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第50章


灵徽闻言相顾,目光却有些莫名,令侯保幸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也就没有再发问。
灵徽见侯保幸低了头才道:“就这样解了穹州之围,候副将以为这功劳应该算在谁头上?”
侯保幸听灵徽这样一问,即刻皱眉道:“自然是宇文将军。”
“候副将知道宇文将军的上头是谁么?”
侯保幸拱手道:“自然是当今圣上。”
灵徽笑道:“候副将既然这样说,今日就当我白来了一趟,我也知道如何回去向靖王复命了。”
灵徽甫要离去,却立即被侯保幸拦住,她先不发言,只是略微昂首看着侯保幸。见侯保幸人就犹豫不决,她便又要提步离去。
侯保幸再次拦在灵徽面前,终于妥协道:“宇文将军上头之人,正是当朝储副。”
灵徽依旧负手而立,神情倨傲地盯着侯保幸问道:“候副将身在穹州,远离建邺,需不需要我为候副将将如今中朝的情势细细说一遍?”
侯保幸诚惶诚恐道:“末将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何刚才候副将却要与我迂回问答?”灵徽尚为梁国公主时,尚且未以这等盛气临人之态待人接物,如今面对始终不肯全完相信自己的侯保幸,她唯有故作发怒以示对此的不满,幸而她本皇族贵胄,自身气度尚能支撑这样的佯恼假怒,当真就唬住了侯保幸。
灵徽倘若只是质问还不能将侯保幸吓得跪地,当时她又将那只放了信物的锦囊重重丢去了地上。囊中信物就此露了出来,侯保幸但见信物,心头为之一震,这才失了神,跪道:“是末将一时糊涂,王爷但有吩咐,还请宋姑娘示下,末将必定遵从,极力协助。”
灵徽低看侯保幸道:“候副将起来说话吧。”
侯保幸忙将信物拾起并放回锦囊中,再将锦囊双手奉还给灵徽道:“王爷的意思是?”
“该除的一个不留。”
灵徽的冷言冷语令侯保幸暗暗吃惊,她眼中的冷锐锋芒也让久经沙场的副将心头顿生一股寒意,然而这句话的指代并不明确,他一时间并不能肯定灵徽口中的该除之人究竟是哪些。
“靖王派我前来,自然是有意与梁国旧部联系,至于是杀是收,都需在一件事之后。”灵徽道。
“王爷是要宇文将军……”侯保幸做了个再明白不过的手势。
灵徽未置可否,只是继续道:“候副将在宇文将军身边多时却没有拿到他一丝错处,反而让他知道了付将军的秘密,这件事险些波及到靖王,也费了靖王好些心思才止住了事端,结果还是没能将付将军保下来,靖王为此颇有不满。”
侯保幸立刻辩解道:“宇文宪生性多疑,自末将到他身边后,他就处处提防,加之他身边已有亲信副将,所以末将想要从他处探听详细极不容易。”
“靖王也知候副将的苦心经营,付将军的白丁一事是候副将抢先将消息送回建邺才让靖王有了防备,没将失态再度扩大,候副将的忠心,靖王是明白的。”灵徽看着手中那只锦囊却未再发言,有意拖延着时间也耗着侯保幸的耐心,见他眉间越发焦急起来,她才缓缓道,“候副将可能替我联络我大哥宋适言?”
