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郡守》第92章


哪知这时,秦二只听皇帝诧异地问了一句:“哪个宁大人?”
“不是宁侍郎,是盉州郡守宁禾大人。”
霎时,顾琅予赫然从龙椅上腾地起身,“她何时送来的?”
秦二这时已摸不着头脑,“这是去年十二月,陛下您诏宁大人入京问姜氏的命案时就送来的。”
“你怎么此时才禀报?”这一声低沉而凉,宛若这殿外的夜风浸人彻骨。
秦二打了个哆嗦:“陛下,那时奴才给您送来时,您让奴才搁在案头……”
顾琅予这才恍惚忆起,那时他只以为秦二口中宫女的名字说的是靳虞的婢女,原来竟是宁禾,她送了他什么?
顾琅予从秦二手中一把抢过锦囊,拆开的瞬间,那双如墨的双目迸满惊震。
玉坠。
碎裂成两半的玉坠。
他曾在西柳阁醉酒时丢了另半面玉坠,后半面在宁禾提和离时被她要走。
但为什么两块玉坠会在这个锦囊中?瞧着玉坠中间的纹路,他知晓这是经过粘合而又在他方才的无意中重新将这玉坠摔裂开的。
她寻到了他丢失的另外半面,所以才将这个玉坠送回给他?
顾琅予失神地凝着这手中的两半玉坠,脑中倏然有什么念头闪过,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拿着锦囊的手掌紧紧将那锦囊捏入掌心,却在这瞬间,掌中的异物感强烈地由手心传入脑中。他拆开锦囊,里面还有一封信。
“奴阿喜,有事禀……”
捏着信纸的大掌却在此刻颤抖。
壮硕伟岸的男人竟然连握一张信纸的力气都已没有。他修长的指节颤抖着,那信纸轻飘飘地坠下,宛若一只蝶轻盈地落在他玄色的靴头。
信上说:夫人腹子乃陛下骨肉,婚车遭劫,陛下醉酒,误入驿站,侵占夫人。
信上说:劫持乃顾姮顾末设计,其二人知真相。
信上说:夫人独枕,望月垂泪。
当然,后半句是阿喜瞎编,她家夫人是个将眼泪落在肚子里的人,怎么会做出望月垂泪的颓弱姿态。
痉挛的手掌早已紧握成拳,顾琅予再次松开手掌时,手中那两半碎裂的玉坠早已将他的掌心刺出血来。
他察觉不到疼,只觉得胸膛猛跳的心脏全是一股想要落泪的欢喜。
仿若毕生的欢喜,都用在了这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要撒个花花~
第91章 父女相认
夜。色静谧下,建章宫内,气氛诡谲异常。
垂首侍立的秦二暗瞅皇帝,他惊愕得瞪大双目:陛下的眼眶有流光闪烁?那是眼泪?
他并不认为帝王会有眼泪,只是陛下此刻神色悲喜难辨,那平素挺拔的身形竟在此刻有些颤抖。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秦二探头往前,又吃了一惊:“陛下,你手掌受伤了?”那只大掌已浸出血来,秦二忙朝殿门处急唤,“宣太医——”
“把顾末带来,朕要问他到底如何劫走了阿禾……”这低沉的声音颤抖而压抑,秦二闻言震惊,原来前皇妃第一次大婚竟是被五殿下劫走的!秦二不敢有怠慢,忙领命出殿。
偌大的宫殿,顾琅予将手中的玉坠缓缓放置在御案上,似觉这样不妥,他又忙拿起,那上面沾了些许血迹,他忙用袖摆擦拭。
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百味呈杂的心情,是紧张,是狂喜,是悔也是怕。
秦二去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却觉得时间久得难熬。
步下台阶,顾琅予来回在殿中踱步。口中有些渴,他拿起一杯茶饮下,竟失手将那茶摔碎在地面。有宫女听闻惊动忙入殿来,顾琅予却是不耐,“下去。”
他踱步到殿门外,又返回身坐到龙椅上。几番来回周折,好似觉得已过去半日。
顾末终于被带来殿上,如今的顾末身形瘦弱,虽然顾琅予并没有让顾末在牢内受过什么罪,但如今站在身前的少年早已颓然怯懦。他望着龙袍加身的顾琅予,有些惊慌地行礼,“三皇兄,不,陛下……”
秦二深知今夜之事与前皇妃有莫大的关系,见皇帝上下蠕动着喉节,欲开口却说不出话的神情,秦二忙道:“五殿下,您可知宁大人当初为何被劫持?”
