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郡守》第60章


宁禾终究无奈,她起身,远望着另一座宫殿,“碧宁宫已布置妥当。”
顾琅予眸中的柔情渐渐收敛,“难为你了,阿禾。”
“回去吧。”宁禾转身走去宫廊下,曳地裙袂迤逦,她一手抚于隆起的腹部,她终于还是没有告诉顾琅予腹中孩儿的事。为什么?或许对这个明日就将迎娶侧妃的人,她心中总归还是介意的吧。
七月初一,顾琅予迎娶靳虞的日子。常熙殿高挂红彩,永宁宫设宴臣僚。宫人穿行忙碌,喜龠声浩不休。
宁禾坐于享宫内,听着外边喧阗喜龠,心内竟似搁了把冰刀般,凉而痛。
她知晓顾琅予今日会穿着大红的喜服,会与靳虞拜天地,会接受臣僚的恭贺。也会在夜间留宿在碧宁宫内。
尽管他承诺不动靳虞,可此刻,她的心还是有些痛得发紧。
宁禾坐在菱花镜前,这镜中的女子肌白花容,貌比百花娇艳,眸却如墨色沉。她被拥簇着盛装打扮,自当也要去前方婚礼处喝侧妃对正室所敬之酒。
望住镜中之人,宁禾自问自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今日能做到这般,她明白她心底在乎这个男人,且想成全他的梦想。
但女人的在乎与退步只有一次,再无第二回。
她想,待顾琅予登上储位或是帝位便不用再这般委曲求全了。
殿外,素香来道:“皇妃,可以去永宁宫了。”
宁禾将那支碧玉钗送入髻间,盛装而行,永宁宫为自古侧妃行婚礼处,她前去时,宾客满座,攒动的人群中,唯有那人身姿颀长挺拔,他立于大殿中。央,一身红衣如她与他大婚时,艳而丰郎。
他如墨的双眸牢牢望着行来的人儿。
发间珠玉轻晃,她迈步轻盈,珥铛坠晃,水袖生风。耳鬓间,她墨色的发丝被风吹动,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她好像踏云从另一个世界前来,那一身殊于世俗的气场与身旁贵女臣僚格格不入,恍若生错在这个时代。他以为她今日会恼,会痛,却不想她如玉的面容安然,双眸深稳,自若如常。
步上石阶的那一瞬,顾琅予未顾及身侧一身嫁衣的靳虞,迈步往前,搀扶住宁禾。
她抬眸,朝他一笑。这笑温婉有章,明媚中却似疏离。
第60章 心慈
靳虞上前对宁禾扶身行礼:“妾身拜见皇妃。”
耳侧司仪高喝敬酒仪式,靳虞端来酒,垂首递给宁禾。
宁禾伸手之际,正被顾琅予握住,“皇妃有孕在身,这酒本殿喝了。”说罢,他一饮而尽。
又在司仪的喝声中,宁禾随之行去仪式,而后静然退出了永宁宫。
回到享宫,今日便再也未见过顾琅予,今日他不过是走一个形式,但因靳虞是郡主的身份,老皇帝便下令婚礼要隆重,而顾琅予在人群的恭贺中抽不开身,直到暮□□临,戌时初刻,宫人来禀顾琅予回常熙殿了。
他喝了些酒,被宫人拥簇着扶到碧宁宫。
宁禾听着宫人来禀,淡淡地:“退下吧。”
她卸妆宽衣,早早地入了床榻。
而碧宁宫内,红烛将大殿照得明亮,那个一身嫁衣,头覆盖头的女子娇羞而紧张地坐在床沿,等着她的新郎来揭盖头。
顾琅予进入屋内,一时未适应红烛昏黄的光亮,微眯了眼。他多日待在享宫,宁禾喜爱夜明珠照明,整个宫殿便如白昼一般,而此刻置身在这一片昏黄的灯火中,他只觉得如置昏暗。
宫人垂首递来玉如意,顾琅予接过,握住手中的一瞬出了神。那一日,宁禾也是这般一身红衣静坐等候,他却满心憋屈,只觉得自己不得已才娶了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而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疼惜她,后悔大婚那一日他没有好好待她。
握住手上的玉如意,顾琅予挑起靳虞的盖头。红盖下,靳虞也是美丽动人的,她一双凤目含着柔情,娇羞地望住他。
但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一块石头,水火不能入。
顾琅予放了玉如意,面色淡然:“靳虞郡主,本殿恐会辜负郡主一片美意,你可将这里当做暂时的安身之所,待日后离宫,你可重得自由,可另寻良配。”
靳虞愣住,面上的娇羞已换作不解,“殿下,你说的妾身听不明白?”