侯保幸面露难色道:“这桩事还需好好计划,否则万一被宇文将军发现了,可就是通敌叛国之罪,末将担当不起。”
“我也不为难候副将,联络梁国旧部的事,我自己去办,但另一件事就必须由候副将亲自出面了。”
侯保幸见灵徽示意,便上前去听她细说计划。
之后侯保幸按照灵徽的要求先与宇文宪手下的其他将领暗中游说,将捉拿宋适言可得军功这件事说得极为诱人,又指宇文宪迟迟不肯真正发兵擒拿宋适言是因为顾忌他们这些副将趁机夺权抢功,所以宁愿守城不出也不肯一鼓作气将乱贼拿下。
穹州中的将士早被宋适言的连番骚扰弄得苦不堪言,他们也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这次的对峙,因此在侯保幸的教唆下,他们越发觉得宇文宪的固守城门是出于私心,也就对这桩抢功争位的事格外上心。
在基本劝服了这些将领之后,侯保幸不忘在宇文宪面前挑拨一番,暗指那帮副将不满宇文宪故步自封,不肯出兵,意图私自领兵前去捉拿宋适言以抢夺这次军功好在西南分一杯羹。宇文宪在西南与付易恒僵持日久才最终独揽大权,必不会容许有旁人送他手中分权,因此在听了侯保幸所言后,他不免对手下将领有了疑心。
侯保幸眼见事成便即刻通知了灵徽,灵徽就此给宋适言传信。宋适言收到书信之后,当即对穹州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打破了两方近来尚算和平的局面。
那些将领已被侯保幸蛊惑想要争抢军功的欲望在宋适言适时的刺激下开始蠢蠢欲动,有人向宇文宪提出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必定将宋适言擒拿回城。
眼见有人抢了先手,其余将领也不甘示弱,纷纷在宇文宪面前请求出战。
宇文宪见状便想起侯保幸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话,他也知道系在宋适言身上的军功不小,如果此次他能够一举歼灭以宋适言为首的梁国乱党,那从此以后,西南之境便再无人可以与他比肩,甚至连西北方的赵进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未免首功旁落,宇文宪决定亲自领兵出城应战,这便断了那些意欲争功的将领的念头,自然也引起他们暗中的记恨。
穹州主帅亲自上阵与梁军对战,气势如虹,首先便压了宋适言的气焰。两军对垒不可谓不精彩,最后宋适言果真被宇文宪打得落荒而逃。
宇文宪本要就此归城,然而一旦想起那些争相请缨上阵的将领,他便觉得哪怕此次不能生擒宋适言,至少也要再下那贼人一程好在部下面前扬威,免得那帮副将一个个都自恃带兵多年而忘记了他如今才是西南大军的统帅。
于是宇文宪趁胜追击,带着精锐部队一路追着宋适言进入了城郊山岭之中。过去他也曾带兵追至此处,而后因为地形不利于己方军队才不得不暂时撤离,可眼下既要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他断不可能就此无功而返,因此他下令全军入山追击。
穹州城中留守的将领一旦听闻宇文宪追入了重山之中皆有惊色,毕竟那一带地形复杂,而宋适言又盘踞有利之处,宇文宪就这样贸然进入,只怕会误入梁军圈套。然而虽有这样的顾虑,军帐之中却无人开口提出,几位副将包括侯保幸在内都对此保持沉默。一来,宇文宪长据西南兵权在手,往日气焰嚣张,本就让他们看不过眼;二来,以目前情况看来,宋适言想要强攻穹州,成功的机会并不大,如果这一次宇文宪追击失利,甚至有了不测,西南局势就可以重新洗牌,自己也就有机会再进一程。因此面对如今的情形,并没有人提出要立刻给予宇文宪支援。
直至日落时分,依旧没有任何前锋部队的消息传来,穹州军中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可仍然没有任何人提及救援寻找一事。
及至天色全暗,夜幕笼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提议要出城寻找宇文宪的下落,几位副将商量之后也都同意派人出城寻找。侯保幸主动请缨,其余人见状也乐得将这个烫手山芋就这样抛出去,这就让侯保幸即刻带人出了穹州城。
侯保幸带人佯装搜查,自己却暗中在山外秘处与灵徽见了面。
☆、第九章 迷云忽障目 难测是人心(二)
今夜月光暗淡,侯保幸与灵徽密会亦没有用任何照明工具,初到约见地点时,他并没有立刻注意到站在暗处的灵徽,当他看见那一身白衣悄然站在夜色中时,免不了心中一声惊叹,便是这幽暗中的白裙黑发,神情冰凉,犹如雪山素莲,孤寂清绝,他也再一次感叹建邺城中那些因她而起的流言蜚语并非夸夸其谈。
“他们就在那儿。”灵徽指着高石下道,“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侯保幸之前只听灵徽的意思挑拨离间,并且成功阻止这次对宇文宪的救援,却不知他们究竟准备如何下手铲除这西南大将。如今他见灵徽出手所指,出于好奇便走过去探看,只见脚下那一处山林间有点点火光,像是有人夜间生起的篝火。
“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做?”侯保幸问道。
“放任主帅被困却置之不理,如果让宇文宪回去了,你觉得以他的脾气会放过你们么?”灵徽问道。
侯保幸自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不等他回答,四周林间便突然传来巨响,轰轰烈烈地犹如猛然响起的雷声,在原本寂静的重山之间震耳欲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