顾末诧异地望着主仆二人:“我并不知宁大人是何人。”
秦二暗瞅,皇帝明明有千百句话要追问的样子,却在这时只牢牢锁视着顾末,张唇欲言又无话问出。那袖摆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又松开,此刻,秦二深知帝王异样的情绪。
秦二道:“五殿下,您曾帮罪王犯下大罪,如今是陛下宽恕才得恩准赦免。在陛下跟前,五殿下难道还欲隐瞒?”
顾末仍是一头雾水,他一直被关押在天牢,从不知外界的事情,朝中的宁大人又有好几个,他如何知道秦二说的是哪一个。望着顾琅予,顾末唯恐再回牢房,双眸中不由惊恐慌张。
秦二瞧他不识时务,不由拿了气势出来:“五殿下还不坦白?宁大人虽已与陛下和离,到底曾经还是陛下的皇妃,她……”
“和离?”顾末几乎不敢相信,他已忘却紧张,只望向顾琅予,“她腹中怀着皇兄的孩子,难道她的胎儿流掉了皇兄才要与她和离?”
这一瞬,顾琅予终于信了。他还没有问出口,顾末却已承认,他几近咆哮地朝顾末吼道:“为什么不告诉朕——”
没有人告诉他,顾姮甘愿赴死都没有告诉他,阿喜为什么早已知道?他不傻,此刻终于明白或许宁禾早已知道真相,却独独没有告诉自己。
“备车,朕要去盉州。”这声音仍有颤抖,却是坚毅决绝。
秦二犹豫:“陛下,眼下已戌时,明日早朝要务……”
“备车。”这声音低沉得骇人。
秦二不再犹疑,飞快领命出殿。
马车穿过京城街道的兴盛灯火,疾驰在大道上,融入深邃的夜色中。
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颠簸在车壁内,顾琅予此刻终于明白,原来常熙殿中那些岁月,她几次欲开口告诉他一件事情,却始终有意无意都被打断。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却独独不告诉他,难道和离就是她希望的,难道她心底真的没有他,就算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女儿,她心里也没有他?袖摆下的拳头痉挛地紧攥,松开手掌时,指尖早已失血泛白。
他脑中胀痛,记忆如潮肆意汹涌在大脑中。闭目,却始终都是宁禾的身影。
初玉,他的女儿,他却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一眼。
……
一连几日的晴空将雨后湿霾驱散,暖春下庭丛葱伞拣グ蝗弧5孛娓伤⑾膊鸥掖〕跤竦酵ブ墟宜!?br />
阿喜与冉辛蹲在地面,对秋千架旁的小初玉笑着喊:“小姐,你别坐哦。”
小小的女童扭回脑袋,黑闪闪的瞳孔对着阿喜:“我看花……”
这声音甜糯,还是奶声奶气,粉嘟嘟的面颊却满是认真,“它长得好看,为什么落在地上?”
阿喜瞧着小小的人儿问得一本正经,明明只是一岁七个月大的孩子,却在学会说话走路后停不下来,每日都要拖着两只小短腿爬上爬下。
见小初玉蹲下身去捡那朵落花,冉辛忙小心从那双小小的手掌中将花取走,“这花上有泥,小姐碰不得。”
小人儿好像生了气,鼓起了腮帮子,“我要看花。”
阿喜摇头一笑,从枝头折下一朵干净些的递到初玉跟前:“这朵比那朵好看。”
小人儿抢过花,又蹦跶着要爬秋千架。冉辛忙稳住摇晃的架子,生怕初玉摔倒。
坐在秋千架上,初玉瞅着院门处李叔那个两岁的孙儿,那是一个小男童,被李叔的儿子牵着走去前院。
初玉瞅着阿喜:“喜姨,惠哥儿有爹爹?”
阿喜往院门处渐行渐远的那对父子看去一眼,朝初玉含笑点头。
“那我的爹爹呢?”
阿喜一怔,望着初玉双眸中期待的光芒,这小小的女童面颊白皙,琼鼻小嘴,那双凤目还未长开,却与当今陛下肖似。皇帝的女儿,无疑继承了那生来就聪慧的脑瓜子,她闪闪的双眼期待地望住阿喜,正等着回答。
“小姐的爹爹是皇帝。”阿喜柔声笑着,她知道,就算眼下不说,以小姐这般聪明的个性,只需到明年,小姐一定是个缠人精,必定能找人问出答案来。
“皇帝是什么。”
“是这世间将会对小姐很好的人,与夫人一样,对小姐很好很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