肯信。
许是他心中信了,却执意要与天意一斗。
又或者说,阳楌心中记挂的太多,一家、一国放不下的人,虽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强撑着,盼着能给众人谋条出路。
至少是条生路。
阳筠产子,高阳国按例送了厚礼过去,却没个要紧的人亲往临水。
阳楌倒不记恨阳筠,他虽有些怨阳筱,却也觉得阳筱可怜。换做是槿儿,只怕做得更加过分罢?筱儿毕竟不是刻意逼死父亲,只是想追母亲之责,无意带累父亲丢了性命。
之所以没亲自往临水去,一来是多少有些想要避开阳筱之意,二来是阳楌与阳曦、阳槿等人一样,对燕、魏两国之争仍存观望,且心中难免往魏国那边偏。
四月初,阳楌便听到了临水周氏宅院被屠杀殆尽的消息。
隔日,阳楌大致有了主意,便召集长老并众臣商议,说若果然打起来便如此这般,众长老此前便听闻大巫当年扶乩之事,心说一切听天由命罢了,对阳楌所言虽不明言支持,却一丝反对的意思也无。而众臣多半也与阳楌所想一致,吵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最终定下了,待燕、魏两国交战,高阳立刻有所行动。
四月中,临水那边人心愈发不稳,关于“魏国国主毒杀亲子”的消息早闹了个满城风雨,然而没几日便有不一样的话出来,说这消息太过无稽,多半是燕国皇帝为了推卸责任才故意散播出来的。
武岳听了恨得不行,偏自己卧病,什么事也做不了,不过听了这话病得愈发重了倒是真的。
武承肃心中早乱。事到如今,把阳筠推出去或许还有些用处,只需要随便编造个谎言散播出去,说世子痴情一片服毒自尽,而燕国随便哪个为了保太子妃声誉迫不得已杀人灭口,这才有周府上下灭门一事。
只是一旦如此,阳筠怕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且眼下虽然能够略稳一稳民心,待他日两国交战之时,燕国连“天女”也没有,恐怕愈发要落了下风。
阳筠也想到了这一步,难免心神不宁。
担心了足足十数日,阳筠才觉出不对来——原来不知何时起,她对武承肃竟这般不信任。许是卫氏之事教她看得明了,又许是卫良娣之死让她对武承肃生了误会,阳筠想不明白,也懒怠去想了。
事到如今不如想想瑄哥儿的出路和这八凤殿一众奴婢的去处。
趁着这会儿要散出去也好,只是外头也未必稳当,自己这里又离不开人,实在是左右为难。
珠儿几个察觉阳筠面色有异,几人私下里讨论一番,也不知怎么竟将阳筠的心思猜出大半,众人约着一同请命,说无论死生总归要跟着阳筠。
阳筠听了,却愈发不落忍了。
夏荷并没跟着众人过来,连一向木讷不言的金花都来表了忠心,夏荷却趁众人不备落后了一步,没能跟着进门。
珠儿几个一进殿便发现少了个夏荷,她们心里虽然生气,然而生死大事当前,夏荷心生畏惧,众人却也无法责怪于她。
阳筠自然也看出来少了个人,过了没几日,她便赏了夏荷八十两银子并四样金银首饰,放了她出宫回老家去了。自此夏荷是生是死,阳筠几人竟再不知晓,可见人聚时容易,散了再寻却是难了。
武承肃听说阳筠放了个侍女出去,愈发觉得崇仁殿里太过凄凉。是夜,他并没事先知会,直接去了八凤殿里头,携着阳筠的手安稳睡了一夜。
这一夜当真好睡,连个梦都没做,醒来心里也是暖暖融融的,惬意得很。
可惜没能暖上几日,魏国那边就闹起来了。
周道昭做了好大一场戏。
他并没立即起兵造反,反而哭天哭地,接着就病倒了,病中不断念着周纪名字,据说不过数日人便瘦了两圈。
魏国百姓听说这事时,周道昭已“病了”三五日,人也已经瘦完了那两圈。
闻听自己国家的世子在燕都临水里死得不明不白,哪有百姓能轻易忍着?平日里说话没人听的便是他们,这会子嚷嚷得最响的也是他们,也不知哪个又提起了当初武岳“大赦”闹得魏国鸡犬不宁之事,众人愈发义愤填膺,魏国境内可谓是民议沸腾、怨气冲天了。
没几日,魏国周遭的国家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事,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觉得魏国的遭遇竟像加在自身一般。
那些国主多半心如明镜,自然知道这是周道昭素日苦心经营的结果,见民心归向已定,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并不限制百姓议论。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由西向东、由远及近,终于在燕国境内掀起轩然大波。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土匪,忽然提出武岳“无道”“不义”“横征”“黩武”“残虐”“杀忠”“荒淫”七项无道之罪,扬言讨伐。这股土匪势力太小,轻易便被地方军压下。
却不料彼虽伏,此却又起。
不过二月时间里,燕国境内起义军不下二十余股,虽没有大势力,多不过十数日便可被镇压、剿灭,但这些闹匪的地方多半是平日治安不好,养着贪官酷吏之地。偏那些土匪闹起来后,对当地百姓是十分地好,更将平日里欺压百姓、鱼肉乡民的富户、恶霸一一擒杀。两相比较之下,百姓自然觉得土匪要比官兵好。
天下已然大乱。
大燕国民心渐散。
☆、第三一零回 背所向
燕国地域广博,原本令大燕国历代帝王十分引以为傲,然而眼下四处兴起了起义军,才让人明白这地方大了未必就是好事。
天下有多大,便有多重的担子砸下来。说起来有帝王扛着这万里江山,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哉?何况那理应扛着江山、顶着天的顺帝武岳早就卧病多日。
对外头这些事武岳虽听得明白,然而除了头疼他再无旁的想法,只得耐着性子养精神,急着早日临朝理政,或可挽救局势。
临水朝堂上更是人心惶惶。
众臣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哪日大燕国倾覆,自己也会落个身首异处,又或者断了这一世的荣华富贵。人人自危之际,难免就要胡思乱想,因此上朝时便有人主张打压,有人主张安抚,为如何平乱而争吵不休。
众人各有各的道理,却没一个能提出个像样的主意来,武承肃听着也徒增烦恼。
他心中其实主张积极备战,想要广征兵将、储备粮草,却被一众老臣反对着不得不作罢。那些老臣多半是说武承肃此举容易落人口实,万一传出去会被百姓诟病,说他本就有意征伐、不顾民间疾苦,届时魏国即便不打着为世子讨公道的旗号,只说是不愿坐以待毙便算是出师有名,于燕国更不利。
也有性子直一些的,直言武承肃此举会惹人非议,令天下人以为太子与皇帝一样好战,“穷兵黩武”的名声传开了,只怕会有更多人造反。
还有几个不知是真傻还是假痴,竟说周道昭未必就有不臣之心。更提出周道昭深明大义,想必会相信世子并非燕国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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