“我与皇妃情意相合,并未有再娶之心,若非局势加身,也不会有今日之事。是本殿对不住你。”最后一句话,顾琅予思索一瞬,还是说出。他也很想对宁禾说出这句话,一向冷傲的性子,在渐渐在乎后,才懂爱的不易。
靳虞怔怔望着顾琅予,双眸泛起泪花,“妾身自幼钦慕殿下不假,即便只做侧妃,妾身也是甘愿的。”她垂首,泪水滴落在袖摆,被浸湿的一隅恍若绽出一朵花来,“殿下曾经被陛下在朝堂问及婚事时,妾身便求父亲入京,奈何却晚了一步。而今日,妾身如偿所愿,殿下却拒了妾身,难道是妾身的错?”
“你并没有错。”顾琅予转过身,他终究才懂,即便旁人再如何好,也终究不是心底那人,“你算半个皇室之人,自当也懂眼下皇子间的局势,本殿娶你实非无奈,今后局势稳妥,本殿便还你自由身,你仍可清清白白嫁人。”
泪水一颗颗落在袖摆,靳虞抬头,望着这人的背影,那样绝情。
她想起那个斜戴碧钗,花容淡婉的女人,一切都是因她,所以自己的大婚才会这般。靳虞吸了口气,起身,“妾身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妾身知道殿下处于深宫需得步步为营,妾身都听殿下的。”
顾琅予闻言回身,望住靳虞犹挂泪痕的温婉之态,一时心中有些动容,他本并没有什么愧疚,此刻却深深望了一眼靳虞。
靳虞望着喜红被褥上那一方洁白的喜帕,此刻望来,那本应印证她处子血的喜帕是多么刺眼。她拿起那方洁白的喜帕,“那这帕子殿下也不好处理。”
话落之际,她拔下头上簪子,狠狠在手心划了一道,鲜血滴落,将洁白的喜帕沁出一朵朵花来……
顾琅予脸色一变,上前握住靳虞的手,那伤口仍在流血。他面色怫然,“这等事本殿自会处理,你……”
“妾身不想殿下为难。”靳虞抬眸望住身前之人,终究庆幸地在他眼中望见了一丝不忍。
靳虞受伤,但今夜不知常熙殿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顾琅予并未唤来太医,命宫人取来酒与纱布,寻了贴身婢女替靳虞清理了伤口。
顾琅予见靳虞已缠好伤口,起身离开了寝殿,“你且歇息吧。”今夜,他只得留宿在碧宁宫的书房。
挺拔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于殿内,靳虞望着室内红烛,凤目中深意划过,缠绕纱布的手紧握成拳,她踱步至窗前,远眺着享宫瓦檐的垂铃,双目如夜沉寂。
第二日清晨,炎天暑月,日头起得很早。这是靳虞嫁入皇宫的第二日,打早,她需要向宁禾请安敬茶。
坐于殿内,宁禾瞧见垂首奉茶的靳虞左手缠着白纱,又见素香从靳虞的婢女容想手中接过那方喜帕。素香将喜帕摊开,那一朵朵红色妖娆成花,赫然映入宁禾眼中。
宁禾双目微眯,只觉得心口绞痛,但她想起顾琅予说的话,他不动靳虞。她虽然看见这方喜帕有些痛,却仍是相信顾琅予不会轻易失诺。
“送去雍贵妃处。”她淡淡说了一声。
靳虞奉着茶,高抬着手臂:“姐姐,殿下已与妾身言明,靳虞谨记殿下之言,不会越礼,这茶按照礼数,妾身恐仍是要奉给姐姐。”
宁禾接过,这时命靳虞抬起头,身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面容温婉,那双凤目生得柔婉灵动,却在此刻有些落寞。
宁禾屏退了殿内宫人,偌大的宫殿,她命靳虞坐下,而后道:“你手上的伤,便是为了替殿下解围而伤?”
靳虞颔首。
宁禾眸中墨色翻涌,她是女人,知晓靳虞对顾琅予的这份真心,望着靳虞手上的伤口,她道:“让李复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谢过姐姐。”
“这支鎏金发簪是雍贵妃赏与我的,这本是一对金蝶,当初雍贵妃赏赐时,也是为侧妃准备的。”那时,她一心想与顾琅予和离重得自由,也一心认定自己今后不会将此发簪赏给旁的女子。
靳虞接过,俯首道谢。
宁禾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她既不信靳虞能不恼不争,却又觉得心底有一丝愧疚。同为女子,她知道女子的不易。
宁禾说道:“你嫁与常熙殿,如我嫁与殿下的情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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